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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在一片乱石堆中,雷动的身体彻底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他的神识已经笼罩了整片山地,方圆数十公里之内,每一株小草的轻微摆动,都无法逃脱他的感知。
一旦真正进入战场,雷动的情绪就立刻彻底冷静下来,几分钟前的愤怒,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但心中的目标,却越发清晰起来:一定要让这些敢于祸害自己同胞的混蛋,干净、完全、彻底地倒在自己枪口之下,让他们带着最大的绝望,死!
三十公里外,一支马队,驮着重重的货架,从西南方向慢慢走过来。马是西南滇种,矮小瘦削,但驮着重重的货架在山地之间行走,却如履平地。马蹄上包了厚厚的软垫,踩在山路上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也许是因为还没有进入共和国境内,这支马队的队伍很懒散,除了赶马的几个人之外,所有人都有些漫不经心。
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已经处在严密监视之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过对方的感知。
“二十三个!”雷动紧了紧手中的21-B式狙击步枪,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二十三个人的贩毒队伍,在这一带,在现在这个跨境贩毒受到严厉打击的时候,已经算是不小的规模了,只可惜这一次,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
狙击步枪是从附近边防团借来的。在他出示了自己的军官证之后,边防团的团长没有任何犹豫,就从武器库中调出了这支枪。这个型号的狙击步枪口径为7.62毫米,属于21式狙击步枪系列中小口径型号,并不是雷动惯用的12.7毫米反器材步枪,但保养的相当不错,可以看出部队日常维护非常尽心,枪身瓦蓝,攥在手里感觉很舒服,给人以极其可靠、安全的感觉。
马队还远,雷动稍微放松了一下,心里却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战斗——那一次,也是打击跨境毒贩,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神识覆盖的范围远没有现在广,身体远不如现在强悍,作战手段远没有现在丰富,作战经验和心理更是十足的菜鸟一只,但始终没有变的,是自己对国家的忠诚,是自己守护百姓平安的志愿,不但没有变,反而越发坚定了。
不知不觉中,雷动的精神,再度进入了某种奇妙的境界,对自己的责任,对自己的使命的最简单最质朴、同时也是最深刻最本质的领悟,让他的神识和精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仿佛站在星空之中,俯视着这苍穹之下的万物众生。
月已西斜,山风呼呼地想起来,吹动群山呼应,吹动草木摇晃。渐渐地,那支马队越来越近,在领头人物的呼喝下,二十几个毒贩打起精神,行动变得小心谨慎,也更加鬼鬼祟祟起来。
雷动已经观察得很清楚,这支马队有着看上去还不错的装备,清一色的苏斯联邦产AG-47突击步枪,最后放的那匹马上,还驮着一门60毫米口径迫击炮。只不过,和第一次战斗中遇到的那支雇佣兵小队相比,这武器配备就大大地相形见绌了,至于战斗能力,从他们的队列和行动上看,更加无法相提并论,最多也就是个不入流的游击队水平。
雷动将眼睛贴在红外瞄准镜上,静静地观察对方行动,等待着这支队伍进入自己的伏击范围。
马队在距离2185号界碑两公里远的一条艰难山道上,无声无息地进入共和国境内。马队的行动,变得越发小心起来,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四下缩头缩脑地观察一番。
雷动还在耐心地等待着。马队距离他的潜伏地点,还有一公里左右,雷动必须等他们再近一点,才能开枪。
射程不是问题,但当行动开始后,雷动必须保证所有人的尸体,都要躺在共和国境内,一旦到了敌人掏出边境,就有些不太好办了。尽管以现在共和国的势头和实力而言,阿尔富罕政府并不敢多说些什么,但能不给对方留下口实,还是不留的好。
雷动并没有打算使用自己全部实力,这里再怎么说也还是边防军的地头,他并不想过多展示自己非人的能力,毕竟,那是属于少数人才有资格知道的秘密。而且,面对几个武装毒贩都要动用“超能力”,那也太欺负人了,对付这些乌合之众,一支狙击步枪,足够了!
