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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车轧着积雪,慢慢向山下开去。
山路很平,当年是拉石子的车子轧出来的,行驶很平稳。快到山角时,只听后面“轰隆”一声剧响,三层老旧楼房轰然倒塌,尘雾弥漫,遮住了大家的视线。
“国栋,你说地下室有房间,那么里面的人不是被活埋了吗?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林涛担心地说。
刘国栋仍嘻嘻傻笑着,很过瘾的样子。虞松远却恶俗地说,“假如里面有人,这里就是一个训练设施。既然地下能住人,那就有基本生存条件,就一定有电话。把我们关棺材里,狗日的,这仇恨是得发泄一把。老子也小人一把,走人!”
耐审训练这个恶作剧,弄得得不偿失。“虞司令”当年的顽劣劲儿一上来,后果非常严重。
“往哪开?老子已经晕头转向。”林涛揉揉眼问。
“顺着路一直开,到有人家的时候,进去弄碗热汤喝。老子躺了一晚上棺材,要重回人间。”
两辆车轧着积雪,顺着路慢慢跑了约有十几公里,山崖下出现一个村庄。远远瞅着,一幢小院上空飘着一个招牌,上面似乎写着一个什么饭店字样。林涛将车拐了过去,到村边的小院前停下,还真是一个小饭馆。尤其是口气忒大,叫“海天大饭店”。
“嘻嘻,老大,快看工兵!”
刘国栋指点着远处公路上,傻呵呵地直乐。大家回头一看,两辆军车,满载士兵,后面还跟着两辆工程车,正轰轰烈烈地向山上开去。众人看着这一幕,都痛快地哈哈大笑。心里的冤气,一下子痛快了不少。
几人走进“大饭店”院内,只有一对老夫妻,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上炕。林涛脱鞋上炕,盘腿往炕桌边一趴,就有气无力地说,“大娘,大爷,我再差一点就饿死了。有好吃的、好喝的紧着上,越多越好。”
大娘说,“咋天刚杀的黄牛,都新鲜着哩。”说着,就高高兴兴地进灶间忙活去了。
大爷先一人给他们上了一支烟,点上,然后笑呵呵地问,“也是从山上下来的吧?”
刘国栋笑嘻嘻地点点头,大爷说,“每隔两年,就会有人从山上下来。前年有四个人,也是从山上下来的,也被人打得不轻。倒在我这店里,睡了两天两宿,才缓过劲来走回去。”
林柱民说,“大爷,山上的楼房让我们炸了,后年就不会有人来了。”
不一会,大娘就端上来两大脸盆牛肉炖白菜粉条,一箱十二瓶龙山牌60度果酒,一小盘辣椒酱,一小筐玉米面饼子。几人象饿鬼下山,不一会就风卷残云,吃喝得干干净净。大娘又端上两大盆牛肉,大爷又拿上来一箱酒。牛肉又被他们一扫而空,酒又被干掉三瓶。
回到训练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时。吉普车一停下,特训队员们就感觉到了异样。气氛有点诡异,有点不妙。
张铭站在操场正中,虎着脸,背着手,默默地看着他们。
虞松远打着酒嗝,感觉就象淘气后见到家长,正要下车报告,却见张铭一付气极败坏要杀人的表情,“给你们十分钟,都滚到宿舍洗澡、换衣服、吃饭。十分钟后集合!”
两辆车快速驶到宿舍,大家冲进去洗澡、换衣。
饭就免了,一肚子牛肉和果酒,饱着呢。酒足饭饱,热水澡一洗,舒服得就想打盹。几人东倒西歪地坐在宿舍内,打着饱嗝,非常惬意地抽了一支烟,到了十分钟,才准时背着背包,到操场上列好队。
就这十分钟,操场上插满了彩旗,漫天雪花中,全体教官都来了。服务排已经将他们的个人物品都收拾好,放在九只大旅行箱内,一字排开。医疗队和服务排也在两边分别列队,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虞松远列完队,打了一个很响的嗝,浓浓的果酒香飘荡在队列上空。他向教官报告:“报告教官,呃!特训队圆满完成海岛生存训练、审训耐力训练,请您指示!”
“稍息!”
虞松远跑回队列,张铭走到在队列前,先从头至尾走着,挨个看了他们一遍,闻着他们一身酒气,肺都要气炸了。他又走到队列后面,一人狠狠地在腚上踢了一脚。正要回到队前,林涛忍不住又很响地打了一个酒嗝,张铭气得暴跳如雷,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回到队前,依然怒不可遏地吼道,“安排你们去搞海岛生存训练,结果,你们当成了海岛旅游,吃得白白胖胖地,洗得干干净净地回来了。你们他妈的想气死我吗?你们自己说,该不该罚你们?”
