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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随即,公叔宁的脸色又变了,“接下来的一年里,好消息倒是真的不断,大哥和二哥先后在父皇跟前失了势,三哥如愿当上了太子,可……可是,”公叔宁红了眼眶,“到了再次看到冬雪飘落时,我又灰心了。”
公叔宁的语气中有悲愤,但更多的是痛苦和绝望,“养了两年多啊,我竟然只是能下床走上十来步,还是日|日夜夜痛苦不堪,还是每天有喝不完的苦药,还是动不动就吐血,一副要咽气儿的样子,我明白了,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而这样的我,不就是个废物吗?!我能干什么?!我不可能有能力去找你的,就算找到了,见到这样连自己都生厌的我,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我还不如干脆死了的好!”
“不要——,阿宁,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清露再也忍不住,翻过身来,抱住了公叔宁,泪雨纷纷而下。
“乖,”公叔宁停下了自己的讲述,轻轻地拍打着清露的后背,柔声地哄着,仿佛清露还是前身,还是那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女,仿佛两人之间三年多的分离,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等到清露平静了一点儿后,公叔宁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这张纸因长期贴身藏着,已磨损了不少,上面还有很多折痕,就像被人揉皱了之后,又抚平了一样。
清露面带疑惑地打开,发现上面画着的正是那枚玉蟾,如果吉安县令在这里,定能一眼就认出,这幅画正是前年秋天,他在当铺东家那里见到玉蟾后画下来的,被公叔瑾丢掉后,寿公公又捡了起来,后来到了公叔宁的手中。
“他们告诉我,已经找到你了,霜儿去世了,你一个人带着睿儿流落到了偏远的小山村里,过得好像不怎么好……”公叔宁说,“我当时都要疯了,我想,你明知道这玉蟾与旁的东西不同,可还是拿出来当了,那一定是遇到了为难之事,我必须去看看你!”
“胡说八道!”清露猛然间坐起身来,“我过得好极了!”当玉蟾时,她不仅和秦怀恩成亲了,还连房子都盖好了,连清霜也做了安排,并且刚刚血拼了一通……
清露病中体弱起身又太猛了,眼前一阵阵地昏黑,公叔宁扶着她,等眼前的阴霾散去,清露才看到公叔宁复杂的脸色,蓦然想到,她方才说的那句话,换种说法儿,不就是在埋怨和嘲笑公叔宁多次一举吗?
清露先是有些心虚,但随后便正视着公叔宁,口齿清晰地解释起来,“阿宁,我自然知道玉蟾的重要,而我在没遇到困难时还是选择当了它,是因为我有把握很快便赎回来,我的东西里,玉蟾最贵,能一次性就凑够我需要的那笔银子,而且它上面没有内务府的标记,一般人轻易不会认识……”皱眉思索了一下,“他们既然能查到那么多,那么他们也应该告诉你,这玉蟾在当铺中待了不过十多天的功夫儿,以及我当时情况。”勃然而怒,“他们故意骗了你!”
公叔宁其实并没生清露的气,清露在机灵的同时,一向有些毛躁单纯,尤其是在他面前,总是有什么说什么,比这个更加口不择言的时候多了去了,但现在不同往日,于是,公叔宁深深地盯了清露一眼。
清露一凛,先是有些迷茫,略一思索,马上改口,“大家也是为了你好。”但在又躺回去的时候,在公叔宁的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是被赐了毒酒。”
公叔宁听了后狠狠地摇了两下头,往门外和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
清露心头一跳,她想起了秦怀恩那不同寻常的听力,想起了武功不错的寿公公,想起了那些神出鬼没的护卫们,想起了方才公叔宁用被子蒙住了两人的头……
公叔宁被赐毒酒这件事,是清霜告诉清露的,可那天一直待在府中的清霜又怎么会知道的呢,她本来就和公叔宁接触得不多,信息掌握得就更少,恐怕直到离世,清霜也不明白,好端端的,公叔宁怎么会出了这场横祸。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是喜公公!
喜公公收到传信后去接清霜离开,就必须给清霜一个简短且有力的理由,公叔宁被赐毒酒,是最适合的说法。
这当中的奇怪之处就在于,按照公叔宁的说法儿,当天喜公公并没有跟着公叔宁进宫,那么喜公公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除非……喜公公提前就知道了!
再想想,从皇上下旨到公叔宁喝下毒酒,又有多长时间,公叔瑾又是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替换了毒酒,让公叔宁诈死又成功地保下了性命呢?!要知道,当时公叔瑾是一直和皇上待在一起的,若不是公叔瑾有分身术,就是他提前有了安排。
可公叔瑾这些安排根本就没提前告诉公叔宁,是因为无法通知呢,还是干脆就不想告知呢?假如是无法通知,为何喜公公会知道?
再说,如果那天皇上不是赐的毒酒呢?若是赐的白绫或者宝剑呢?公叔瑾又要怎么救?!
这种事儿不能多想,想得越深越明白,就越心寒越恐惧!
福、禄、寿、喜四大公公,都是前皇后留下来的人,精心挑选、调|教后留给两个儿子的,其中福公公和禄公公给了公叔瑾,寿公公和喜公公给了公叔宁。
可以说,在皇子府中,最得公叔宁信任和重用的非寿公公和喜公公莫属了,这两位公公从出生起就照顾公叔宁,说句大不敬的话,从感情上来说,公叔宁是把他们当成长辈的,一心想着将来有那么一天定给他们养老送终,以至于深受公叔宁宠爱的前身,在这两个人面前,也不敢出格儿。
可就是这两个人,将事关公叔宁生死的大事,死死地隐瞒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公叔宁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