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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纳斯……大人？”
克罗诺斯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但目光中却又隐约带着几分疑惑。
欠别人的早晚要还，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它们的命是克莱纳斯给的，有朝一日克莱纳斯想要收回去，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甚至克莱纳斯早就留下了那句“我将自己的力量借给汝等，必要之时，汝等亦将全数奉还”的谶语，历代巨人族其实都活在隐隐约约的恐慌之中。
但是，知道“巨人族终有一日要消失在这片大陆”这个道理，和事到临头真的鼓起勇气去面对，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明知道自己的力量来源于克莱纳斯，明知道克莱纳斯终有一天要收了自己的命，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它们还是会想方设法地推诿，去尝试各种各样的挣扎。
任何生灵进化到一定程度，对死亡都是有天然的畏惧的。
克罗诺斯凝望着利德身后延伸的触手。毫无疑问，那是克莱纳斯的力量，是与它们身体中的力量同源、但是更高一筹的力量。单论强度来说并不致命，但如果站在它们眼前的真的是克莱纳斯的话，这个距离下他只要动动手指，在场的所有巨人族心脏都会直接爆掉，血魂会迅速汇入那少年的体内。
克罗诺斯眼中的疑问，就只是为什么那创造了它们的伟大存在要自称人类，跟它们谈什么合作而已。
十二只高等巨人尽数低眉，低等巨人族的大军双膝跪地，正处在圆圈正中央的利德却笑了起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血魂结晶，对克罗诺斯说道：
“你看，这就是你们现在还活着的原因。”
利德看着克罗诺斯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克莱纳斯被我杀了，这是从它手中抢过来的——不必惊讶，也不必质疑。毕竟只要你们低下头去好好想一想，就能发现除了这个事实之外，没有别的可能性了。都把头抬起来吧，后面的那些，也不用跪着了，地上凉。”
克罗诺斯的目光复杂，但还是像利德说的那样抬起头，重新打量起这个少年。
利德收了背后的灵魂触手，环视了一圈在场的高等巨人，说道：
“我杀克莱纳斯，不是为了你们，只是因为它挡着我的路了。我和你们合作，也不是为了救你们，只是因为我确实需要低等巨人给我打工。我给了你们自由选择的路，克莱纳斯的死亡等于除去了你们头顶上悬挂的利剑，如果再把这血魂交托给你们，你们就有了和其他种族对抗的底蕴。虽然不能像当初克莱纳斯一样随手就造出一个新的种族，但以你们的水平，把这东西变成一群毫无智力可言的低等巨人，应该是做得到的。”
克罗诺斯凝视着利德手中的血魂结晶。
1号巨人沉默地坐了回去。
几只高等巨人兄妹小心地交换着眼神……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对它们来说都太过不可思议。克莱纳斯曾经是它们每个人的梦魇，如今眼前的少年却过来告诉它们，那沉眠于海底的伟大生灵死了，它们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消失了，换谁能第一时间相信并接受呢？
最终，克罗诺斯开口说道：
“刚才，恐怕是我们失礼了。如你所说，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我们不信。虽然很不可思议……既然如此，无论这次合作的结果如何，你对我们巨人族终归是有恩的。只是一码归一码，恩情并不能成为要挟我们的手段。”
克罗诺斯站起身，语气比之前明显缓和了不少，但声音依然洪亮，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让低等巨人协助你们进行建设，这并不是不能谈的事情。但问题在于，我们对低等巨人的掌控来源于血脉，我将一队低等巨人交给你，你是没办法命令它们的。就算我让它们听你的命令，它们也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控，除非你能一直维持刚才的状态……但你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吧。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高等巨人随行去人类的领土。”
克罗诺斯凝视着利德，问道：
“到那时，你以什么身份来对待我的兄弟姐妹呢？”
这话问出来，每一只高等巨人都竖起了耳朵，1号巨人更是捏紧了拳头。如利德所说，让低等巨人给人类打工，虽然很不情愿，但在这个非常时期它们也可以勉强接受。但高等巨人却不一样，它们不会服从于人类，骨子里的荣耀不允许它们这么做。
“……【朋友】吧。”
无需太久的思考，利德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具体谁高谁低，探讨下去就伤感情了。你们不可能屈居人下，我们也不可能找几尊大佛回来供着。你们是巨人族的核心血脉，而且手上有对我们有用的低等巨人资源，打比方的话就像是有钱有势的包工头，于情于理我们也会好好招待。”
虽然不知道利德口中的包工头是什么，但这个回答克罗诺斯还算满意。
让身为高等巨人的它们和人类做朋友，其实也是对它们的不敬。但是当利德亮出身后的触手时，这个问题就自动消失了。能杀掉克莱纳斯的人类已经超出了它们的理解范畴，它们只能认为利德的身后有别的上三族站台。也许是旧神，也许是虚空，也许是希望克莱纳斯彻底消亡的昆古内鬼……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它们应该打听的事情，但这场合作也就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克罗诺斯站起身，其他的十一只高等巨人也纷纷站起，克罗诺斯看着它们，一一报出它们的名字：
“俄刻阿诺斯、西伯利翁、克利俄斯、科恩斯、伊阿伯托斯、泰希斯、忒雅、穆涅莫绪涅、福柏、瑞雅、忒弥斯……我仅存的家人们啊！当初我们曾有过誓言，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去征服这个世界；为此我们曾宣誓，兄弟姐妹们团结起来，攻克难关。如今，确实有一条新的路摆在我们面前，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
克罗诺斯看向自己右手边的男性巨人，开口道：
“找三个兄弟姐妹去一趟吧，如果人类敢伤害你们，巨人族的大军随后就会杀到。拼着灭族，也会让人类付出代价。西伯利翁，你比较聪明，也会办事，由你来总负责；科恩斯，你是最机警也最小心谨慎的，同去。剩下的……”
克罗诺斯点了两名男性高等巨人，随后环视着剩下的兄弟姐妹。
就在这个时候，利德伸出手，静静地指向了泰希斯，开口道：
“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