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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映月因为许久未见大姐姐和二姐姐,所以便多陪了会儿。那几天就在宫中入住,几天后才回到府中,她先是去了迟寇书房一趟。
见门没关,她踏步上前,看到案几放着两杯热腾腾的茶,一壶刚沏好的铁观音。在旁还有棋子零零散散地落在棋盘上,杂乱无章。
迟寇正坐在案几前喝茶,见她来,仿佛意料之中。
迟寇,是南宋右丞相、兼枢密使,也是独相,历来颇受官家倚重。
曾经被称为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如今年过半百,却也依稀保留着少年时的俊美。此刻,他面容沉稳,颔下长须无风自动。仿佛独坐于天地之间,沐浴在寂静之中。
迟映月往前一步:“爹爹,二姐姐的事想必您应该也听闻了?”
迟寇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嗯”的一声。
迟映月被他这种不在意的态度气结,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几分,“爹爹,你为什么对二姐姐的事如此冷漠?你以前不是最疼爱她的嘛?你要知道二姐姐差点要……”
“映月你要知道有些事轮不到我们来管。”
迟映月并不是个愚钝之人,她很快就听出弦外之意,“爹爹,此话怎讲?”
“你以为仅仅是因为你二姐姐与那周文彦的私情那么简单吗?”
“爹爹问你,临安里谁最足智多谋?”
迟映月不由心中一颤,那肯定是她心中的怀瑾公子,于是她不加思索道:“是怀瑾公子,人人都说怀瑾公子是临安城的人中龙凤。”
迟寇低声道:“嗯,没错,就是他。”
迟寇又接着问:“那你觉得官家如何?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只会沉迷于女色?”
迟映月细想了一遍,说沉迷于女色,听闻他恩宠她二姐姐,但在内政上加强集权,整顿吏治,重视农业生产。样样都做的让群臣信服。
迟寇复又说道:“这官家固然聪明,可他身边有一位更得力的谋臣。”
迟映月怔立半晌,才说道:“爹爹,你是说怀瑾公子?”
迟寇赞同点了点头。
窗外的日光照射进来,映着迟映月的眼睛,闪闪明亮。“所以爹爹的意思是,官家和公子联合起来演了一出戏?”
“猜对了一大半,”迟寇注视着桌上早已打乱的棋盘,他执起一子,却久久没落下,似乎还在琢磨着,只是低声道:
“众所周知,四大盛门“南萧周迟”中我们排第四位,而第三位正是出自周家。当年太上皇一共育有三子一女,官家还只是太上皇后来的养子而已,手无寸权。而景王无心争夺皇位,当时皇位只有太子殿下和梁王是最强竞争者。太子殿下虽不是当时王皇后所出,但王皇后依旧待他如珍宝。皇后更是深受太上皇宠爱,殿下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梁王他本人聪明又会讨人喜欢,尤其能讨的太皇太后的欢心。”
迟寇最终落下一子,又道:“我们的官家完全没有资质跟这两位争夺帝位,一他没有大权在握,二他生性淡漠,不会讨人欢心。”
迟寇又抛出一个问题:“但你知道他为何最终能坐上帝王的宝座?”
迟映月低头沉思着,复答疑道:“因为官家也有我们迟家支持的缘故,官家先娶了我大姐姐,后娶了我二姐姐,我想,爹爹肯定不会偏帮他人吧。”
迟寇扬眉一笑,他又将视线投
向窗外碧空,说:“没错,除了我们迟家外,还有“四大盛门”之首的南家,当年南侯爷未退出朝政前,他年轻时也是英姿飒爽,是屈指可数的令金人畏惧的名将,他曾以少胜众,在战斗中身披数创,犹战斗不懈,实有名将之风采。只是后来因身体有恙,渐渐退出朝堂。也顺带将南家所有大权交给他儿子南怀瑾,正当众人以为父亲颇负盛名,儿子会有太大压力时,可偏偏这个南怀瑾做的比父亲还要出色几分,甚至有的事很绝。”
“当年提议让陛下娶映红的人是他,直接让官家得到我们迟家的支持。不仅如此他还策划“德寿殿”之变,八年八月初九,——德寿殿发动的一次流血政变,当时还是齐王的赵熠率兵杀死了自己的长兄(太子)和二哥(梁王)。然后声称“太子、梁王作乱,举兵诛之”,与南怀瑾挟持迫使宋明宗(太上皇)接受了既成事实。11月,宋明宗被迫让位,自称太上皇,齐王赵熠即位。
这些这些幕后指使都有南怀瑾的手笔,而当年的他只不过十六岁刚掌南家大权而已,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听着迟寇说起南怀瑾过往那般精于算计,可在迟映月心中怀瑾始终是她那个神圣的公子。
就在她念想之即,迟寇拈须沉吟道:“就这样,官家拥有两大盛门的支持,由一个被人低看的庶王,成为了帝位的有力竞争者,而当年,萧家始终保持中立,周家支持的是太子殿下,我们如今的官家,别看他以前性子淡淡的,看似不争不抢,实则上暗中做好一切准备。”
