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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妃也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都是臣妾无能,不能帮王爷分忧!”
“怪你什么,怪就怪那个小子的出现,这些年,皇子夭折,你以为是巧合?皇兄也不傻,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不能反击就是了,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在外面养了私生子!老二一倒,皇上就觉着时机到了,就迫不及待的将那小子接进宫来,不过终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想要灭了他,倒也轻而易举!”福亲王沉声道。
“王爷切不可急进,皇上这些年虽然受藩王所制,可是也一直在图谋经营,既然他在这个时机将瑜王接回来,就一定有所安排,现下皇上正愁拿不到王爷小辫子的时候,王爷千万不可急进,落下把柄在皇上的手中!”福王妃赶紧说道。
福亲王舒口气,“那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立了太子?”
福王妃低声劝道:“那瑜王刚刚回来,根基尚浅,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现下最重要的,是要皇上放心放咱们回去,只要回到了福州,天高皇帝远,就像那威武王爷似的,任凭皇上十二道金牌也召不回来,皇上能如何?还不是照旧颠颠的送了寿桃去?”
这段时间以来,司徒展宸这点威风的事情,福亲王的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不过皇上对司徒展宸如此宽容,不是因为他宅心仁厚,是因为他拿司徒展宸不得!福亲王与司徒展宸的势力还差得远!
福亲王烦躁的心慢慢的沉寂下来。
福王妃说道:“王爷这些日子还是与妾身在藏经阁抄经书吧,再过两个月不就是太后的生辰?王爷今年不如就送一本亲自抄写的经书送给太后,太后一定喜欢的!”
福亲王点点头,如今他能不能回封地,都要依靠太后了!
元宝十分的会看人的眼色,自从留在衙门之后,就一直乖乖的待在后衙,偶尔冷萍去给他换药的时候,他还会耍宝逗冷萍开心,冷萍就越发的喜欢他。
元宝的手在两个月之后已经除下了纱布,平时用衣袖挡着,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他的手还是用不上力,元宝还在练,每次都是疼得满头大汗,可是元宝却从来没有放弃。
出了二月,天气逐渐的暖和,冷萍让郝仁带着人将山谷里的硫磺挖了出来,给了郝仁一个方子。
“这是……”郝仁看着那方子,有些不解。
“是烟花炮竹的方子,我喜欢烟花!”冷萍说道,她不能直接说那是炸药,她不想谋朝篡位,只是想要在这乱世之中自保而已。
“找几个做过炮竹的老师傅,做一些,咱们留着过节的时候用!”冷萍笑道,“不过这方子是改良过的,不易外传,要保密!”
郝仁半信半疑的看着那方子,再看看冷萍,也就点头让墨五去办。
冷萍突然觉着有些对不住郝仁,她原本就是个藏不住事情的性子,如果不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早就与郝仁商量了!
此刻距离里城几十里地之遥的远城华药行外,傲然站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黑色的长衫衬托着他身形如黑曜石般的光芒内敛,长发披散,气势冷冽。
他的身后站着四名便装的侍卫,每个人的身上都配有长剑,气势骇人。
华英带着黄立急匆匆的从府门里跑出来,一见那黑衣男子,立刻跪下求饶,“爷,不管小的事情,如今这华药行已经是冷姑娘的,小的……”
黑衣男子嘴唇冰冷的勾起,黝黑的双眸中迸出残忍冷冽的气息,“你难道不知道没用的棋子是什么下场吗?”
华英一怔,身子如筛糠,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这一日,冷萍正打算去视察药田,刚刚出门,就见黄立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脸色青白,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话都说不囫囵,只是扯住冷萍的衣襟,啊啊的叫个不停。
冷萍赶紧取了银针在黄立身后的穴位刺了下去,这一下子,黄立这才啊的尖叫了一声,人一下子瘫在地上。
“师傅,师傅,你这是怎么了?”郝蛋也正好带了人出门前去收账,一下子看到黄立如今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他。
“东家,东家……”黄立那么大个人,突然哭的泣不成声。
冷萍知道黄立口中的东家是华英,立刻问道:“华爷怎么了?”
