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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刚刚冲到乌云身边的雷动,被“北极熊”最后一口血喷得满脸都是,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迹。
咸,还有点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味蕾,“这就是敌人的血的味道!”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觉,忽然从心底冒出来,刹那间就传遍全身。而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狂躁,也飞快地在心底蔓延,而狂躁之中,却又隐隐带着一点兴奋,这种复杂难言的感觉让雷动感觉很不舒服,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暴躁起来,“砰”地一声,雷动一脚踢在“北极熊”已经烂成一滩泥一样的尸体上,那具尸体“呼”地飞起几米高,带着呼呼的风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出去十几米后,才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低沉声音。
“呸!”雷动一口含血的唾沫飞出去:“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做完这与“鞭尸”没什么两样的动作,雷动心头的烦闷竟然顷刻间消解得无影无踪,回过头看着乌云,似笑非笑地道:“小子,这回过瘾了吧!”话刚刚出唇,却见乌云忽然面色苍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发出“呕呕”的声音,身子软绵绵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受伤了?”雷动大惊。
刚才情况过于混乱,雷动虽然一直注意着乌云的情况,却也不敢保证,在这混乱与杀戮的战场上,乌云会不会被四下飞溅的手雷破片击中。
雷动一把扳正乌云的身体,看着他身上东一片西一片,已经开始凝固的鲜血,心头一沉,大声呼叫:“乌云,你怎么了?说话!”
乌云身体似乎完全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任由雷动将他的身体抱在怀里,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眼睛盯着半空,却似乎已经失去了焦距,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杀人了……”
雷动还没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诸葛风、韩长风带着罗亮王雪松赶上来了。看到两个人,再看看地上几具尸体,诸葛风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但随即,诸葛风就注意到雷动和乌云的异样,他心里一紧,急忙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雷动已经用神识产看了乌云体内的情况,却发现乌云完全没有收到什么伤害,摇摇头道:“没有……”向怀里看了一眼,却发现乌云仍然是一副崩溃的模样,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诸葛风大大松了口气,后面韩长风几个也放松下来,但互相看看,脸上都有点凝重,又似乎有些同情,眼光意味深长地看着雷动和乌云。
雷动奇怪地看着几个教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忽然变了一副样子,却听诸葛风骂道:“还以为你个熊兵出什么事了呢!吓死老子了!”
第一次上战场的战士,精神高度紧张,而经过激烈的搏斗,终于取得胜利的时候,心情骤然一松,看到血肉横飞的场面,往往引起极大的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诸葛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道:“再加上你们两个人,都是徒手格毙对手,脑浆子、血弄得全身都是,有点反应很正常!”
诸葛风说着忽然好像触动了什么心事,重重叹了口气:“再说,毕竟都是同类,头一次杀死一个活生生的的人,心理和道德上都很难接受,就算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恐怕也一时难以接受,毕竟,没有谁是生下来就喜欢杀戮的杀人狂……”
“轰”地一声,雷动的头好像忽然被人用重物狠狠敲了一记,又如同一列老式火车,在大脑内部轰轰驶过,让他的精神一阵恍惚,猛然站起身来,嘴巴张了张,却只发出“呃呃呃”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
“我靠,怎么了你?”诸葛风被雷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怎么现在才……”
后面的话,雷动完全没有听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训练基地的,他只知道,一连几天,都只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不断回响,不断盘旋:“我是……天生杀人狂……”
雷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返回基地的了。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他脑海里不断翻腾的,全部都是当日战场上的情景,细致到每一个细节。
上战场之前的兴奋,用瞄准镜里那个小小的十字,套住对手致命部位时的快感,击发时的平静冷酷,当子弹打爆敌人的头颅、或者穿过敌人的心脏时,全身每一条肌肉都能感觉到的快感……尤其是最后,当他被敌人的献血喷了一脸时,莫名其妙的暴躁,“鞭尸”时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快乐和兴奋的战栗……
他不是后悔,因为不杀死敌人,自己的战友、自己的兄弟就有可能遭到杀害。
他更不害怕,无论是布满硝烟的战场,还是敌人的鲜血,又或者是被爆头的敌人那丑恶的面目,都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适应、任何恐惧,他甚至感到有些……享受!
但正是这种享受杀戮的感觉,让雷动从灵魂深处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为什么,杀死一个同类,会让我感到兴奋,为什么一直到现在,只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却仍然感到发自内心的快感?
