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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没有打通任督二脉啊?”某个木乃伊躺在营帐里愤愤不平。
当枯木回春的天赋发挥了作用,李酒恢复的还不错。军医断言他撑不过当晚,他却硬生生扛了过来。
“如果我朝外打出一掌,围墙会不会飞掉?”
李酒看着窗外的景色,在心中默默想着。
却感受到身旁传来目光,扭头望去,发现格瓦正侧着脸静静看着自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眼神交汇,平时很短,此时漫长。
李酒看着看着,眼神却恍乎了,他不知道他的命究竟在哪里?是故乡?是桃李镇?还是此时的金蒲城?
反正李酒喊不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话。
没过几天李酒又上了战场。
被烧掉一半粮草对草原人来说自然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但草原上最危险的就是饥饿的野兽,后方的紧缺让他们攻城再无顾虑,要么战死在城墙上,要么饿死在帐篷里。
两方都因为某些不能退的理由相聚在这里。
李酒第一天上城墙驻守,就被登上城墙的人砍中了六刀,离老远还被人射了一箭。
民夫把抬下去的时候,李酒想了很多。烧粮草的那晚,光顾着跑了,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系统让他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这里到底是为了得到什么?
拔出箭矢的疼痛让李酒走出了哲学思考的状态,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向老宋请教枪法。没什么比生死更让人进步的,更何况李酒好多次都差点死了。李酒的伤口越来越多,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但李酒每天所受的伤却越来越少,周围熟悉的人也越来越少,李酒的武艺在飞速的进步,每天在人堆里厮杀的时间也过的飞快。
李酒每天的业余生活也变成了擦枪。
偶然有一天,胖厨子出现在了城头上,平常拿惯汤勺的手拿刀也那么稳,果然,医生和厨子都是拿刀混饭吃的,但胖厨子明显生疏太久,被几个人淹没,就再也没站起来。
李酒实现了他当伍长的愿望,火头军只剩他一个人了。
又过了几天,老宋也出现在了战场上,手里的枪像他当年领到的那么新,他穿着崭新的战袍,像个战神。
战神现在躺在城垛上,和他躺在营帐边喝酒的姿势一模一样,现在握着的是长枪不是酒壶,区别仅此而已。
格瓦让他不要伤心。
李酒大笑:“求仁得仁,有什么好伤心的。”
第二天,李酒照常出现在战场上,只不过手中的长枪换成了老宋那杆。
终究只有一个李酒是铁打的,战斗进行了也不知道是多久,李酒的身边开始空荡荡的。
也就是这一天,城破了。
海中的孤岛最后还是被潮水淹没。
城中残存的平民都躲在了地道之中,打算趁着蛮子进城的混乱逃出去,小红也在其中,小红曾表示要留下来。李酒拒绝了,只有心是空的,才不会影响他长枪刺出去的速度,他让小红先走,有时间去东方看看。
李酒、巩将军和其余的二十四个人的主要任务就是拖住敌人,为他们争取转移的时间。
原本李酒来到这的主线任务就是活下去,他应该跟着小红他们一起走,但是现在他却不想走了。
人成长的囚笼总是要借助外来的力量才能打破。
远处因为太阳落山愈发阴暗的城门口,那扇黑漆漆的大门之间,忽然无来由袭来一阵大风,细碎的雪花被卷至半空之中飞舞,簌簌作响,然后纷纷落下。像是有人洒了一把纸钱,给不知道是现在的谁还是已经走远的谁唱响了悼歌。
喊杀声旋即响起,已经有袍泽遇上了蛮子展开交战,弓弦声,兵器碰撞声,呐喊声......清晰的传入了李酒的耳中。
四四方方的城墙现在就像是一个囚笼把饿急了的野兽和他们二十六个人关在了一起,这堪称绝境的情况,李酒连脸色都没变。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李酒也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这是原定的计划,为他们转移争取更多的时间。
夜色是他最好的掩护。
路上还遇见了已经厮杀一阵的巩将军。
巩将军一把攥住了李酒的手腕,想要说些什么,但李酒在他开口前,抢先说道:
“我知道,要分开走的嘛。”
出乎李酒意料,将军竟然没放手,这位平日里像一座大山的男人,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但他依旧死死拽住李酒的手腕。
“走!”将军喘着粗气说。
李酒回过头来,咧嘴道:“你让我们一起走,那可不行。”
将军摇摇头:“一起走走不掉,我是让你走,这些天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李酒猛的拽回了手腕,拽的将军差点一个踉跄。随后李酒扶住了他,叹口气:“.....等下次再见,你让我当伍长吧,我想改善改善伙食。”
将军没有说话,朝着李酒抱了一拳。
“将军,你叫什么?”分别的路口,李酒朝着将军轻轻问道。
“巩精忠,而且我只是个校尉,别叫将军了。”
名字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看着前面的草原人,李酒一手扬枪,好像一柄利箭怒射而去。
这一夜李酒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跑了多少路,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偶尔看见在路上战友的尸首,李酒也没有去管,甚至不想去管,哪怕是巩将军的,他还是习惯叫他将军。
无形的黑烟再李酒的周围散去让周围草原人的火把失去了作用,碰上群攻,李酒也会用一手不太熟练的惊怖术让他们自乱阵脚。
面前有五个草原人将他堵在了屋子里,虽然他们不懂战争,但是常年打猎的经验让他们从他们最狡猾的猎物身上学到了合作。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李酒用身上的伤口学会对付他们的方式。
缕缕的黑烟弥散在周围,恐惧会让他们自乱阵脚,最后在黑暗中猎杀他们。
可无论怎么杀,草原人是杀不尽的。不论怎么逃都会被太阳追上。
“让我意外的是,区区一个士兵,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其实我不愿意与你们为敌,但是我的子民正在一个个死去,不得以,只能对你们下手。要恨就恨这场大雪吧,若非雪太厚,牛羊吃不到雪下的草料,你们原本不用死。”说话的是那个新汗,令人惊讶的是他会说帝国的官话。
李酒笑了几声:“我就那么没有牌面吗?区区一个士兵?山字营新兵张铁牛,随巩将军冲锋,杀!”一句未完便挺枪向着大汗的方向冲去。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一气斩杀十人后,一晚上的疲倦让李酒到达了一个极限,体内气机枯竭,双眼发黑,精神宛如干涸的池塘,下一刻就会昏迷过去。他咬着牙死死的撑着。
当他撑过这个极限后,诧异的发现,眼神逐渐变得清明,额头上凉飕飕的。
周遭的景物开始变清晰,蛮子们狰狞而又兴奋的面部涌出的潮红,虚浮的脚步,兵器和弩箭划破自己周围......
一气斩杀五十人后,虽然灵魂的潜力是无限的,但是李酒失去了那种状态,因为李酒再也没有力气了。
枯木逢春是有极限的,李酒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他像第一次站在这片土地上一样饿着肚子。
这个杀神终于停止刺出长枪,倚墙而立。但蛮子没有继续进攻,他们握着战刀,面目狰狞,警惕着,恐惧着,他们被杀的胆寒了。
一支箭从李酒的胸膛穿过去,李酒倒下了。
蛮子们又高兴的欢呼起来,即将一拥而上,将他剁碎作为献给长生天的礼物。
李酒念着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句词,看着眼前的蛮子们冲了上来,看着远处帝国的战马,看着马背上的小红。
此身如云般离千里,历经四方终归故乡。
看来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