“该!”九名队员齐声回答。
“安排你们搞审训耐力训练,结果,你们把训练场大楼给炸毁了,把训练场的汽车也偷走了。六名官兵,我们花大钱从地方大学,请来的八名电子和心理战专家,几套国内最先进的心理、生理训练设备,都被你们生生活埋了。”
“我训练过那么多的兵,就没有一个象你们一样能作,你们想造反吗?现在,一个工兵连在抢救他们,你们难道就不怕把他们都给憋死了吗?把人家活埋了,你们自己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一身酒气回来了。简直是一群惹祸精,真是他妈的气死我了,你们自己说,该不该罚你们?”
“该!”九名队员又齐声回答。
张铭气得将头扭到一边,恨不得把他们每个人都吊起来,狠狠揍一顿才解气。教官队伍、医疗队和服务排的战友们,却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曾玉、黄红英、涂微等人,更是拚命捂着嘴,憋得脸彤红,笑得腰都弯了。
“好,既然你们认为该罚,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你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让你们好过!”张铭恶狠狠地说。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突然,教官威严地高声宣布道,“我宣布,今天,你们就给我集体滚蛋!”
集体淘汰?这玩笑真开大了,全场鸦雀无声,特训兵们更是面如死灰。教官队列、医疗队队列、服务排队列,愣了一下,就开始骚动起来。大家万分震惊,交头接耳,明显不服。
虞松远开始心里也格顿了一下,可仅仅一瞬间,他脸上就有了笑意。特训兵们见他都安之若泰,也只好老实站着,听天由命吧。
谁想到,张铭突然又高声宣布,“本届‘尖刀’特训队,已经完成所有预定科目。九名队员,学分都是满分17分,全部为优秀,准予毕业!”
大家被搞愣了,多数人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随即,全场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张铭摆摆手,大家静下来,他说道,“你们,是我训练过的所有特训兵中,最优秀的一批。在训练中,你们经历了严峻的实战考验,毙敌近二百人,你们自己无一伤亡!你们的训练结束了,未来等待你们的,将是更加严峻的考验!”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一会你们将进入你们的总部,会有更大的惊喜在等待着你们,明天开始,你们就要奔赴世界各地,承担起你们的使命。我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就一条,十年后,希望你们仍然是九个人,我们在这里相会。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队员们齐声回答。
操场上几乎所有的战友们,都听到了教官的声音在颤抖。医疗队和教官队伍中,已经有女军人开始啜泣。虞松远等队员们,分明看到铁血一般的教官,眼里已经带着泪花。
大家都明白,十年后,全部队员都能归队,几乎是不可能的。或许是个别队员,或许是小队全体,当祖国需要的时候,他们会义无反顾地为国捐躯!
什么叫铁血柔肠,什么叫鳄鱼泪,这恐怕就是了。
教官说完后,走到虞松远面前,默默地拥抱他。然后,又走向林涛和其他队员。而教官队伍、医疗队和服务排的战友们,也都列队一一走过队列,分别拥抱他们,全体人员,包括九名特训队员,都已经哭成一团。
让人断肠的告别仪式,离开训练营的时候到了。
训练营全体人员重新列好队,场地四周彩旗猎猎,旗杆顶部的国旗、军旗和训练营营旗,迎风高高飘扬,猎猎作响。
虞松远发令:“特训队注意,立正,敬礼!”九名队员,向飘扬的国旗、军旗和训练营营旗,庄严敬礼!
礼毕,队员们又在虞松远的指挥下,分别向敬爱的教官教练、向医疗队、向服务排、向营地的全体战友,敬礼并深情告别。
两年时间的艰苦训练,与战友们相濡以沫,一朝分别,泪飞顿作倾盆雨!
但这是规矩,张铭没有给他们留足更多的互相道别的机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训练营一批批的战友都是这样离开的,教官们、战友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离别。
曾玉、涂微、黄红英等女军官们,还是哭成了泪人。
含泪离开训练营,大客车又出发了,战友们都涌到营门外,拚命地向他们招着手。队员们也都涌到窗边,伸出头,拚命向战友们招手告别。
大客车顺着他们从新兵营来时的路,向市内疾驶。只到转过弯,看不见了,大家才恹恹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老东西,一惊一乍的,他妈的吓死我了。”林涛骂道。
“地下室里的人,现在应该救出来了吧?”林柱民坏笑着问。
刘国栋说,“他玩阴招,拾掇我们。我们也毁了他的训练场,你能不让人家发泄一下?他心事慎密,说说而已,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宝贝专家们被埋下去?”
特训兵议论纷纷,很快,离情别绪,就被对未来战斗生活的向往代替了。
汽车经过大队部门前,直接开到滨海山上。浓荫覆盖下,一座神秘的,被高高的围墙包裹着的巨大院落,出现在他们眼前。
“幽灵”老巢的大铁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