黄立大声的哭了起来,五十多岁的一个汉子,坐在地上哭的跟个孩子似的,还因为害怕,身子不停的哆嗦着。
华府中,华夫人抚着华英的尸首哭的泣不成声,华英的一双儿女,也守在华英的面前,蹲在地上,哇哇的大哭着。
冷萍与郝蛋赶到华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华英是上吊自尽的,脸色青紫,眼睛大睁,伸着舌头,十分的可怖。华英死了,手里还死死的抓住一个账本,那是华药行成为平安药行的分行以来的账本,前几天的时候,华英还兴冲冲的拿着那账本去找冷萍。
华药行这三个月的营业额是过去最鼎盛的时候一年的营业额,这让华英十分的激动。
冷萍上前,从华英手里拿下那账本,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酸胀之意来。
她以为这样做,能保住华英一家,可是她错了,司徒展宸的手段,比她想象中还要残忍!
想到之前她对司徒展宸的印象,冷萍突然好想笑,她怎么会那么傻,以为司徒展宸是个好人,是一位爱民如子的上位者!
“都是你,都是你!”猛然,华英的大儿子站了起来,就要上前捶打冷萍,被穆武拦住。
“是你害死了我爹,都是你!”华硕挣红了脸,大声的嘶叫着,拼命的想要冲过去,可是在武功高强的穆武面前,任凭他再怎么挣扎,也伤不到冷萍。
“穆武,放开他!”冷萍低声道。
穆武有些犹豫。
“放开他!”冷萍再次说道。
穆武只得将华硕放开,可是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华硕,生怕华硕会伤害冷萍。
“硕儿!”华夫人嘶哑着声音喊住华硕,“你退下!”
华硕死死的盯着冷萍大喊道:“娘,是这个蛇蝎女人害了爹,不是她,爹就不会死!”
华夫人想要挣扎的站起身子来,一旁的婆子赶紧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硕儿,你下去!”华夫人沉声道。
华硕满脸的委屈与愤恨,他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冷萍,沉声道:“蛇蝎女人,你记着,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一定会!”
华夫人让人将华硕拖了下去。
冷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转眸望向华夫人,“对不起,不过我没有想到会如此,我还以为……”
华夫人冷冷笑道:“还以为咱们华家能全身而退是不是?还以为那个人找的是夫人你,不是华家是不是?”
冷萍无话可说。
“夫人若是还挂念咱们老爷与夫人的交情,这华药行的资产的一半,请清算给我们!”华夫人沉声道,“如今老爷没了,我要带着一双儿女去天城投靠三叔!”
冷萍望着华夫人,华夫人冷静的骇人,这个时侯,她还能提出条件。
这个条件苛刻,甚至有些过分,不过冷萍愿意给!
“我会好好的安排华爷的后事的!”冷萍再次说道,低声吩咐了穆武。
华夫人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继续回到华英的身侧,抚着他已经僵硬冰冷的手臂,痴痴的望着。
冷萍幽幽的叹口气。
回到后衙,冷萍只觉着头疼的很,歪身躺在床上。
“老爷!”外面响起仲春的声音,冷萍知道郝仁回来了,可是却不愿意起身。
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影坐在了冷萍身后的床沿上。
“华英的事情我听说了!”郝仁低声道,“他来了!”
冷萍一下子坐起身来,眼色发红,“华药行真正的东家是我,他不会不知道,他可以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华英?我布置了这么多,费尽心思斗垮华药行,不就是为了保住华家?可是那个人竟然逼死了华英!”
“这才是司徒展宸!”郝仁紧紧的拥抱住冷萍,“没有这样的手段,他怎么会三十岁就封王?只是他对你,还留有一丝眷恋,也因为这样,我更是害怕!”
冷萍蜷缩在郝仁的怀里,身子微微的颤抖。
她不是害怕司徒展宸的手段,她是恼怒、悔恨,心里对那个人还存着一丝侥幸,觉着他不至于如此,可是现在……
“炮竹做了多少了?”冷萍突然问道。
郝仁不解她为什么突然问那些炮竹干什么,不过还是答道,“上次挖的硫磺都用完了,那些炮竹够咱们用一年的!”
冷萍看着他,“你就没有怀疑过?我用你的秘密基地做炮竹,难道只是为了过节拿来玩?”
郝仁握住她的手,“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有时候我对你也会有所隐瞒,可是那时因为没有到告诉你的时候,我相信你也是!”
