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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原路大帅曲端坐镇长安,与完颜娄室对峙三月,互有胜负。不过自从进入二月份,一向喜欢出击的金兵大营忽然变得静如处子。曲端深知完颜娄室智计百出,见金兵忽然闭营不出,以为又是娄室的什么诡计,当即派手下十几员大将,各领精干人马,紧守隘口。
曲端身长八尺,连年的征战生涯,让这员西军名将,顾盼之间,凛然生威。自从宣和年间,西军精锐大半折于征辽一役,西夏军马就屡次入宋境打草谷。曲端率领千余人马,屡败夏军,,由一员准备将拼到了泾原路大帅的位置,麾下军马,也由千人拼成了七万精兵。夏人攻不下镇戎军,只能撤回境内。如果没有曲端,靖康年间,西夏可能就会长驱直入,席卷整个陕西北路。整个西北,不再归大宋所有。
完颜娄室这次西进,在曲端的七万泾源军面前,依然占不到丝毫便宜。渭州城外一战,曲端乘宝马铁象,率十二正将,与金兵正面鏖战,大战三日,金人也没占到任何便宜。只不过因为宋人少马,不宜与铁骑硬拼,曲端方才撤军入长安。
曲端的血性里,流淌着老秦人的不屈血液,他不畏战,不惧战,虽然驻军长安,七万军马却只撤入城中三万。四万军马在长安周边,与金人纠缠不休。
不过金人的战力也让曲端心折不己。他这支屡败夏人的精锐军马,和金人对战数月,竟然只能维持和局。甚至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倚险据守,并在陕西义军的辅助下,方能挡住金人的进攻。
过了几日,各路军马都来回报,金兵没有发动进攻的迹象。不但是长安城外的金兵大营静如处子,连各个小营也是十分安静,似乎连兵马都不见了。
“金狗莫非真的撤走了?不对啊,天气尚寒,金人未到撤兵之机。可是不撤兵,金狗又能迂回到哪里去呢?”曲端皱眉深思,手指沿着地图一路向东,忽然指在了洛阳之上。“莫非金狗竟敢弃我泾源军于不顾,挥军直扑洛阳了?洛阳有宗帅坐镇,完颜娄室岂能不知吗?”
很快,曲端的猜想被证实了。他手下的正将吴阶吴磷兄弟,率五千精兵攻破了城外的金兵大营,却发现营中只有千余女真兵,剩下的全是汉儿军。
与此同时,陕西义军大统领李彦仙送来急报,数万女真大军突然出现在陕州境内,击溃义军邵兴部,兵锋直趋洛阳。
曲端长身而起,拔出腰刀,向前虚劈,恨声说道,“完颜娄室这个狗贼胆敢如此小觑我西军!席通判,给我上书朝廷,曲某愿率五万义军,急赴中原。”
完颜娄室大军之所以弃陕西不顾,径取洛阳,却是收到了金太宗和宗望的两封密件。自从岳飞率二千精骑攻下大名府,无论是金太宗,还是宗望,都立即把护民军列为了金国的头号大敌。看到娄室军马顿兵长安,宗望立即决定弃陕西兵马于不顾,先打下洛阳,再挥兵向东,三路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彻底覆灭护民军。
金太宗和宗望都是大局观极强的人。他们可不像赵构一样愚蠢。特别是金太宗,跟着兄长完颜阿骨打,从一个小部落成为一国之主,可是深知一个厉害的统帅,足以无中生有,在极小的机会中建国定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金太宗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命令娄室兵发洛阳。
至于曲端军马,金太宗认为不足为忧。以宋人对军队的控制程度,就是准许曲端出陕,至少也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而在这段时间里,也许洛阳已经尽归大金了。
当完颜娄室的军马踩着数万义军的尸体,突进陕州,距洛阳尚有数百里时,岳飞和宗弼已经开始了第二次交锋。
宗弼在曹州败于岳飞之后,彻底打消了对岳飞的轻视。得知岳飞领七千骑兵,二万步兵杀向虞县,仅有七千骑兵的宗弼再也不敢托大,很快就把后方的二万骑兵再次召集过来。
“杀!”
