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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唯才是举四字后,卢俊义、公孙胜等人都是鼓掌称善,朱武也颔首道:“正是,像我这般落魄商贩一个,主公也不嫌粗鄙,简拔于众人之内,托付重事,足见主公用人之法,不拘一格。”
三娘却笑道:“我用人是看本事,倒是那道君皇帝也用人颇有胆色,高俅这等没本事的破落户,也得以做到太尉之职,可见他也是不拘一格啊。”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
而后三娘又道:“还有我治下将多开蒙学,其内除了诸子百家,孔孟之道外,还要开设算学、格物等学问,好教今后学子除了学得儒家的诗与剑之外,还要懂得算学逻辑,格物之理等。尚有教谕科学馆,乃召集众多大学问之人,专做研究之用。其内应有各科学问,便连安道全那医学之道也应在内。这些学问做好了,多是可以经世致用的。”
公孙胜颔首道:“世间万物,学问百科,三教九流,医卜星象,墨家鲁学,天下学问之事多多,未必就只儒家一道可以钻研。主公之言,深得我心。”
黄文炳也道:“正是,便好像凌振所部,在施放火箭、炮石之时,得主公指点,召集算学精通之人,计算弹道之学,改进火箭尾翼附羽后,那火箭便是越打越准,这便是主公所说的算学用于阵战之上的弹道之学。”
三娘笑道:“战争促进发明创造,从刀剑到枪炮,从步战到马战,从水师到海军,咱们山东路要想不被朝廷削藩,在军事技术之上,就必定要保持领先,因此这个科学馆是一定要建的,而且还要花大力气去建。”卢俊义等皆是应声称是。
其余五款施政纲要乃是关乎交通、水利、城镇营建、漕海航运及对外贸易等,皆一一厘定出大体方向,此处便不细表。至此,黄文炳合上书册,那一十三款施政纲要都已经念完,三娘摆了摆狩服道:“这便是我这些日想到的施政纲要,师哥、道长,两位军师,你们四人皆是我麾下中枢心腹,今后咱们要管的可不再是一州一地或一山一寨,而是一路军州,施政好坏,直接干系一路军州数百万军民福祉,因此须得多多计较。我这一十三款纲要不知可还有纰漏之处,又或是未曾想到的,还请诸位指证。”
话音刚落,公孙胜等三人都望向卢俊义,卢俊义乃扈三娘倚重的第一人,自从卢俊义上了梁山之后,便坐了第二把交椅,常独当一面,此趟北征田虎,也是独领一军,战功赫赫。因此这时候,公孙胜等三个都望着他,只等他先说。
卢俊义谦逊几句后,方才轻咳一声后道:“当年师从师尊之时,记得每当习武闲暇,师尊总是喜欢与我等谈论国政、时政。记得师尊曾说过当年王安石变法,乃是因宋廷国力受冗官、冗兵、冗费所累,积弊之故。而如今道君皇帝任用蔡京等人,沿袭王安石变法,国力稍有增强,但蔡京之变法,并未能成富国强兵举措,反而成了蔡京一党奸臣,排除异己,聚财揽权的手段。”
说到这里,三娘颔首道:“正是,不过师哥只说对了一点,蔡京等人以变法聚财揽权不假,但变法最大的好处却是被当今皇帝得去了。蔡京此人至此时,三度拜相,起起落落,皆因要迎合道君皇帝所需,献媚于上,方能保住相位。蔡京之种种努力,并非为国为民所想,而是为了邀宠固位,投上所好。道君皇帝此人,荒淫无度,欲壑难填,挥霍无度,为一己喜好,不惜大肆征发花石纲。蔡京变法,一再成为满足皇帝难填欲壑之得力臂助。因此,以蔡京过人之能,精巧之思,缜密之制,具成无度敛财的苛政。而道君皇帝占了大好处,蔡京等奸臣也跟着发财,只顾眼前敛财不顾长远富国,变法所得皆被挥霍,吏治更加腐败,因此才逼得各地义军不断起事。”
卢俊义叹口气道:“师妹一言中的,蔡京只是鱼鹰,道君皇帝才是渔夫啊。正因如此,我想此趟我们治理山东一路,多行之法仍旧是王安石之法,但吏治之上,定要花大力气,方才不致让变法新政变了样。”
三娘鼓掌赞道:“师哥所言甚是,当年王安石变法失败,固然是因朝野反对之力太大,神宗皇帝摇摆不定之故。而究其根源,王安石手下任用的官吏,阳奉阴违,曲解变法,损公肥私,所托非人,也才是导致将好好的变法硬是弄成了恶法。在到蔡京一党变法就更不必说了,手下皆是如梁中书、王黼、朱勔之流,贪婪成性,借变法害民,这种变法自然不能成事。”
公孙胜也附言道:“不错,我山东路变法新政,当首重吏治!便在一开始,我等就要严刑峻法,方才不致教一番努力最后坏在自己人手上。”朱武却皱眉道:“如今所用之人,皆是一干老兄弟,多年共事,人品都是好的。如今开镇一路军州,稍有小成,若是太过严苛,只恐不美。”
黄文炳却摇头道:“朱军师有所不知,此前主公曾与我说过一句话,便是绝对的权利,绝对的腐化。人皆是有私欲的,若是手中权利日渐增大,而无制约,势必让人腐化堕落。便好似蔡京那些朝中奸臣一般,一朝得了大权,便为一己私欲,坑害百姓,如何能行?”