马队,已经进入一条相对平坦的谷地,行动也变得快了起来,这个没有多少树木山石阻挡视线的地方,最这些而毒贩来说,是最危险的。
但是,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越过界碑二百多米的时候,雷动的瞄准镜套住了那个不断催促手下加快速度的家伙的脑袋,轻轻扣动了扳机。
“噗!”
加装了消音器的21式狙击步枪枪口微微一闪,那个头目的太阳穴顿时飙出一道鲜血,啃都没吭一声摔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毒贩们炸了窝,他们有的飞快地趴倒,有的四处逃窜,各种火器朝着四周漫无目的地开枪。几匹劣马顿时受惊,昂起头颅嘶鸣着,在山谷里疯狂乱窜。
“噗!”
“噗!”
“噗!”
无论山谷里毒贩如何动作,无论惊马如何逃窜,无论情况如何混乱,雷动都毫不在意,只是冷静而飞快地选择着目标,有条不紊地射杀这这些狂乱的家伙。
没有一匹马在他枪下幸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他的致命一枪。无论他们逃往哪里,无论他们躲在什么地方,雷动放出去的神识丝都能准确感应到他们的位置,然后,开枪。
“噗!”
最后一个毒贩,在疯狂奔跑了一百多米之后,再也没有逃过致命的子弹,后脑勺爆开一片血花,身体噗通摔在地上,看看倒在国境线内,距离边界,只有不到一米!
十秒!从第一枪到最后一枪,一共只花去了十秒钟时间,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对于一个超级王牌狙击手而言,实在是太轻松了。雷动满意地点点头,准备从潜伏点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袭击了他的全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剧烈的爆炸已经轰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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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从身下传出,伴随着一片弥漫天际的耀眼白光,巨大的声音响彻天地,雷动的身体骤然从内部崩解,变成天地间一蓬最细微的粒子,向四周飞速地弥漫。
“妈的怎么回事!”雷动只觉得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印在了灵魂深处,又仿佛已经远离自己的身体,大脑轰轰作响,意识还有些不清楚,“哪儿来的地雷?事先怎么会没感觉到?”
雷动觉得自己很憋屈,出生入死的任务接了不知道多少了,靠着野兽般的第六感,还有那强大“神识”,哪一回不是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怎么这回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危险?
而且,这地雷威力大得也太离谱了吧,就这么一下子,就把自己炸成灰了?那号称金刚不坏、曾经替自己挡住无数危险的变态躯体,怎么就一点用也没管?难道这就是渡劫?可渡劫只会被天雷劈,怎么会被地雷炸?
而且,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还能够思考?
不对,等等儿,这不是地雷,爆炸似乎是从体内开始的?仿佛是全身的灵力集中在体内某个点上,然后轰然爆炸开来——就像一个多月前的伽列尔·山姆那次超级自爆!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这是在哪里?”雷动只觉得眼皮犹如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强挣着张开双眼,却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似曾相识却又完全陌生的所在,如同从一万米高空空降一样,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耀眼,下面,看上去很遥远,是连绵不断的白云,透过白云,仿佛能看到地面上蜿蜒的群山,浓绿的热带雨林,蔚蓝的大海,黄褐色的沙漠——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尽收眼底,然而,这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轻飘飘,悠荡荡,在半空中飘来飘去,似乎一阵风就能把自己吹走。
天地间莫名的风吹过,神魂飘飘荡荡,恍惚间,雷动似乎看见,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姑娘,孤独地站在夕阳下,夕阳从茂密的亚寒带树林间透出来,为姑娘身上打上斑斑驳驳的金黄色光斑。姑娘站在那里,及踝的长裙包裹着她那美妙的身躯,长发微微飘动着,身躯微微颤抖着,她双手合十,脸上是一种雷动从来没有见过的微妙表情,眼神中是无尽的担忧和期盼。
