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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上事情堆积成山,加了好几天的班才有口喘息的时间。
六点离开了周氏大楼。
天空与地面之间飘着鹅绒大雪,雪成了团状,却是很轻的,落在地上,铺成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路面上车来车往,那些雪却又成了灰色的雪泥被碾压清扫。
走出大楼便能看得见段寒成车子。
他没坐在车里,拿着手杖,站在雪里,撑着伞,肩膀上却还是落了白雪,雪花接触到了他的体温,化成了水。
元霜靠进他时,嗅得到他身上的潮气。
“怎么不坐车里?”元霜看向他的腿,着急打开车门将他塞进去,别说是雨天了,就算是天气冷一些,寒气重一点,段寒成的腿疼就止不住,更何况是在这么冷的雪天里站这么久。
可只要是等元霜,不管多冷,多久,他都等得了。
被车里的暖气裹挟,元霜还是担心段寒成,将自己的围巾拿了下来,盖在他膝盖上,“下次别再这样了,不然你就再也别来接我了。”
她语气不好,却是为了段寒成好。
他知道。
“我特地来接你,又自觉在雪里罚站那么久,当然是知道自己犯了错。”
这么一说,元霜眸里的自责才少了些,探究浮现,“犯了错?你不是让郑秘书回去了吗?我知道你是想让他帮我分担,是好心,我不怪你的。”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元霜像是幡然醒悟,“难不成陈珉也是你的人?”
“当然不是。”段寒成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他都跟了嘉也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是我的人?”
对段皎皎这个姑姑,段寒成印象不深。
只知道她是领养来的。
那年出国养伤,跟付黛举行婚礼,她出面了一次,之后便再没见过,小时候倒是经常受她的照顾,后来她婚姻失败,又回了海外的总部,当了段业林的左右手。
这次来恐怕不只是要算清段氏年中那笔帐那么简单。
还为了元霜。
“是我一个姑姑。”
不等段寒成说完,元霜先诧异开了口,“姑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姑姑?”
“没提过,你怎么会知道?”
“姑姑怎么了?”
“到了睦州。”
车厢里的灯从头顶落下,是暖光,映照的彼此面上的皮肤也是通透的,表情更是柔软,段寒成更多了层讨好无奈的意思,元霜则是复杂。
这半年里,段寒成没敢再提结婚的事情。
元霜也不再想起。
两人相安无事过了这么久。
一个段皎皎的到来,怕是要打破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平衡。
段寒成身上的寒气还未褪却,元霜又想起了几分钟前,她走出大楼,在一片灰蒙蒙雪天里看到不远处等待着她的段寒成,他穿着黑色大衣,拿着的手杖是不健康的证明。
过往人的打量与异样眸光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元霜。
那么孤寂的身影,却因为她到来有了下笑容和颜色,她又怎么舍得因为一个姑姑的到来舍弃段寒成。
弯腰扑进了他怀中,闻着他身上雪花的清冽味道,元霜给了答复,哪怕这个决定会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姑姑而已,也值得你在雪地里站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人呢。”
“情人是你,妻子也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段寒成展露了欣慰笑容。
气氛里的温情还未消融。
段寒成便一本正经道:“这个姑姑不是善茬,如果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别放在心上,好吗?”
“她不是善茬,我也不是啊。”
元霜从段寒成怀里起来,手还圈在他的腰上,昂起下巴轻吻了下他的面颊,这也是安抚性的吻。—
走到了门口。
不等开门进去。
陌生而冷沉的沙哑女声便灌进了元霜耳中。
“年底这么忙?”她在问,“这个时间了还没回来?”
回答她的则是崔姨战战兢兢的声音,“我问过了,先生是有些忙,最近都很晚才回来。”
“忙什么?”
她嗤笑,“忙着谈情说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家里的事情他都交给了江誉去管。”
“不是的……”
进了门。
不想崔姨继续为难下去,故意发出了较大的声音,崔姨会意看向玄关,“应该是回来了。”
犹如看到了救星。
崔姨忙走过去给元霜拿鞋子,段寒成先一步走了进去,元霜弯腰换鞋,跟崔姨对视了一眼,小声道:“没事吧?”
崔姨摇头,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好相处,你担待着点。”
连崔姨都说不好相处的人,那就是真的难对付了。
还未见到人,段皎皎便再开口斥责了段寒成,“我早问过你的秘书了,你五点手头上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您不是下周才到,怎么提前了?”
“怎么,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
话音落下。
段皎皎看到了跟着崔姨一起走过来的元霜,眼神里鄙夷夹杂着打量观察,这个女人的照片她是见过的,照片里就已经够漂亮了,本人比照片多了些鲜活的气质,像株花,见到真人了,才闻得到花香。
想来样貌上不出彩,也是不会将段寒成迷得七荤八素的。
在段皎皎的眸光下,段寒成牵住了元霜的手,“姑姑,这是元霜,我父亲应该跟你提起过。”
“何止?”
段皎皎移开了眼,喝了口茶才续上一句,“他可是告诉我,你为了一个女人,差点丢了性命,奇怪了,付黛哪里不好?”
“姑姑。”段寒成沉下了脸,神色阴郁,他是个不给叔叔伯伯好脸色的人,在父亲面前都是一样的我行我素,段皎皎不是亲姑姑,他肯唤一声姑姑,就已经给予了最大的尊敬了。
可她要是敢诋毁元霜,别说尊敬了,他会毫不犹豫将她赶出去。
“没关系的。”元霜既然跟着段寒成回来了,就是想好了要面对这位姑姑的刁难。
拉了拉段寒成的袖口,他安静下来,换作元霜面对段皎皎,面上虽然在笑,话里却是绵里带刺,“姑姑没说错,付黛是很好,可她犯了罪,寒成再不济,也不应该跟一个犯了罪的女人在一起,您觉得呢?”
“她是犯了罪,”段皎皎抚摸着茶杯,语气一顿,轻蔑地瞥向元霜,“可据我所知,你不是也犯过罪,害死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