难道我是一个视生命为草芥的,残忍嗜杀,毫无人性的杀人狂?
难道我是一个灵魂深处,甚至基因里天然带着暴力因子的暴徒?
雷动被这个问题弄得茶饭不思,一直到乌云已经走出了阴影,恢复了常态,他都没能从这种自我怀疑中走出来。急得乌云不停地绕着他转磨,嘴里不断哀求:“老大我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而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更是经常性地犹豫不决,战术动作烂的一塌糊涂。
为了不至于让这么一个好苗子就此消沉,诸葛风使劲浑身解数,每天围着雷动做思想工作,什么军队就是合法的暴力机构天生就是消灭敌人的,什么你不杀死敌人敌人就要杀死你的战友,什么想想那些被敌人杀害的警察和边防团战士,什么想想那些被毒品残害的无辜同胞……
可对这些话雷动完全没有反应,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句话:“我是个天生杀人狂……”
诸葛风简直要被雷动气疯了:妈的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子居然还这么一根筋!
实在没办法了,诸葛风只好把情况上报给大队,然后拍拍雷动的肩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好好想想,有什么能够帮你的亲人朋友,打个电话吧?”
“亲人?朋友?打电话?”雷动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可是紧接着又陷入迷茫之中:这种事情,要跟谁去说?
跟老爸说?那个想来神经粗大到变态、脾气暴躁到癫狂,考虑最多的问题,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伤亡消灭对手的丘八,他会有耐心跟你做这个思想工作?
跟老妈说?那个温婉柔顺的江南女子,本来就已经整天为自己担忧了,怎么能跟他说这些事情,让她平白地更添一份担忧?
跟安静说?
“安静……”雷动心里一柔,随即又是莫名其妙地抽紧,紧得都能够感觉到一阵阵酸楚和疼痛,如果自己真是一个充满暴戾和杀戮**的杀人狂,还怎么能够面对这个善良得如同天使一样的女孩?她会怎样看待自己?
一想到可能面对安静的不解、鄙夷甚至仇恨的目光,雷动心理一阵阵绞痛,他飞快地坐起来,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铁青着脸拿起纸笔。
“安静:
也许,这是我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了……”
雷动的心在滴血,嘴唇闭着,牙齿紧紧咬着,牙龈都急乎乎渗出血来,手里的笔似乎重逾千金,几乎落不下去。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出于保密原因——也许还有一点个人可怜的私心,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巨大的怀疑,我觉得,像我这样一个充满暴戾和不稳定情绪的人,配不上你,配不上你的美丽,配不上你的善良,甚至,配不上你鞋尖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我将向上级首长提出,对自己进行全方位的检查,如果证实了我对自己的怀疑,那么,很遗憾,我只能跟你说再见。
“也许会有不舍,也许会有遗憾,也许有些残酷,但是,我觉得,现在放手还来得及,对你,对我,对所有人,都会好一些。
“当我从来不曾存在过吧,很抱歉,打扰你这么长时间,给你带来那么多的困扰,如果有来世,我会倾尽我的全部,来补偿你……
“很遗憾,我没有办法围绕在你的身边,陪伴着你走过一生中剩下的日子。但是我会带着对你的无尽思念,带着对你的无尽歉疚,走向我生命的尽头……”
“滴答”,雷动十八年的生命中,第一滴眼泪,落在信笺上,缓缓融开去,融开去,仿佛要把雷动的全部心情,都融化到这小小的一滴泪之中……
雷动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写好信封,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封住信封,然后霍然起身,脚在地上狠狠一跺,大踏步走出宿舍。
……
安静的回信很慢,五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来信。
尽管雷动的信写得十分决绝,但内心深处,他何尝愿意就此告别自己人生中第一段恋情?他隐隐希望,希望安静会写来回信,哪怕不是安慰自己,而是答应从此不再来往也好啊,至少,那还给了他一次机会,向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悄然结束的爱情,做一次彻底的告别啊!
但是,信一天没有来,两天没有来,第三天还是没有来……
就在雷动已经绝望,觉得已经不可能发生什么奇迹的第六天,信到了。
“雷动:
很抱歉,信晚了几天,因为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我心目中那个一直充满希望,充满快乐的雷动,竟然表现得如此灰心,如此沮丧。”
看着那隽秀飘逸的小字,雷动没有来地心中一暖:原来,她,还是关心我的!