雷动想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轻轻飞扬的发丝,但是,他的手不见了,他的整个身体都不见了,霎时间,那已经没有身体的灵魂中,忽然传来一阵仿佛要把他整个撕裂的剧痛,那是他的“心”在痛,那是他的全部灵魂在颤抖:“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爱……”
剧痛的让雷动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等他睁开眼,丛林不见了,太阳不见了,那个美丽的身影也不见了。那股莫名的风托着他的灵魂,飘飘荡荡,一路向动向北,飘过连绵险峻的山脉……
恍惚中,雷动似乎“看到”,一位身材娇小、全身紧紧包裹在一袭黑色长袍中,容颜中带着一丝丝化不开的愁绪的少女,“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少女脸色刹那间一片苍白,双手捂住胸口,眼中充满惊诧和绝望之色,仿佛失去了世间最宝贵的珍宝一般,,她霍然站起,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水瑶仙……雷动忽然感觉到一阵内疚,一阵怜惜,心头一阵隐隐作痛。
“对不起……”
雷动的神魂飘飘荡荡,飘过发着暗黄色光芒的沙漠,飘过沟壑重重的土黄色的高原,飘过掩藏在层层雾霾中的城市间难以计数的高楼大厦……
忽然间,雷动的神魂一动,一栋外部装修奢华、金碧辉煌的洗浴中心里,蹿出一位衣冠不整的白胡子老头,胸前五颗扣子开了四颗,露出白皙细密的皮肤,腰间裹着一件白底带花的浴袍,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趿拉着一只木屐,狼狈不堪的装扮,让本来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家伙显得有那么几分猥琐,老家伙气急败坏地冲着天空大喊:“雷动啊,你怎么……记住啊……”
一阵无形的风吹过,雷动的神魂悠忽飘走,老家伙说了些什么,雷动再也听不清,只是心里苦笑:“怪不得总是找不到你个老神棍,妈的还说要养伤,原来整天在这种地方逍遥快活……”
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整齐划一的冬青和高大的白杨树掩映中,那栋二层别墅,在那里,他度过了生命中最快乐、最肆无忌惮的18年。厨房里,神态温婉、身躯却微微有些佝偻的母亲,是在为儿子准备晚餐么?她眉头紧锁,手里无意识地挥动着铁铲。“啪”地一声,一滴油在炒锅中炸开,母亲的手轻轻一抖,急忙把手抬到嘴边,轻轻吹了几口气。忽然间,她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阿动,你回来了?”听不到回答,她四处张望,口中喃喃自语地自嘲:“嗨,又是幻觉……”
一阵来自天地间仿佛无处不在的风儿吹过,雷动的神魂飘飘荡荡。
这是哪里?
哦,是那间熟悉的、自己加入总参谋部直属的怒龙大队后,无数次来过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宽敞但绝不豪华的办公室,足有上百平方米的房间没有一个窗户,房顶上巨大的顶灯射出明亮但柔和的光芒,将整间办公室照得亮如白昼。高达4米、宽约10米的墙上,挂满了一张张巨大的作战地图,密密麻麻的等高线中,几个血一样鲜艳的红点,触目惊心。
屋子中央,是一张5米见方的平台,平台上放着的,是一张巨大的沙盘。
一位肩配中将军衔的中年男子,背着双手站在沙盘边,他的皮肤黝黑,神情坚毅,鬓角的头发已经有些微微发白,但腰杆仍然挺得笔直,站在那里,如同永远不会垮的小山,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图最下方那个血红的红点,双眉紧锁。
雷动仿佛看见,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一位中校手里抓着一份电文,急冲冲跑到办公室门口,报告也没喊,直接推开门,冲到中将身边,喊了几句什么。中将如小山般的身体猛然一阵剧烈地颤抖,慢慢地、艰难地转过身,接过中校手中的电文,紧紧攥着,左手无力地挥了挥。中校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而是转过身,轻轻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中将的身体仍然在颤抖着,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头上,他的头艰难地抬起,再度盯着那地图上滴血般鲜红的红点。
蓦然,中将的腰杆猛地再度挺直,霍然转过身,对着斜上方的天空,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这是你的使命……记住你的责任!”中将的嘴角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却越来越坚定:“我的好儿子,你是我雷天刚的好儿子,你是共和国最好的战士,我以你为荣!”
中将的声音越来越大:“为了战士的责任,为了战士的使命,立正!敬礼——”中将刚劲的大手五指并拢,从胸前直划而上,紧紧贴在军帽边缘。
办公室内,中将的身躯犹如铁打钢浇,岿然不动,那从胸腔喷薄而出的宏厚声音在整个办公区滚滚而过。
办公室外,三名军官霍然起身,朝着西南方向,肃然而立,“刷!”整齐划一的敬礼声,在整个办公区内响起,犹如惊雷!