三娘也微微颔首道:“朱军师不必多虑,我自然不会亏待一干老兄弟,但权利必须关在制度的笼子里,我山东路下,必须是吏治清明之处。我会亲自撰写吏治之策,给所有权利都绑上制度的镣铐,但也会给一众老兄弟该有的封赏。给大家立了规矩,也给了该有的封赏,若谁还敢坏了规矩,自然不会放过他。”
说到这里,黄文炳有些犹疑,欲言又止,三娘道:“黄军师有言自管说。”黄文炳这才开口道:“主公,此前不论梁山还是华西,当时起兵立寨,皆是一众兄弟义气使然。如今开镇一路军州了,大家都已经是为管治一方的将官,因此吏治是必要的,但只恐众兄弟不论上下,皆是手足义气,就算真立了规矩,一旦有兄弟犯错,他的上司也是老兄弟,就怕不忍心法办,如此层层包庇,皆是以义气行事,而不论法度,那便是大大的隐患了。”
卢俊义等人听了,皆是大皱眉头,卢俊义喝道:“黄军师,岂能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一众老兄弟讲义气又如何碍着新政了?令出我师妹这里,众兄弟义气使然,自然禀而尊之,难道说便不讲义气了么?”
黄文炳默然无语,不敢再说下去,三娘摆摆手笑道:“黄军师也只是这般一说,待我立了规矩后,众兄弟遵行便是了。”这才将此话揭过。
随后朱武又道:“此趟施政,还要解决地方厢军,便是解决冗兵之事,但那冗官,我山东路内似乎一时间不好解决。”三娘笑道:“朱军师说的是朝廷派来的那些个知府知县等人,不错如今山东路我们这里一套衙门,朝廷那里一套衙门,却是冗官太多。不过我们这里精兵简政,朝廷那里爱养多少冗官,就请自便,反正那些官吏俸禄都不是我山东路负担。”众人闻言都是笑了起来。
随后四人又补充了一些细节之事,那八款施政纲要也只是一个纲要提领,若要详细施政,还需细细厘定章程、政令、法度,因此三娘便吩咐四人分头下去,各司其职,召集各自将官,商议出详细的施政章程、政令、法度,以便年底时候正好颁行。
都说完后,便准备各自散去时,黄文炳走在最后,却被三娘叫住,便又单独留了下来。黄文炳不知何事,心头有些惴惴不安。但见三娘皱眉思虑多时,方才开口道:“黄文炳,你适才所说的梁山义气重,其实我也常担忧此事。”
听了这话,黄文炳舒了口气,看来主公还不是糊涂的义气匹夫,当下拱手道:“主公心清智明,小人敬服。”
三娘摇摇头道:“你也不必拍马屁了,此事盘旋我心内许久了。如今我们已经开镇一路,已经不再是一山一寨的落草贼寇,而是要管治一方的官员将领。若还是按梁山之前的义气行事,而不顾军令政令,那便是不行的。此前我在梁山多立规矩,但总是因为大家兄弟都义气逍遥惯了,难以贯彻。此趟趁着整肃山东路吏治,我是下了大决心,要好好扭转一回的。只是你刚才提醒得是,只恐有了法度,而现今各层将官皆是兄弟义气,就怕他们上下勾连,相互包庇,就是有法度,也无法执行,那便是你说的大隐患。”
黄文炳躬身道:“小人也是常常忧虑此事,就怕到时候,大家都讲人情义气,不讲法度,那便是再好的法度,也是枉然了。”三娘沉吟片刻后问道:“那你可有解决之法?”黄文炳道:“小人暂时没有什么办法,自上而下皆是如此,适才卢头领的话便可看出,大家还是想着都是兄弟义气,何故为难。”
三娘长叹一声道:“好,那我便想找一个人出来,与大家伙为难,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才适合做这件事!”此言一出,黄文炳心头大震,暗想道,这是主公要重用自己,想到这里,一时间忍不住心头狂跳,唇干舌燥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