孟邦杰怒吼一声,双腿轻催胯下战马,箭一般迎着金兵斥候杀去。五名背嵬军高举马刀,紧紧跟在孟邦杰身后。对面金兵斥候则是一个十人队。自从背嵬军到达虞城,金兵的斥候小队就由五人队变成了十人队。
背嵬军刚刚起步,对面稍显错愕的十夫长也已经举起了狼牙棒,用女真话高声吼道,“勇士们,冲上去,砍下这些宋猪的头颅。”
不怪这个十夫长自信,他们有十个人,而孟邦杰则只有六个人。背嵬军战力虽强,在这些由百战老兵组成的女真斥候面前,也是占不了太大上风。
至于冲在最前面的孟邦杰,在这个十夫长看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他知道,背嵬军中有一个厉害之极的小将王纲,在突阵的时候,竟然差点把四太子斩于马下。可是对面这个小子明显不是王纲。因为从他穿的盔甲来看,明显属于护民军低级军官。
沉重的狼牙棒在十夫长粗壮的手里像稻草一样轻灵,却又带着沉重的风声。孟邦杰一刀劈来,被十夫长轻松地挡下。十夫长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狼牙棒斜斜地向着孟邦杰年青的脸庞上砸去。
如果这个十夫长知道孟邦杰是老孟安的孙子,也许就不会如此大意。孟邦杰虽然年青,却在江湖上有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名号,“袖里乾坤孟邦杰。”
面对来势汹汹的狼牙棒,孟邦杰不慌不忙,忽然一抬左袖,一道乌光射出,却是一支小巧的臂弩!两人相距不过五尺,这一弩从左眼射入,直入大脑。十夫长连一声闷吼都没发出来,就翻身落马。
孟邦杰一击得手,再次把左袖对准欺近身前的另一个金兵斥候一扬,这个斥候看到队长转眼身死,早已警惕,孟邦杰一扬手,斥候就把身子一缩,整个藏在了高昂的马头之后。
但是这一次,孟邦杰却没有再发手弩,乘着斥候闪躲的功夫,孟邦杰双手握住七尺长刀,一记力劈华山,竟把金兵马头斩落,复一刀,又把正要跳马逃生的斥候斩为两段。
五名背嵬军看到孟邦杰如此凶猛,不禁更加气盛,和金兵斥候轰然撞上,厮杀而过。仅仅一个回合,十个金兵斥候,只剩下了五个。而五名背嵬军,则只有一个左臂负伤,尚堪再战。
五个金兵斥候脸色灰败,不等孟邦杰掉马杀回,就打马飞奔而去。
孟邦杰望着金兵狼狈逃窜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痛快!真是痛快。王统领派我来当斥候队长,算是派对了。这两天,咱们也砍了二十多名金兵了吧。不知道今天我哥能杀几个金兵?”
孟邦雄和孟邦杰的职务一样,也是率领五个背嵬军的斥候小队长。
孟邦杰在交战之时,诡诈百出,把江湖道上一个个暗招全部使出来,让金兵防不胜防。孟邦杰的袖里乾坤可不是指他的袖箭。在他那两只明显宽大的袖筒里,有时候出来的是袖箭,有时候出来的是铁丸子,有时候出现的则是一把石灰。反正很多武功和孟邦杰不相上下的金兵斥候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死在了孟邦杰刀下。
孟邦雄的作战风格则和弟弟截然相反。他是以力降十会,凭借自己高超的武功,遇上一支金人斥候,就打散一支金人斥候。遇上两支金兵斥候,就打败两支金兵斥候。
他身后不过跟着五个背嵬军,可是不管遇见的金人斥候有十个,还是二十个,他都是毫无惧色的挥刀杀上去。今天,孟邦雄遇见的金人斥候多得有点过分,竟然有三十骑。领军的斥候是一个百夫长。
双方相遇的地方,正是一条横贯河流的石桥。孟邦雄出现在桥西时,金兵百夫长刚好来到桥东。
孟邦雄看到金兵足有三十骑,眉头不自禁地皱了一下,对身后的背嵬军说道,“大头,巧手,今天咱们又发利市了。”
名叫大头的背嵬军士把手中的马刀挽了一个刀花,笑着说道,“孟队长,跟你这二天,俺可是发现,咱们每次遇见的金兵,人数可都比咱们多啊。”
巧手明显有点紧张,他把手中的马刀紧了一紧,有点口吃地说道,“大头,有孟队长在,咱们怕什么。一百个金兵也不够孟队长一个人砍的。”
其他的三名背嵬军也都点了点头。
孟邦雄哈哈大笑,忽然神色一敛,“大头,巧手,今天金狗好象太多了。不过只要咱们守住这座桥梁,金狗只能并排过来三骑。再多人马也用不上。”
孟邦雄话音刚落,却见金兵百夫长大手一挥,十几支利箭闪电般射了过来。
一支利箭正中大头额头,大头一声怪叫,翻身掉进了冰冷的河水。另外三个背嵬军也都中了箭,只是没有中在要害。只有孟邦雄和巧手运气极好,拿刀拔开了乱箭。
金兵百夫长正准备挥手,射出第二轮弓箭,却见孟邦雄一人一马,如发疯的老虎一般杀过来。长刀到处,百夫长人头飞落水中。
五个人和三十名女真骑兵拼杀一会,就只剩下了孟邦雄一个。不过三十名女真斥候,也只剩下了十七名。
这一次,落荒而逃的则成了孟邦雄。
岳飞和宗弼的大军尚未对上,双方斥候的鲜血已经洒在了豫东的每一个交通要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