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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堂前,听得娄敏中要引见方腊,黄文炳欣然答允,他也想看看这明尊教众口中的教主到底是何等人物。见黄文炳答允,众江南豪杰尽皆笑逐颜开,又欢饮起来,都喝得酩酊大醉,直至四更天方才散了。
黄文炳并武松、鲁智深被安顿在镇内一处宅院之内,娄敏中分拔十余名使女前来服侍,鲁智深是见不得女色的好汉,武松却是钟情于金莲,因此都将使女轰了出去,黄文炳却都笑纳了,直道:“果然还是江南佳丽温软,这吴侬软语,当真香糯。”
武松、鲁智深两个都是瞪眼不止,黄文炳也不以为意,自命使女服侍自己梳洗安歇不提。武松、鲁智深两个自梳洗了也安顿睡下。
方睡了一个时辰,便有守卫精锐近卫骑军来报,直说有南朝驸马柯引前来求见黄军师。黄文炳正在帐内胡天胡帝,听了这话,懒洋洋道:“来的真不是时候,告诉他我醉了,有什么话,待我睡醒再说。”当下吩咐军士拒客。
那军士无奈,只得来报武松与鲁智深。武松听了瞠目而起道:“这黄军师好不晓事,今趟南来,却贪恋江南佳丽美色,传扬出去,堕了我梁山威风。去请那南朝驸马前来,我俩个见他。”
鲁智深沉吟片刻道:“且慢,二郎,这黄军师平素可不似如此,他此举定然有深意。”武松焦躁道:“有甚深意?”鲁智深道:“那娄敏中送了十余名女子前来,起初我也不快,但见黄军师那里收纳了,回头细想来,那便是娄敏中派来监视我等的。”
武松闻言大怒,拍案而起道:“我这便去将那些妖女都杀了。”鲁智深急忙拦住道:“不可,如此便坏了大事。”正说话间,一名军士又入来道:“适才黄军师后院净手,教我来传话与两位将军,直说他那屋里侍奉的女子都是娄敏中派来的人,些许话不便多说。这门外来求见的南朝驸马乃是主公师弟,便是前来内应之人,此刻院内有方腊眼线,不便相见,教两位将军也不可见他。但教两位将军传个话与那柯引,便说此时不便相见,便请燕青、李逵两位也不必前来相会,以免惹得方腊起疑。”
武松与鲁智深这才恍然大悟,武松恨恨道:“这方腊好不奸猾,这里与我等结交,那里又派人来监视俺们。”鲁智深道:“南人多智,便多爱算计,不似我们北人爽利。”当下两个便依言,也不见那柯引,便命军士传话与那柯引。
却说那柯引便是岳飞,自从与黄文炳等人护送粮草到了江南后,他自去办理粮草交割,并未一起赴宴。后来便将黄文炳等人到来消息说与燕青、李逵知晓,李逵当场便要抢来去见梁山兄弟,却被燕青死死拦住,只怕李逵这一去便被南军看出破绽来。
三个一合计,便还是让岳飞前来求见,先看看情形再说,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得了军士传话后,岳飞也知晓了关键,便先回来与燕青、李逵商议。
岳飞回来后,将原委说了,燕青沉吟道:“娄敏中送了十多名使女过去?若说是监视,也太过着露痕迹了。”岳飞道:“娄敏中此人乃拜火教光明左使,得方腊封左丞相一职,能文能武,智计不差,调些使女前去监视,也太过粗浅了。”李逵焦躁不已,道:“鲁大师、武二哥都来了,却不能见,念煞我也,十几个粉头女子就不敢去见了?俺这便去将她们都打杀了,便可相见。”
燕青喝道:“铁牛不可胡闹,黄军师、鲁大师、武二哥他们三个不远千里而来,定有大事,不可坏了主公大事。”李逵最听燕青的,这才怏怏而坐。
天明之后,忽闻娄敏中来访,燕青、李逵便在后堂躲了,岳飞自去相见。到了堂前,奉茶已了,娄敏中笑问道:“听闻昨夜驸马深夜去拜会梁山黄军师三位,却不知何事。”
岳飞闻言心头一惊,暗想:这厮好快的消息。当下面色如常道:“今趟与庞江军押运粮草回来,梁山备赠一批粮草作为沿途嚼口之粮,如今尚剩许多,便前去求见,只望求得黄军师一并赠予我军。”
娄敏中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那粮草账目我看了,也不就剩下千余石粮草,我自会去与黄军师分说,他肯赠予便是最好,便算是要我等花钱买下,那也无可厚非。”
顿了顿,娄敏中又说道:“昨夜驸马交割粮草,未曾与会,宴席间,那黄军师献了上中下三策,驸马智计多段,便说与驸马一同参详如何?”当下娄敏中将那三策说了。
岳飞听了皱眉不已,这娄敏中如何要来商议?难道是起了疑心?当下岳飞沉吟片刻后道:“上策早前已经与主上说过,主上执意不肯,下策却太过示弱,便是中策最好。”
娄敏中抚掌笑道:“正与我所想一般,稍后便要请黄军师一行去帮源洞面见主上,但请驸马力陈此策,襄力促成,如何?”岳飞道:“愿随丞相尾骥。”娄敏中大笑起来,随后闲话几句后,便告辞而去。
娄敏中去后,岳飞入内见燕青、李逵两个,将事情说了,燕青闻言后,坐下沉思起来,岳飞也是一般的沉吟不语,李逵却在一旁坐立不安,不知两个在想什么。
少时,岳飞、燕青两个一起站了起来道:“我想到了。”两个互望一眼,都是笑了起来,李逵皱眉道:“你两个到底打什么哑谜?”