郎天宇,宋金刚,骆浩然,雷动看着下方肃然而立的军人,一股难舍的情绪在心头升起:“再见了,我的战友们,我们的责任和使命,要你们来继续了……”
蓦然,一股极强的吸力,仿佛从无尽的苍穹中传过来,紧紧攫住雷动的神魂,猛地向上扯去。猝不及防之下,雷动神魂仿佛被撕裂一般,不由自主地向着无尽苍穹飘去。
一声震天彻地的怒吼,在某块大海深处响起,这吼声中,包含了惊诧、愤怒、委屈,雷动心中忽然闪过一阵有些好笑的不舍:“你个吃货……”
但苍穹中无穷无尽的吸力,再没有给雷动任何思考的时间。
雷动的觉得自己越飞越高,越飞越高。陡然间,雷动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消失的身体,突然间聚集起来,不,那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散逸在天地间的无尽灵力,属于自己的灵力,回到自己身边。
“嘎巴嘎巴嘎巴。”雷动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颗颗最基本的粒子,缓缓旋转着凝聚起来,发出一阵阵奇异的声音。就在最终凝聚成型的时候,一股剧烈的罡风,猛然吹了过来。这罡风炽烈无比,如同天火降临一般,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吹拂着雷动身体内每一个细胞,烧灼这每一颗最基本的粒子,就像在熊熊的高炉里焚烧着钢汁。
雷动只觉得这炽烈的罡风透体而过,从身体外吹入体内,有破体而出,紧接着,下一波罡风又接踵而至,连绵不断地冲入自己体内。
剧烈的疼痛,全身好像都要被吹得烟消云散,却又偏偏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细密,越来越结实。
“风劫!”不知道为什么,雷动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就在这时候,一道巨大的天雷,带着强烈的电光,狠狠劈在雷动身上。
“轰!”巨大的响声响彻天地,雷动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成型,就像高炉里的钢汁,刹那间被巨大的轧机锤炼成一块坚硬的钢板!
雷声只有一道,雷声过后,罡风突然消散,天空中传来的那股巨大的吸力,突然变得不再显得那样狂暴,而是充满一种温柔的感觉,将雷动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仿佛母亲的怀抱,令雷动的精神缓缓放松,再放松……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回到从前,这种感觉十分怪异,却又似乎远游的游子轻轻推开自家大门,三分温暖,三分急切,三分期待,却又夹杂着一分难言的畏惧……
就在雷动感觉到自己的脚跨过门槛的时候,四周的空间忽然一阵剧烈抖动,纷纷呼喝传到耳边:“鼠辈敢尔!”“拦住他!”“混蛋!”刹那间,兵器交鸣声、风雷声、呼喝声大作,猛然一股大力传来,雷动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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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京,怒龙大队地下基地。
安静呆呆地坐在桌旁,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封面鲜红的证件。眼前,摆放着雷动的照片,以及一朵朵已经干枯却仍然保存得很好的无名小花。那些,都是雷动在历次训练、作战间隙,亲手为她采摘回来的,安静一直都舍不得丢弃,及时它们已经干枯,已经变得没有半分颜色,在安静眼中,也同样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
呆呆地看着这些花,呆呆地看着雷动的照片,看着他那双充满深情的,亮得如同黑色宝石一样的双眼,往日的一切一切,又如同电影一般,在安静脑海中一幕一幕闪过。
第一次的见面,多少次的“偶遇”,搭救自己时那暴烈的出手,参军后那一封封意蕴深长的来信,重逢时的温馨,并肩作战时的默契无间,还有那深深的热烈的亲吻,以及那刻骨铭心的第一次……
已经五年了,和雷动纵然聚少离多,但两颗心却始终没有分开过,始终贴得那么紧,那么密,但是安静至今也怎么都不敢相信,就在两个人即将成为夫妻的时候,雷动竟然就这么走了……
摊开手中的证件,雷动和安静的合影跃然眼前,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还是那么饱含深情,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快乐而温暖。
这一刻,安静忽然泪如雨下。
“笃,笃,笃。”有人轻轻敲响屋门。