“所以,我动用了一点点特殊关系,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情况。”
看到这一句,雷动心里不由一抽,急不可耐地看下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你口中说的那样的人,我只知道,经过这件事,我终于可以确信一点:你终究是那个善良的,心底完全没有被你的出身、你的能力带来重重‘特*权’所玷污的,阳光的雷动——而这一点,也是我之前没有完全能够接受你的原因。
“不要怀疑,从另一个角度想想看吧——
“一个心底深处毫无善念的人,会在拥有种种特权之后,仍然约束自己的行为,不去作恶吗?
“一个心底毫无善念的人,会在拥有匪夷所思的能力之后,仍然克制自己吗?
“一个心底毫无善念的人,会在做了一些看起来完全不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之后,对自己产生这样深刻的怀疑吗?”
“喀——”安静的一连串问话,如同一道闪电,在雷动混乱的脑海之中,劈开了一条闪亮的光芒,让他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其实,这些话,诸葛风不是没有跟他说过,但是,在雷动内心深处,尽管诸葛风是一个合格的教官,一个优秀的特种狙击手,一个
“我觉得,我或者应该为你做些什么?是的,我应该为你做些什么了!”
安静最后一段话,明显比前面的内容,写得更加用力,洁白的信笺上,字迹一改往日飘逸空灵的风格,而变得笔力刚劲,力透纸背!
“什么意思?她究竟要做什么?”雷动心底惊讶无比。但即使如此,雷动仍然精神为之一振。对于一个精神苦闷的少年而言,来自梦中情人的鼓励,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良药了。
于是,这天晚上,连续十几天没有睡个安稳觉的雷动,终于在一次酣然入睡。
出乎他意料的是,刚刚入睡,他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梦境之中。
梦境中,那双似乎从他内心深处凭空产生的双眼,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之后,忽然一闪,雷动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之中。
那是一片修罗地狱般的杀戮战场,肋生双翼、四翼、甚至十二翼的,长得奇形怪状的物种,带着滔天杀气,铺天盖地扑过来,遮蔽了天空,遮蔽了一切光明,一个个雷动从来没有见过的,却又觉得无比熟悉的,或弊布长袍、或华衣飘飘,或头顶发纂,或长发披肩的人物,冲天而起,无畏地迎向扑面而来的“鸟人”!
爆炸,不断的爆炸,一团团耀眼的白光连绵不绝地闪过,将原本已被遮蔽的空间照耀的如同白昼。
残肢,满地的残肢,双方都拼尽全力,各种各样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在天空飞舞,不断有人从半空中跌落。
从单个实力看上去,那些面貌打扮仿佛古代人物的一方占据上风。这其中,有一男一女尤其强悍,男的手持一把闪耀着耀目光芒的神刀,女的手持一柄只有长不足二尺,却有通天彻地一般剑芒的短剑,刀剑挥舞、神光闪烁间,难以计数的鸟人仿佛苍蝇遇到了杀虫剂一样,从天上摔落尘埃,粉身碎骨!
但在源源不断加入战场的遮天蔽日的鸟人面前,这些人却不可避免地陷入苦战。
终于,当地上铺满了一层又一层的鸟人尸体的时候,战场上只剩下了这一对男女苦苦支撑,却死战不退。
“走啊,走啊!”雷动看着这一对异常熟悉却不知道究竟是谁的男女,想要大喊,却又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几十年,几万年,这对伤痕累累的男女,互相深深对视一眼,手牵着手,脸上带着无比的决绝,飞身而起,冲向那仍然一眼看不到头的鸟人群众。
无声的,照灼了整个天地的,刺得人眼睛生疼的白光闪过,
“不要——”雷动终于喊出声来,但刹那间,战场不见了,鸟人不见了,那一对男女也不见了,出现在雷动眼前的,仍然是那双仿佛占据了整个天地的双眼,只是,这双眼睛此时竟然带着浓重的血色!
这双眼睛看着雷动,半晌之后,缓缓退去。
“呼!”雷动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的已经开始冉冉升起的太阳,陷入沉思:如果,当时自己在这战场上,自己会怎么选择?是纠结于杀戮的不正当,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杀死对手,拯救自己的同伴?还是像那对男女一样,义无返顾地冲向敌人,和对方同归于尽?