燕青道:“好个黄文炳果然不愧是黄蜂尾后针之名,他这一策是嫌方腊败得不够快。”李逵奇道:“如何这般说来?这黄文炳给方腊出的第二策我看就狠辣无比,若真有一支兵马跳出宋军圈子去,流窜而动,宋军便首尾难顾了。”
岳飞笑道:“铁牛大哥有所不知,如今江南各地饱受兵灾,正是十室九空,田间荒芜,那支偏师若是离了此处,能携带多少粮食?去到外间,各地缺粮,那偏师如何自活?更兼宗泽将军等都是世间名将,岂会不防方腊军马狗急跳墙,突围而出?方腊这里本就兵力弱了,再分一支兵马出去,偏师败亡便是旦夕之间,而方腊之内更是兵力吃紧,这正是分兵弱其力,教其速败之策啊。”
李逵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跟着便骂道:“这黄文炳果然好似黄蜂一般蜇人,他这般坑害方腊,却是为何?俺们在方腊这里许久,虽说不是真心跟着方腊,但南军中许多兄弟也都与俺们亲厚,这般坑害他们,于心不忍。”
燕青道:“铁牛,我也知道你心头不好受,但方腊此刻已经大失民心,江南战乱三载,人心思定,他如何能撑下去?黄军师其实最后一策已经是告诉我们,他们此来目的,便是看看能否在方腊南军败亡之时,教我等多多收容南军好汉,一同北上,也算给他们留了香火。”
李逵气闷不已,坐下身来道:“这些算计之事,俺听了肚痛,你们自己商议便是,但庞家兄妹俺是一定要救出来的。”燕青与岳飞对望一眼都笑了起来。
燕青又皱眉道:“这娄敏中平素小心仔细,不可能看不出这中策有这么大一个漏洞,为何还要来劝说你这驸马爷一同献策?”
岳飞沉吟片刻后,一拍大腿,惊呼道:“这娄敏中乃是示好之意!他其实想走的是下策!”
燕青瞪大眼睛道:“愿闻其详!”岳飞道:“你两个出身梁山,今趟梁山来人,若你们是内应,定会前去相见,他派遣使女做眼线,明里是监视,其实乃是故意露了马脚,提醒黄军师不可露了行迹,落人口实。而适才前来说我,拉我一同力陈此策,便是想一力促成此事。”
燕青沉吟道:“却有可能,这娄敏中虽说不上是算无遗策,但战略情势还是知道深浅的,他此来并未谈说中策的缺误,只是拉拢与你力陈此策,看来他真是有意为之。”顿了顿燕青道:“但若真是他没有看出中策的漏洞又当如何?”
岳飞笑道:“不必担忧,我猜稍后前去帮源洞路上,他定会邀我与黄军师一同密会,届时他必将表露心迹。若路上并未相邀,便说明他是真没看出中策漏洞来。”
果然如岳飞所言,数日后,娄敏中点三千军马并黄文炳梁山五百精锐骑军一同前往帮源洞面见方腊。途中扎营夜宿一晚,当晚娄敏中便差人来请岳飞前去商议大事。
到了娄敏中帐内,岳飞与娄敏中相见了,娄敏中遣退帐内人等,帐外尽皆安排心腹之人守住,随后帐内屏风后转出一人来,笑呵呵的望着岳飞道:“见过南军驸马。”
岳飞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山黄文炳,见是黄文炳在,岳飞暗暗冷笑道:“果然被我料中,这娄敏中心中已经在思索退路,并未死心塌地追随方腊!”
果然,娄敏中请两个坐下后,头一句话便是:“主上如今刚愎自用,不听吾言,败亡之日不远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