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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四面战场,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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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阿莱雅又想起来了当初曾经在王都经历过的恐惧。

    异族肆虐,人类勇敢而悲壮的反抗似乎不值一提,在它们的眼中不过是笑料而已。

    鲜血流淌在这片大地上,那是人类的血,是灵武军队的血,是无数正值壮年却再也无法归乡的士兵们的血。伤亡的同伴落下马去,被铁蹄或巨人的脚掌连肉带骨踩成烂泥,活着的人发出不甘而痛苦的嘶吼声,但愤怒带不来任何救赎,死掉的人越来越多,战况也越来越不利。

    阿莱雅想起在御西城的时候,方十三经常闭着眼睛念叨着一句话。她说,人命是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但往往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盛世时杀人者要付出性命的代价,乱世时人命又如草芥般低贱。战场上更是如此,人们会记住一部分荣耀加身的死者,但绝大多数人到死都是籍籍无名。

    事实上,哪怕是那些平凡无奇的士兵,也都是洒尽热血之后才死的。

    失去一条胳膊的人,就用另一条胳膊去战斗;失去了一条腿的人,就骑在颠簸的马匹上发起冲锋!

    握不动武器的话,就用牙齿去撕咬对手,直至残破的身躯彻底倒下,连像蛆虫一样挣扎扭动都无法做到,完完全全无法行动为止!

    明知道无法取得胜利,依旧一往无前。

    没有溃逃者,没有胆怯者,没有不遵军令者。没有怕死的士兵,也没有怕死的将军!

    阿莱雅和希洛跟在士兵的队伍中,一边与低等巨人搏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战鬼不久前刚刚硬吃了巨人族的一拳,整个身体被砸的高高飞起,摔断了一条腿,却依旧坚持骑着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绷紧的肌肉上染满了巨人的血,海藻般的发梢上鲜血不停地滴落,双拳的虎口位置都已崩裂。

    战魅的情况好不到哪去,她上次在沙虫母体那受的伤还没好利索,挥动巨斧的同时自己也在咳血。滚烫的体温把落在身上的冰雪融化成水,汗涔涔的小麦色肌肤上冒着雪白的蒸汽。

    如果说天下还有哪支人类的军队能正面撼动巨人族的大军,那必定是灵武的军队。铁骑突袭,步卒压阵,兵锋所指无往不利。但这一次的巨人群却与刚开始那些臭鱼烂虾大不相同,它们有中等巨人的指挥,经受过简单的训练,不再是散兵游勇地作战,而是团聚在一起令行禁止,不动如山岳蛰伏,动如海啸地震。

    两种不同的势力轰然相撞,必定要分出胜败才会罢休。而目前来看,哪怕是精挑细选出来、怀揣着巨大荣耀的灵武士兵,也依然因为先天的弱势落了下风。

    这公平吗?大部分的巨人族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没有出生入死的经历,只是每天在雪原上晃来晃去,负责同类倾轧和寻找食物。而相对的,几乎所有的灵武士兵从孩童时期就在承受艰苦的锻炼,在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昼夜不息地奔跑、攀爬、骑马、练枪……

    因为人类是低等种族,所以必须要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来追赶巨人族与生俱来的优势。而绝望的是,即便如此,双方之间还是有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大量的伤亡不可避免,其中的差距只能拿人命去填。

    不仅仅是灵武的军队在巨人族的大军面前落了下风,隐卫大统领那边的战况也并不乐观。

    他再度把手上的短刀凿在银华巨人的胸口,未能刺穿对方的装甲,反倒被银华巨人挥拳带起的罡风吹得差点失去平衡。落地后迅速隐匿身形,寻找着下一次出手的机会。他的脸上和身上有数道血痕,但并没有出多少血,狰狞的伤口露在外面,毫无血色的身体麻木不知疼痛。

    对上这样的家伙,隐卫大统领一身刺杀的功夫很难有用武之地。刺客擅长的其实是隐匿和瞬间爆发,先藏在暗处观察对方的弱点,然后在对方松懈的时候一击毙命。问题就在于银华巨人的弱点几乎只有心脏,而它的左胸外包裹着夸张地银色甲胄,隐卫大统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叮叮当当地凿在上面,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

    跟随他作战的隐卫无可避免地伤亡惨重。

    截杀利德已经派出了不少的精锐成员,剩下的成员在面对这样高境界的对手时就显得捉襟见肘。虽然发起了几轮联合刺杀,但是能给银华巨人造成的破坏相当有限,加上巨人族对疼痛并不敏感,这点伤势在银华巨人看来无关痛痒。

    四面战场,真正称得上“牵扯住对手”的,只有大剑豪嘉尔伯德和灵武领主两个人而已。

    嘉尔伯德身上的衣衫被风鼓起,清瘦的身影踏雪向前,金曜巨人的体积固然庞大,但似乎并没有足够的敏捷,剑道十重的嘉尔伯德脚尖点了几下就冲到了金曜巨人的面前,纵身一跃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一剑斩在金曜巨人的胸膛,炸开的冲击波顿时轰散了金曜巨人身后的乌云。

    鲜血喷洒而出的同时,金曜巨人像是在拍打蚊虫一样双掌合拢拍向嘉尔伯德,嘉尔伯德却向下一剑挥出,身体踏空而行直上云霄,躲开了这一击。他似乎并不打算现在和金曜巨人决一死战,他只是想尽可能地让金曜巨人不要移动,因为金曜巨人一旦动起来,对地面上灵武军队的破坏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金曜巨人并没有拍到嘉尔伯德,但庞大的双掌相碰时,空气顿时爆裂出一圈接一圈的气浪,将地面上的人类与巨人族都吹得睁不开眼。

    最后一处战场,灵武领主身体高悬在空中,一挥手,火焰如长鞭一般重重抽打在钢心巨人的脑袋上,硬生生将境界十重的钢心巨人抽得踉跄了两步。她对上比自己高一重境界的钢心巨人依然打出了优势,但她似乎并不满意,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落下,想要短时间里分出胜负。

    整个场面上只有她这里占据优势,如果她能解放出来的话,其他的战场就可以少一点牺牲。

    只可惜钢心巨人并不像沙虫母体那么好杀,它身上的甲胄非常坚硬,灵武领主的火焰只能把钢铁的外壳烧到红热,短时间内无法熔化。遍体鳞伤的钢心巨人依然坚挺地立在那里,灰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闪转腾挪的灵武领主,不时地挥舞铁拳,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局面一点一点的恶化。

    艰难作战的士兵们相信着他们的同伴,相信其他两支队伍在看到信号弹后会立刻赶过来。

    他们相信支援抵达后,局面会立刻有所好转。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由小公主兰娜、天策府上将军普兰特率领的一队,以及由小黑小白率领的三队,在赶来的途中同样遭受了巨人族的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