雷动没有明确的答案,但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渐渐明亮,渐渐恢复着生气。
“夺夺夺!”随着三声敲门声,诸葛风推门走进宿舍,脸上异常严肃:“雷动,战区来人了,要对你进行全方位测评!”
“我靠!”拜托你们有点工作效率好不好?老子豁出去被你们切片,申请检查这么多天了,也没个动静,现在老子快想明白了,检查倒来了?
看了一眼诸葛风,又看了一眼刚刚结束早间训练,满头大汗跑回来,一脸担忧的乌云,雷动郁闷地几乎要叫出声来。
很显然,整个特战大队,甚至整个战区都对这件事情极其重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以前的特战队员,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见血,除了个别神经特别大条的,大部分都会因为过分紧张后的骤然松弛,或者因为第一次见到血肉横飞的情景,与从小平日受到的道德教育发生严重冲突,产生心理不适,难受一段时间。等到自己想通了,或者最多经过心理医生的心理辅导,度过了最初的心理适应期也就好了。
没见那些警察,第一次开枪之后,就算没有打中任何目标,也要进行心理疏导?和平时期嘛,一些道德啊、心理的问题,都会对战士们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只有真正爆发大规模战争,这种心理问题才会被快速压制,或者掩盖住。
但即使是战争期间,这些东西也只是暂时被压制住,往往在战后,重重后遗症还是会显现出来,对他们日后的生活产生重重负面影响。
在国外的一些“战争综合症”的案例中,很多退役老兵,都会处于长期精神压抑状态,持续失眠、做噩梦,记忆力衰退,注意力分散……这种心理负面情绪甚至极大影响到他们的身体健康状况,许多老兵身体长期处于疲惫状态,出现不明原因的消瘦,甚至出现肌肉和关节酸疼、呼吸障碍、牙齿无故脱落等问题。
米尼亚联邦和洛欧联盟曾经投入巨大人力物力财力,研究这种现象,但最终也没有得出什么公认正确的结论,什么生化说、辐射说、疫苗说等等等等的论调满天乱飞。
但现在雷动的情况显然不同,他不做噩梦,不紧张,不反感,反而对自己杀了人赶到一种兴奋?并且因此怀疑自己的心理和道德出了问题?以为自己是个杀人狂?
假如这个兵真像他自己怀疑的那样,潜意识中充满了杀戮、暴力,又应该怎么办?
不作任何处理任他去?让一个心理变态放在部队里,未免太危险了吧?谁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会忽然犯了病,对身边的战友们下毒手?
把他关起来?可这个战士不但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杀上了大量敌人,救出了地方上的干警,离了很大功劳,关起来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其他兵们会怎么想,怎么说?
让他退伍回家?不说培养一个合格的特种战士,要花费部队多大的精力,就这样放弃可惜不可惜,单说就这让放人一个充满暴力和杀戮**的,却偏偏接受了部队严酷的特种作战训练,身体强悍,精通各种杀人技巧的危险分子回到社会上,不啻是把一个大炸弹放到人群中,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这一切,都要在确定雷动的心理状态后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于是,毫不意外地,雷动被切片研究了。
心理医生谈话,各种医生过来抽血,抽取体液,抽取组织细胞……
这些举动弄得雷动心里一个劲地疑惑:心理问题嘛,干什么抽这个抽那个,费这么大周章?这万一要是被人发现自己身体有什么异常……老天爷在上,自己要不要赶紧跑路?
上上下下一片心情忐忑中,一周时间过去了。
林爱国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眼前的报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让雷动过来!”林爱国语气中没有任何波动,也似乎不带任何感**彩,不过对他无比熟悉的通讯员,还是从林爱国眯缝着的眼里,看到了一道一闪而逝的激动地光芒。
雷动双手背在背后跨立,笔直地站在林爱国的办公室里。他知道,林爱国即将宣布他的心理鉴定结果。
尽管接到安静的信之后,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对自己的信心也增强了不少,但面对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时刻,仍然不由自主地赶到紧张。
“您很紧张?”林爱国仍然在翻看着手里的报告,头也不抬地问道。
“报告大队长同志,是!”雷动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大声道。
“嗯,精神状态保持的还不错。兵嘛,就要时刻有个兵样子!”林爱国眼中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随即正色道:“雷动同志,现在对你宣布对你的心理鉴定结果!”