安静背对房门,呆呆地坐着,不动,也不说话。自从回到基地之后,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何人都不见,一句话都不说,无论是雷天刚,还是郎天宇等几个战友。
少顷,房门轻响,一个人悄悄走进房间,走到安静身后。安静艰难地转过头,呆滞的双眼中,差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黑色的长发,有些苍白的脸庞,俏丽而神秘的黑衣,正是悄然消失的水瑶仙。
水瑶仙默默注视着安静,良久,才深深叹了口气。原本在见到安静之前,她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想要安慰她几句,甚至想要怪怨她没有照顾好雷动,但现在,看着那张憔悴的脸,看着那双完全失去光彩的眼睛,水瑶仙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发生这种事,并不是安静的错……
某种意义上的情敌,同时某种意义上又是同样情景遭遇的两个女人,就这样安静地互相注视,一种微妙的氛围,缓缓在两人之间、在小小的房间里升起,环绕。
过了好半天,水瑶仙轻轻开口了:“他……他其实没有死……”
水瑶仙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有些说不出的神秘味道,却如同一个炸雷响在耳边,安静娇躯一震,眼里放出不可置信,满是疑惑却又充满惊喜和希望的目光,注视着水瑶仙那张略显苍白的俏脸。
“他没有死,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水瑶仙暗自叹息,“我能感觉得到,你知道,我有一种……”
水瑶仙的话听上去很矛盾,甚至有些荒谬,但曾经亲眼目睹过水瑶仙那玄奇的绝地天通之术的安静,却瞬间懂得了其中的真正含义,她没有等水瑶仙说下去,而是霍然起身,失去水分滋润的干涩嘴唇,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他在哪儿?”
听着那艰涩却焦灼的话语,看着那憔悴却坚定的深色,水瑶仙内心轻轻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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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荒凉的山谷内,安静和水瑶仙相对而坐,二人周围,按照五行、七星方位,摆着几十块小小的灵石。
“你真的决定了?”水瑶仙注视着安静的双眼,缓缓说道,“很可能无法成功,很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你真的确定……”
水瑶仙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已经看到,安静脸上那无比坚定的表情。
轻叹一声,水瑶仙深深吸了口气,开始掐动奇妙的法决,一双白玉般的小手,在空中如同精灵一般飞舞起来。
淡淡的黑气,从周围慢慢升起,随着水瑶仙的双手不断挥舞,变得越来越浓,片刻之间就彻底笼罩住两个人的身影。水瑶仙站起身来,吟唱着简单却又变化奇异的咒语,身体开始翩然起舞。
黑气越来越浓,水瑶仙的身形越来越灵动,嘴里的吟诵声,却越来越艰涩。周围的灵石上,开始发出一点一点的幽光,汇入那黑色雾气之中,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地放着神秘的光芒。
水瑶仙的舞姿越来越急,那点点幽光越来越密,逐渐汇聚成一条细长的光柱,似乎有些暗淡,却又似乎耀眼无比。水瑶仙的咒语,在这一刻也终于吟唱完毕。
“敕!”水瑶仙轻叱一声,右手并指如剑,向着那道光柱一指,一口鲜血喷了过去。
呼地一声,那细长的光柱猛然间光芒大盛,直冲天际。下一刻,一道巨大白色光柱,从天边直降下来,将安静和水瑶仙笼罩在内,光柱那头,是一副似曾相识的场景,黑色的河流,起伏的山岭,幽深的洞穴,以及影影绰绰的虚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光柱开始缓缓旋转起来,安静和水瑶仙同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离开大地,向着那神秘的所在缓慢地飘过去……
光芒一闪,黑气和白光以及地上的灵石同时不见了踪影,而安静和水瑶仙的身影,也已经彻底消失在原地,荒凉寂静的山谷里,只剩下呼啸的山风,以及风中不断摇曳的树木长草。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道灰影破空而至,落在阵法的原本所在,老神棍站定身形,看着半空中已经消失的白光顿足捶胸。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啊……”
——第三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