冷萍突然想哭,其实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哭没有用,长大之后,只有跟李勒勤离婚,她才哭了一次。
可是现在,冷萍却觉着眼睛发酸,她望着面前男人的脸,有的时候半夜醒来的时候,她也会借着月光这样望着他,有时候她觉着恍惚,仿佛是在做梦,她知道她不讨厌他,甚至有些喜欢他,可是这喜欢,并不像不谙世事的女子那般炽烈,与郝仁在一起,冷萍觉着,她不想改变现状,是最大的原因,可是现在,冷萍突然有了一种与郝仁共同进退的使命感。
郝仁都没有放弃过她,难道她就打算开始放弃郝仁吗?她说过不再受李勒勤的影响,可是这么多年,她一直生活在那个影响之中。
现在她是古代的冷萍,一个二十三岁充满朝气的年纪,而不是那个在医院里被同事领导排挤、失婚的三十岁女人,她完全可以重新抓住幸福,从头再来!
“那些不是炮竹,是火药,比任何武器都厉害的火药!”冷萍平复了心绪慢慢的开口,“你跟我来!”
三月的深山里,春寒料峭,郝仁亲自驾车慢慢的行驶。
冷萍端详着手里的竹筒,这是她之前让人做的炮仗,外形看起来与普通的炮仗无疑,但是威力就……
“就这棵树吧!”冷萍突然指了指半山坡上的一棵树,示意郝仁停车。
郝仁乖乖的停车,上前搀扶她下来。
明明知道这个时侯的深山里不会有人,冷萍还是警惕的望了四周。
郝仁觉着好笑,不过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冷萍手里拿的就是个炮仗,或许如她所说,威力会大一点,不过炮仗就是炮仗,能大到哪里去?
郝仁觉着冷萍是个神医,但是在其他方面……嗯,也就是吃上还有点建树,她想出来的火锅与烧烤都不错!
正想着,冷萍已经爬到半山坡,将炮仗放在了那棵碗口粗大的树下。
“你小心!要不我来吧!”郝仁有些担心的望着冷萍。
冷萍摇摇头,示意郝仁赶着马车走远一点。
“这里?”郝仁后退了五步。
“再远一点!”冷萍向后摆摆手。
郝仁又退了五步,自我觉着已经够远了,可是冷萍还是示意他向后退。
郝仁只得又退了十步。
“将马拴在树上!”冷萍说道,她怕一会儿太响,惊了马。
郝仁只得点头,心里虽然觉着冷萍有些大题小做,可是还是乖乖的去遵守。
就在郝仁刚刚将马拴好回身的时候,就见冷萍一个跳跃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向着他跑来,身后,彭的一声,山崩地裂。
拴在树上的马儿突然疯狂的挣绳子,郝仁也被惊得呆在了原地。
噗的一声,碗口粗的小树从根部横生生的断裂,躺倒在山坡上。
冷萍走到郝仁的面前笑道:“威力比我想象的小了一点,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这还叫小?郝仁从来没有见过威力这么大的,炮仗!
冷萍见他瞧呆了,心里忍不住涌出一抹自豪来,平日里想要看到郝仁这样呆萌的模样可是不容易呢,明明年纪轻轻,一日到晚的却喜欢装老成!
“这些比起相公的刀枪棍棒来,如何?”冷萍故意眨眨眼睛问道。
“自然是厉害,只是太厉害了!”郝仁喃喃道,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一个炮仗就能崩断一棵碗口粗的树,如果那是人的血肉之躯,那……
“司徒展宸对华英下手,目的就是警告咱们,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害怕半山坡流匪的事情还会发生!”冷萍低声道,“你的护卫队再厉害,又如何敌得过威武王爷的几十万大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是犯我,难道咱们要坐以待毙吗?”
郝仁神情有些激动,“有了这种威力大的炮仗,的确可以以一敌十!”
“但是相公你记住,我们只能用来自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不然的话,恐永无宁日!”冷萍低声道。
郝仁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冷萍也就笑着将另外一个炮仗交到他的手上,“你去试试,千万记住,点着了就跑!”
郝仁已经见识过那威力,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走出很远找了块大石,将炮仗放在了大石后,点燃之后迅速的施展轻功离开。
郝仁回到冷萍的身前,替冷萍捂了耳朵,身后,石头爆炸,溅的四分五散。
“这种叫做黑火药,可以用一点放在箭上做火箭,用来守卫里城!”冷萍说道。
郝仁低眸看了冷萍一眼,“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司徒展宸是王爷,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将我调离开里城!”