雷动急忙立正。林爱国没有例会雷动的动作,一字一句地念下去:“根据内科、外科、心理科检查,综合各方面数据,我们认为:雷动同志不存在超出社会道德规范的问题,心理身体处于健康状态!”
“呼——”雷动和林爱国几乎长长出了一口气。
雷动心里彻底平静下来,终于不用再被那些烦人的自我追问困扰了。
林爱国彻底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考虑哪些烦人的处置手段了,而且这个兵各方面都是那样出色,再好好磨练几年,绝对是一个王牌特种兵,妈的,真是捡到宝了!
刚想好好鼓励雷动几句,不想桌子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林爱国拿起电话,刚听了几句,立刻脸色大变,大喊一声:“通讯员,备车!”顾不上理会还站在那里的雷动,旋风一般冲出办公室。下一刻,******越野车轰鸣着,卷起滚滚烟尘,一溜烟冲出了营区。
雷动耳力何等变态,对电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呆在当地,疑惑地自言自语:“搞什么啊这是?”
“副司令员,没这么办事的啊,太不厚道了吧这也?”蓟辽战区副司令员刘战平办公室里,林爱国怒气冲冲地发着牢骚。
刘战平瞪了林爱国一眼,喝道:“你个熊兵反了你了!什么叫不厚道?你以为在过家家?这是部队!”
林爱国很不服气地嘟囔:“不是啊,刘副司令,总得想个办法啊,您舍得放手啊?”
“想办法?你听清楚,这是总参命令,司令员签字同意,我有什么办法?”
“不是啊我的副司令员,我费多大劲才调教出这么几个兵,凭什么他们说要就要过去了?这不是欺负人嘛?”林爱国仍然大声吵吵着。
“你的兵?什么叫你的兵?那是国家的兵!部队是你们家开的?你第一天当兵啊?你的思想觉悟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你林爱国,马上执行命令,不然我撤了你!现在给我滚回去反思!”刘战平十二分不耐烦、外加十万分怨气地冲着林爱国挥了挥手:“不是还给你留了个韩长风吗?还不知足?”
林爱国悻悻地走出刘战平的办公室,走到战区办公楼前的广场上,忽然一阵怒从中来,仰天大骂:“******!”
周围经过的大小军官们面面相觑:“这个家伙犯什么病了?”
2026年9月20日,总参谋部命令,蓟辽战区猛虎特战旅战士雷动、乌云,调汉京侦察兵学院学习。
就在雷动和乌云被那个自称总参谋部某部某处副处长的上校,塞进一架直升机,飞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汉京侦察兵学院的时候,140集团军452团团长周伟顺,正在他那间摆满了军事书籍,以及各种枪炮战车模型的办公室里接电话。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周伟顺无比惊讶:“你说雷动和乌云那两个小子被总参截和了?嗯?什么?总参直接下来人要走的?嗯嗯嗯,好,好,真不愧是我的老战友,有了消息还知道最先告诉我,谢谢啊,回头到战区请你喝酒去!”
“哈哈哈哈哈——”挂了电话,周伟顺仰天狂笑:“林爱国啊林爱国,你小子也有今天!”
足足笑了十几分钟,周伟顺的脸色才平静下来,手托着下巴想了片刻,抄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林大队长你好你好,我周伟顺。”
电话那头传来林爱国不耐烦的声音:“你有什么事?”
“啊,没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事!”周伟顺很大度地没有计较林爱国的态度问题:“就是听说你们大队有两个兵被总参挑走了?哎呀呀,恭喜恭喜,恭喜你为我军又培养了两个尖子啊,真是了不起!”
电话那头的林爱国顿时炸了毛:“周大炮你特么故意的吧,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老子费多大劲,才把那几个熊兵练出来的啊!”
“可不是么?我也很生气啊,这样的做法太不地道了,”周伟顺非常恶毒地接了一句:“奶奶的,一想起这种随便摘桃子、挖人家心尖子的行为,我特么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们要坚决鄙视这种……”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林爱国就已经破口大骂:“周大炮你特么……”旋即语塞,呼呼喘了几声粗气,“砰”地一声重重挂断了。
周伟顺盯着手里的话筒,满脸笑容地看了半天,仿佛那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过了半晌才轻轻挂上,“嘿嘿嘿”地乐不可支起来,憋了好几个月的一口闷气终于吐了出去,“真是什么仇都报了啊!”周伟顺那叫一个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