“再来说四大盛门中,萧家已然倒台。”
“而周家,虽如今势不如从前,但在西境握有十万兵权,圣上忌他恐怕也想除之。”
迟映月听着这惊心动魄的过往,从迟寇口中轻描淡写的转述,却似刹那间铺开漫天腥风血雨,她突觉一冷,一股寒意袭身而来。
外面却传来急促奔跑的脚步声,迟安兴奋叫喊的声音此时自院外传来。
迟安进门后见了幺妹,给她打了声招呼。他一身直裰,是一种用鹤毛与其他鸟毛合捻成绒织成的裘衣,十分贵重。
鬓边插着芙蓉花,一副玩世不恭的狡黠模样。他坐了下来,一路跑来口干舌燥,抓过桌上的茶水先给自己灌了一通,舒了一口气,脸上仍浮着兴奋之色,这才禀告他刚才看到的消息,“爹爹,我刚看到南怀瑾那小子在市集里不知搞什么鬼,后来我派人打听到的消息,说他竟想收一位卖猪肉的屠夫为武将,你说他是不是天天吃饱了撑着?好端端收一屠夫为武将?一个屠夫能有什么作为?顶多在市集里卖卖猪肉罢了,难不成他家缺屠工?”
迟安顿时一拍大腿,“不是吧,家大业大的南家也缺这玩意儿?”
迟映月忍不住一掌拍到他脑门上,警告道:“皮痒是不是?”
迟安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也不以为然。反正他早就被人打习惯了。
爹爹打的他还少嘛?虽然每次也没敢用几分力。因为每次他只要一犯事,爹爹想打他时,母亲林氏铁定哭着喊着为他求情。
迟寇望着这不成器的儿子,心里怎么也有点恼火,“你要是有他一半才能,我还至于忧愁着这迟家会不会断送在你这臭小子手里?”
迟安翘起二郎腿,更加吊儿郎当:“爹爹,以我们迟家现有的财富,不至于那么快败光的。”
迟寇很想将茶杯砸过去,但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等怒意消退些,他回想起迟安刚才说的话?他说南怀瑾收一屠夫为武将。
思忖良久,方才开口,“看来又要打仗了。”
打仗?迟映月听着,就不喜欢,小时候听夫子说起每逢打仗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多少将士会埋骨沙场。
每每都感到挽痛,到底是用多少人的鲜血?才换来明日的大平盛世。
“又要打仗啊?我南宋国泰民安,怎么突然就又要打起仗来?”迟安事不关己的喝了口茶,“打吧,打吧,反正又不关我的事。”
迟映月觉得他说的话就来气,回呛他:“当然不关你事,你在这边歌舞升平,将士们却在战场浴血奋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他们,我们能在此安稳度过?你能在这儿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迟安不知所以,呆愣看了她一眼:“三妹,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这般激动做甚?瞧你,说的那上场打仗的人是你未来夫婿似的,再说了,这打仗又与我何关?我还能上前止制不成?”
迟映月踹了他一脚,骂他:“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迟安也不恼:“这还念上诗来了,还匹夫?这打仗也是男人间的事,你一个女子瞎叫唤什么?”
“谁说女子不如儿郎?当年巾帼女英雄花木兰代父从军、身披盔甲,奔赴战场、百战归来。这等勇气,这等气魄,比起男儿也丝毫不逊色。”迟映月字字清晰地说着,眸中自有一股傲气凌然。
迟寇直直地看着她,深邃的黑瞳由浅转浓,表情难分悲喜,沉默良久,才转移视线,看着迟安厉声道:“今晚给我抄三百遍佛经,抄不完不许吃饭。”
“啊?”迟安吓的站了起来,差点儿连茶都洒了,“不是吧,爹爹,连你也要这样对我?还三百遍,要抄到何年何月?”
见迟寇要走,迟安抱住他大腿,“爹爹,难道你不心疼心疼孩儿嘛?这三百遍佛经下来,我非得手折。”
迟寇也踢他一脚,冷道:“那是你的事,与为夫无关,总之,不抄完不许吃饭。”
迟安朝迟映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他说下话。毕竟他可是她大哥哥啊,哪能见死不救?两兄妹经常闹些小别扭在家中习已为常,这个也不算什么。
谁知,后者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爹爹的命令,你敢违抗?哥哥还是静心抄写好,不就可以吃饭了嘛?”
迟安:“……”
迟寇没理会他们的拌嘴,直接佛袖离去。
直到夜晚,蒙蒙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揭开了城中那神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