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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露这样的哭声中,公叔宁的身心齐齐打颤,但他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问题,他只是轻抚着清露的后背,柔声安慰,“露露,你还小,犯错惹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这一回的事儿,根本就怪不得你,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又来得这么晚,这些都与你无关,你往后不要再提了,也不用再想了!”
“阿宁,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清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因为有些对不起的人,她并不能直接说出口,或许,就因如此,秦怀恩才转身就走,多一刻也不肯停留,为的就是不让她夹在当中左右为难。
公叔宁将小太监叫了进来,倒了水,亲手喂给清露,“你还病着,不要多思多虑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过去了。”他这不仅是劝慰,而是实话实说。
公叔宁明白,清露对他是有感情的,他有信心让清露接受他,爱上他,所以他绝对不会用威胁和手段来强迫清露就范,这是他对清露的爱护,也是他做为男人的尊严。
公叔宁原本想等过几天,慢慢地和清露说,毕竟今天所有的事儿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可他没想到清露对秦怀恩的感情这么深,反应如此激烈。
清露的这场病,其实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也可以叫做苦肉计。
清露是个有点小自私的人,能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抗议,实在是公叔宁没想到的,逼得他不得不立即出手解决,连自己的伤心都忘了。
清露哽噎着睡着了,尽管施了针喝了药,她的热度也并没完全退下去,经历了这场心力交瘁的交流并做出决定,对她来说真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实际上,公叔宁比清露还不如,公叔宁吐血没多久,站起来都吃力,又说了这么多的话,早就是一阵阵地晕沉了。
公叔宁拥着清露交颈而眠,就如同以往那样,尽管当中有些小波折,但现在这样相互依偎,和他曾设想过千百次的场景一模一样,跨过了重重磨难和千山万水,他想要重新获得的,终于是得到了啊,这让公叔宁的脸上,不由带上了笑意。
没关系的,要不了多久,露露就会忘记秦怀恩的,就像她曾一时迷恋,后来又很快抛下的很多东西一样,睡着之前公叔宁这么想,心中很是释然。
雨已经下了很久,积满雨水的树叶承受不住重量,淋淋沥沥地洒下很多水滴,像倒灌于心中的泪,不知是谁的叹息在山林中回荡,虽然声音微不可查,却是那般的深重,久久不肯消散。
秦怀恩明白,这一回,他真是该走了,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公叔宁是有情的,而清露也是有心的,所以对他来说,公叔宁是永远都无法打败的对手,他甚至连出手的理由都没有。
天尚未黄昏,但因下雨已变得很是暗沉,程一针家的小厮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问,“秦爷?可是来找我家先生的?先生尚未回来,请秦爷先进去等等吧!”在清露没来之前,秦怀恩在程一针家也算是常来常往的,就算清露来了之后,因为两家走动得频繁,程一针的所有下人都对秦怀恩很是熟悉。
秦怀恩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对你家先生说,无需上山,定要一字不错。”
小厮连忙点头,无非就是四个字,他很容易记住,又连忙问,“我听说山上出了事儿……”山上除了手工作坊的妇女,还有收野味和药材的伙计及药童,他们比那些妇人下山要晚了一些,但在吃午晌儿饭之前也已经到家了。
听说秦怀恩来了,那两个见过山上“异状”的药童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可门口又哪里还有秦怀恩的影子?!
秦怀恩脚步不停地奔跑,那飞纵的身影,已飘渺如烟,他不敢停下,他的耳边、心中还回荡着清露那一声声泣血般的呼唤,“秦怀恩,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谁来我都爱你……”让在心痛欲碎中带着难以割舍的留恋,说实话,清露这样的表现,是秦怀恩以往完全没有想到的。
秦怀恩很怕自己一停下,就忍不住再冲回到清露的身边,更怕再一个忍不住,会做出什么让他悔痛终生的事儿来,不,他可以痛苦,可以忍受分离的折磨,可以伤害自己甚至失去性命,但他不能再做一点会令他遗憾的事儿了,那种悔恨,不是他能承受的,也是他不想再承受的!
秦怀恩感觉不到黑夜的来临、小雨的停歇,在他的眼中也不再有充满希望和暖意的春日朝阳,他只是横下心,提住这口气,一直一直地向前跑,远离清露,远离他的挚爱,远离他的家园!
秦怀恩从来没想到过,在他武功大成后初次尽全力运功,并不是为了保护清露、满足清露的梦想,而是为了离开清露,这简直是一种让人悲痛的讽刺。
程一针到家时,已是掌灯时分,他今天有个路途稍远的病患,在回家之前他还曾犹豫了一下儿,要不要去山上住,想想雨天泥泞,到了山上恐怕大家连晚晌饭都吃完了,都没有去,又哪知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儿,山上已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
听了药童和小厮的话,程一针愣愣地坐在那里,有一时的失语。
程一针的见识自然不是乡下人可比的,因家庭出身的缘故,他对朝中之事的了解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吉安县令,以至于曲少东家有什么消息要打听,都要求到程一针的头上。
再加上去年年末时,因曲少东家提起京中之事,秦怀恩和清露表现出来的异状,程一针对有关几位皇子的事儿越发留心起来。
留在山上的药童,看到了公叔宁的样子,听到了清露喊“六爷”,这就让并不傻的程一针能很容易地推断出公叔宁的身份。
可越是这样,程一针就越明白,这件事其中的危险有多么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