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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书差点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慕容宇本来在琢磨那些寿衣,这下子抬头一看,也登时脸色骤变,后退了好几步。
那个倒掉着的人,或者说是蛇,正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刚才逆光,周慕书没看清楚,现在再看,那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一张人的脸!
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虽然梳着辫子,但眼睛已经没了瞳孔,竖着一条黑线,脸的四周已经有了鳞片化的迹象,蛇尾巴整个都是青色,嘴巴到还是人的嘴巴,就是吐着杏子流出几滴晶莹的哈喇子。
周慕书突然想到了自己脸上沾上的“雨滴”,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惨不忍睹。
“怎怎.......怎么办?”慕容宇也怂了。
蛇男已经慢慢的游了下来,盘旋着往他们身边逼近,周慕书看着他的游动方向,低声对慕容宇道,“别动!”
慕容宇手又摸到了枪上,被周慕书一喝,手也顿住了。
蛇男游下来的长度已经很长,盘踞了半个屋子,还是看不见那尾巴尖儿,但他的目标很明确,不是周慕书也不是慕容宇,而是那锅不知道煮着什么的肉汤。
两人屏住呼吸各自缩到一处,眼睛前头尾巴游来游去的感觉本来就不好受,更何况那尾巴还人腰粗,下面肚子也已经由白变青,恶心至极。
慕容宇咬着牙可惜那锅肉汤,蛇男两耳不闻窗外事,终于攀到了锅子边上,刚准备下口,整个屋子陡然一震,自正中间的棺材里传来了一声浑厚的男声,震耳欲聋。
“人间的食物吃不得!”
蛇男愣住了,伸出的杏子停在半空,僵直地回过头去。
周慕书和慕容宇也循声转了过去,棺材板“嘭——”地一声飞上了天,七零八落的撞在蛇尾巴上,棺材里面站出来一个道士装的人,伸了个懒腰,一张脸还算年轻,看了看屋子里的两个人,莫名一笑,转头再看那蛇男一个激灵,上半个身子已经转了道儿,死死地盯着道士。
周慕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道士一脸毫不在意,捻着胡子笑道,“你要是今天吃了这个,可就不能呆在这儿了。”
蛇男呲了呲牙,周慕书看到慕容宇明显又往后缩了缩。
蛇男却没了下一步动作,道士也依旧仙风道骨地站着,还很无聊地剔了剔牙,终于那蛇男扭了扭还算人类的脖子,从那扇被慕容宇暴力破开的门处游了出去,尾巴从屋顶上掉下来以后,周慕书才一惊,心道这他娘的长度已经是千年老蛇了。
等蛇男终于慢悠悠地整个儿滚了出去,俩人才松了一口气。
“你就是姓陆的徒弟?”
周慕书正准备爬起来,又被耳朵边上的声音吓倒,那道士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挪到了他的边儿上,正好奇地打量他。
刚想回答,一巴掌就招呼下来了,“小兔崽子是不是在城里浪了?足足差了四个时辰!”
周慕书被打蒙了,心道怎么这陆远砚的朋友都喜欢往头上招呼,慕容宇蹲在一边,“纪八荒师父?”
“别叫我师父叫先生!”道士转过头,“老子会折寿。”
“先生......”周慕书哼哼唧唧。
“嗯?”纪八荒似乎很满意,“啥事儿?”
“刚刚......?”
“你说那条蛇?”纪八荒笑了笑,“我想炖点汤给你俩接风洗尘,谁知道你俩比我卜卦的时辰整整晚了四个时辰,肉汤也成肉渣了!引他们过来也是正常,不吃人。”
“不是......那是个啥?”周慕书刚想追问,慕容宇已经跳上去抱住了锅,“给咱吃的啊?!”
纪八荒一笑,“这小子是楚道门下的吧,不错,虎头虎脑的阳气重!”
“那是。”慕容宇已经高兴过了头,忙不迭地去找碗,“我师父也这么说!......欸,师父这儿有碗不?”
纪八荒正色道,“叫先生!”
