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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百无聊赖正撕扯袖口,忽听得上方山坡上驴蹄子‘得得’敲击山路声响。
抬头见上方山路奔跑着一头灰驴,驴背上一锦衣少年男子高高扬起马鞭,正催促驴子快跑。
驴子突然踏上一个滚圆石子,连驴带人轰然倒地。驴子甩了一跤居然转瞬跳起来,少年却没那么幸运,咕噜噜滚下土坡,一直滚到溪边兰儿脚下。
少年滚得满身青草天旋地转,待身子停住,他勉强爬起来看驴子方向,还惦记别跑了驴子。
刚刚站起身来少年还在眩晕,‘噗通’又摔倒在地。腰眼正咯一块石子上,不禁龇牙咧嘴,嘴角咧到腮上。
“咯咯咯……”
少年忽听小女子悦耳笑声,不禁抬起头,他一下子愣住了……
少年看眼前一位小女子,衣着素服是平民家打扮。可这位平民小女子长相如仙女临世,抿嘴偷笑如同中秋之月,清爽而娇美。少年不禁怦然心动,难道是自己的姻缘来了么?只是一见,少年已经对兰儿心仪万分。
自己跌了一跤,小女子笑声里并无幸灾乐祸之意,似自己现下惨相让人忍俊不禁。
嗨,自己如此倒霉,竟是最不堪之境,遇到最美女子。平时自己人模狗样之时怎么就遇不到她呢?现下少年只想起身将自己一身乱草收拾干净。千万别让小女子小看了自己。
兰儿见少年又跌一次,以为少年断了腿,立时收了笑声,瞪大眼睛看着少年不无担心。
“小哥哥,是伤了腿么……用不用小女子找接骨郎中来?”
少年自嘲一笑,感觉现下已经不晕。他故作有担当汉子一般,遂一手撑地站起身。他扯去鬓发上几根乱草,又潇潇洒洒拍打身上尘土,才一副无事模样站直身子。
他平视小女子微笑一下,抱拳、辑礼致谢。
“多谢妹妹关怀,在下并未受伤,感谢了。”
他眼光一直被牢牢吸引在兰儿身上,他甚至忘记了君子非礼勿视。
有关男女大防、贞洁烈女,是南宋以后才由儒家一派上升到-----‘男女授受不亲’(孟子语)之高度。
人人说孔孟之道,其实孔子于男女交往远不如孟子严苛。孔子于男女大防甚宽,所以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语。
北宋初期,延续五代十国较为奔放的民风。即便是男女幽会,甚至有越轨行为,也不算稀奇。兰儿并无躲闪之意,只是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相对,毕竟不妥。
“小哥儿既然无伤,还请速速离去。你我并不熟识,还是规避些才好……”
说道最后,兰儿已然目光瞥向一旁不看对方。少年直勾勾的目光,让她有些不悦。本来么,一位男子盯着自己看,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忙收回目光,听得眼前女子并不欣赏自己。平日里一贯风流俊雅的范度,此刻没了自信,顿时心下黯然。
遂低头道:“在下唐突了,在下是镇上锦绣坊范家的范度,谢过妹妹好意。在下……告辞……”
告辞两个字,范度说的有些勉强,他实在不愿放弃与小女子的谈话机会。
什么?他就是华阳首富范昌佑的孙子,范瑑的长子范度?兰儿怒从心头起清喝一声。
“站住!”
范度恹恹的抬脚转身正欲离开,心中不免遗憾万分。不能与这位心仪女子交往实在是遗憾!看来要打听一下小女子身份,家住哪里。自己心中已经起火,恐怕一盆冰块也难消心头的火热!
忽听小女子叫住自己,心头大喜忙转身。
“妹妹有何指教……”
可惜他春心萌动,并未意识到小女子呼喝中是含着仇恨。
“你可听说过死在牢中的庞另?”
兰儿已然是一脸寒霜。
对范家的深仇大恨,使兰儿直接发出怒火。情窦初开的范度还以为有机会与兰儿一亲芳泽,不免心中‘咚咚’如同击鼗。岂不知即将面临的是一阵疾风暴雨的打击。听得兰儿说起庞另,不免一惊。心中开始惴惴不安,难道小女子与庞另有关?
范度肃然道:
“是锦绣坊行首庞另庞公公么?他老人家可是在下敬仰的人……在下年幼时常去庞公公处玩耍……”范度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一眼兰儿,看看什么反应。此刻,范度小心儿提到嗓子眼了……此位仙女一样的美人儿实在是……。
当看到兰儿眼眉已经竖起来,心中暗道:坏了!小女子真的是庞另家人!看来自己想攀一份姻缘也是渺茫了。
“敬仰!”
兰儿声色俱厉。
“敬仰就会冤屈人死在大牢里么!小女子外祖父、外祖母之死,全拜你范家所赐!公子竟然大言不惭说什么——敬仰?”
范度心中全是苦涩,却不知如何解释。
“我……范家……并无……”
范度额头憋出汗来。庞另之死,正是二叔范璨一手操办的,如何能说与范家无关?
兰儿脸色更加难看,愤愤道:
“并无?……怎么?是与范家并无瓜葛么?饶是你口吐莲花,也难辞其咎吧!”
范度右手拇指与食指不停揉搓左手小指,这是他遇到难事的习惯。似乎每次遇到难处,如此做都能想到办法。眼前却不灵了!所谓关心则乱,此事关系到自己喜欢的人,越是用心越毫无头绪。
范度只得实话实说。
“想来庞公公是妹妹家人……在下说心里话……此事全是二叔一手办理,在下的祖父与爹爹也是对庞公公深信不疑的……”
“呵呵……”
兰儿一声冷笑
“你们范家专门坑害深信不疑的人么?”
若是范家旁人,根本不用理会兰儿如此态度。庞另是官府缉拿,后来病死在牢中。与范家有何干系?即便是范家举报又如何?凭空丢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庞另作为主事兼当事人,还不能被怀疑么?
可惜的是,直到庞另病死,银子下落一直晦暗不明。说穿了,庞另到死也一直没逃脱监守自盗的罪名!
对兰儿的直白无礼,偏偏是喜欢上她的范度。平日里温润如玉,一十六岁已然是乡试(秋贡)第一的大才子范度,此刻已经手足无措了。
空气在无声中愈发紧张。好一会,两人都未说话。
兰儿扫一眼范度,见他额头冒汗、不停揉搓小指的窘迫之态,心中有些不忍。其一是自己从未对人发过火气,其二范度是范家小辈,与七年前外祖父冤屈致死并无关联。
想起外祖父、外祖母惨死,兰儿强忍着心中酸楚,还是控制不住流下泪来。
“你走吧——”
兰儿转过身去,轻轻拭去泪水。
“唔……”
范度此刻心气情极其灰暗,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没开始就结束了么?
范度身子仿佛是被抽了筋,有气无力转身而去。
范度正漫无目的前行,突然身后传来驴蹄子声响,才忽然想起自己那头好偷懒的驴子。难道此驴子是恋主的?太难得了!好驴!
范度回身看到果真是自己的驴子,不免亲热抱住驴脖子道:“你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以后我一定用心待你……”
范度回头望向兰儿,多希望此话亲口对着兰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