冷萍一顿,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
回去的路上,冷萍没有了先前来时的兴奋,有些郁郁寡欢。
“司徒展宸现在不会回天城,所以我说的事情你暂时不要担心!”郝仁安慰她。
冷萍只得点点头。
半个月之后,冷萍拿出五千两银子来给了华夫人与她的一双儿女,亲自送她上了天城。
黄立留了下来,继续照应着药行,不过华药行已经不再存在,正式改名为平安药行远城分店。
三月三,风筝飞满天,天气逐渐的暖和起来,冷萍也开始为药田忙碌。
这一日,信合堂的杭掌柜突然亲自来了药行。
“杭掌柜,药材不是一个月前运走了吗?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冷萍亲自接待了杭天启。
“是这样,郝夫人,咱们是来给郝夫人送制药大会的请帖的,这制药大会十年一次,可是难得的盛举,到时候别说是天朝的药行,就是他国的药商也会参加,在这药会上,会由全国各地最大的十位药商选出最好的药行来,到时候朝廷也会干预,会将一部分御药供应给得了第一的药行!”杭天启将一烫金的请帖取出。
仲春赶紧上前取了,拿给冷萍。
冷萍仔细的看了请帖,制药大会的时间是两个月后,在天城。
若是以往,她自然要去瞧瞧的,毕竟对制药,她要学得还很多,不过现在华药行的事情刚刚过去,她没有这个心情。
杭天启见冷萍似乎并不十分感兴趣,也就犹豫了一下,为难的说道:“郝夫人,请恕我直言,这两年,郝夫人是不是也没有葛老他老人家的消息?”
冷萍点头,“是没有!”
“郝夫人的蟾蜍膏、地黄丸,甚至炙白术,与葛老制药都有些分别!”杭天启又说道。
冷萍一下子明白了杭天启的意思,葛公的药,她的确只会那个人参再造丸,其余的药都是出自她的手,这两年,她沾着葛老的名头,的确是赚了不少。不过一个药,不足够吃一辈子,如今信合堂的人怕是已经开始怀疑了!
冷萍冷笑一声问道:“杭掌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药行给杭掌柜的药有问题?”
“不敢不敢,怎么会有问题,郝夫人药行出的药药效比别的药行的药要好两倍!”杭天启赶紧答道,“只是……”
“只是不是葛公的手艺是不是?”冷萍冷笑道。
杭天启的额头出汗了,他擦了擦,点点头,“或许是夫人的别出新意的做法!”
冷萍摇头,“是我学艺不精!”
杭天启赶紧说道:“如今这制药大会,是验证夫人制药能力的最好时机,也好堵上一些人的嘴,证明夫人是葛老正宗!”
冷萍犹豫了一下,她是真的走不开,她怕司徒展宸再出招伤害她身边的人!
“夫人,这一年咱们合作十分的愉快,只是若是郝夫人的药行不参加这个制药大会,怕是会让人说三倒四,毕竟这两年,没有人再见过葛老……况且,四十年前,葛老就是在这制药大会上凭借人参再造丸成名的,夫人是葛老的高徒,难道不想证明给天下人看?”杭天启话说的委婉,话间已经表明,冷萍从一个小小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夜之间成为葛老高徒,更是两年之中,让平安药行在全国大药行中占有一席之地,她要面对的质疑与挑战也就更多,如果这次的制药大会,冷萍的平安药行不去参加的话,人们会以为冷萍是假冒的,冷萍是葛老的徒弟,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而已,没有人可以证明!
“杭掌柜,你容我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冷萍说道。
杭天启赶紧点头,暂时在里城住下。
郝仁看了那请帖,眉头也是轻皱。
他是里城太守,不可能离开里城陪着冷萍前去天城,所以他不放心。
“其实你已经达到了目的,这药行不开也罢!”郝仁低声道。
冷萍的平安药行取代了华药行,司徒展宸的药材链已经斩断,他想要重建,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况且,冷萍的药行虽然赚钱,但是远远没有他的生意赚钱。
冷萍低声道:“你的生意终究是见不得光,况且那是偷国家的钱,并不是长久之计!”
国库亏空,一年两年看不出来,可是年岁多了,自然就瞧了出来,倒不如安安心心做个生意赚钱!
“放心,我早已经想好了退路,只要朝廷一发觉,我就将这法子公布给几个铜器商,到时候要他们混淆朝廷视线,况且通过这两年的观察,我觉着还有人在做这门生意!看到这个漏洞的人并不只是我一个!”郝仁低声道。
“所以你的生意总有断的一天,到时候那么多人靠什么吃饭?没有钱,谁会对你忠心?”冷萍低声道,“药行还是要开下去,而且还要做大!况且这是全国最大的药会,我想着,葛老说不定也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