慕容宇一抖,“先生。”
“碗不在这儿。”纪八荒这才满意地拍拍自己袍子,又看看地上那把锁的尸体,胡子立了起来,“嘿,好家伙,这劲儿。”
慕容宇默默地把枪往腰里塞了塞。
周慕书想起自个儿包里还塞着水盂儿,刚想掏出来,纪八荒却一脚踏了出去,“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睡觉的地方。”
出了寿材铺,沿着石道道儿走到底,就是一条上山的小路,从青石板到黄泥地,房屋到翠竹林,走的是越来越累,状况却没变多少,山清水秀没有蚊虫。
慕容宇抱着一大锅汤,一会儿就累了,“先生,还要走多远?”
“这还叫远?”纪八荒负着手走的飞快,“姓陆的既然把你俩送过来,我就得好好教你们,给你俩一天熟悉情况,后天起,你俩每天给我绕着山跑,每天两圈。”
慕容宇咽了咽口水,“下雨咋办?”
“跑。”纪八荒头也不回,拨开一片竹子,“衣服肉汤管够!”
周慕书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纪八荒既然能够卜卦到他们要到杭州,那会不会对北京贝勒府的事儿了如指掌才这么气定神闲,湖里的东西和那条铁甲虫又是什么来头?
“先生...”
“啥事儿吃过晚饭再说。”纪八荒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淡然模样。
周慕书只好闭了嘴,等三人行至半山腰,眼前豁然开朗出一片明代水乡标准建筑,篱笆墙,长回廊,白墙黛瓦,还有几只短腿大白鹅晃晃悠悠,见有生人来,慌里慌张溜进了窝棚里。
“我去,这么豪华?这儿你建的?”慕容宇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我有这么大本事吗?”纪八荒斜眼,指指大白鹅左边的屋子,“当年姓陆的也是住在哪儿的,你俩也搁那儿住吧。”
周慕书看了看那间挺大的园林建筑,“你是说我师父也在那儿住过?”
“你以为他卜卦跟谁学的?”纪八荒晃了晃脑袋,“那小子当年被罚跪,还跟我说这辈子他都不会收徒弟,因为造孽,现在倒好,一送送俩折腾我这把老骨头,造孽成双,嘿嘿。”
“你说我师叔是不是缺心眼啊?咋又给你找了个师父。”慕容宇捅捅他。
周慕书想想葛老五,没搭腔,心道哪止两个。
“你俩喝了汤,可以先去拾掇拾掇,里头啥都一应俱全。”纪八荒打个哈欠,“中间那间儿不许去,左边儿那草堂是你们看书的地方儿。”
慕容宇沮丧道,“还要看书?”
“不仅要看书,还得看别的东西。”纪八荒道,“还有记住,八点之后,暂时不准下山。”
周慕书道,“先生,师父让我给您带了个水盂儿?”
纪八荒看了眼他背上的包,笑道,“今儿个没心情,明天早上到草堂找我。”
慕容宇下意识道,“几点?”
纪八荒一甩袖子,居然露出来个亮晶晶的表,“六点。”
“六点?!”慕容宇差点叫出声儿。
康仁中学早上基本七点上课,对周慕书来说不过早了一个小时,这回自个儿的屋子离草堂比自家离康仁近得多,想想也无所谓,就没发表异议。
纪八荒摸了摸慕容宇的脑袋,狠狠地拍了一下,“刚夸你虎头虎脑,怎么地想不通这东西,学习不苦能叫学习吗?”
慕容宇抱着汤锅怕洒了,不敢乱动只能呲牙咧嘴,周慕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道总算知道陆远砚那拍脑袋的本事哪儿来的了,想着也没少被纪八荒拍过。
纪八荒说完就打了个哈欠往里走去,慕容宇还在嘀咕,“这他娘的哪是个老头子,觉比我还多。”
“本来就不是老头子。”周慕书突然怔了一下。
慕容宇挠挠头,“对啊,这顶多四十岁的人,我咋脱口喊人家老头呢?”
傅若凝,脑子里蹦出这个名字,一样的老成感,一样看起来年轻的外貌。
周慕书摇摇头想把诡异的想法甩掉,慕容宇看疯子一样看他,“你干嘛呢?”
“没事,没事。”周慕书假意咳嗽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