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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细雨/著
临安镇,一个四周被青山包围着,与外界隔绝的镇。街镇上有着繁华而热闹的集市,离集市最近的几户大户人家,便是镇上最有权有势的人家。其中东南方向的秦府、西北方向的楚府,两府在临安镇的地位,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黄昏的余光点缀着楚府的华丽的灯光,楚府张灯结彩,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停在楚府门外。楚府大堂内,中间地毯空地上,放着几箱显眼的彩礼,百两黄金在灯光下凛凛闪动,发出诱人的气味。楚二娘装扮得体,从门外缓缓走进来。她看到大堂的礼金,笑逐颜开,双手举起手帕遮了遮嘴,生怕别人看到自己心花怒放的样子。她跟在场的人礼貌而客气地打完招呼,默默坐在楚老爷旁边。
楚老爷一本正经地坐在大楠木椅子上,双手依扶在椅子扶手上。他突然抬起手,召唤丫鬟司琴,嘱咐道:“快,去把家中最好的西湖龙井拿来”。秦老爷坐在右侧的上座,笑容满面地看着楚老爷,点头道:“亲家,客气了,随意即可。”旁边的秦夫人,端庄地坐着,眼里溢出喜悦的微光,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秦夫人打探道:“你们家楚宛儿可真磨蹭,现在还没出来见见我们。”
话毕,楚宛儿从大堂的右侧拐角进来,一袭浅绿色地碎花古群,双手有礼貌地扣在胸下。乌黑的长发被发髻盘起来了,鹅蛋型的脸上,眉毛像柳条一般,眉心中间有一颗浅浅的美人痣。眉下是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淡橘色的胭脂涂抹在眼周围,高挺的鼻梁,不厚不薄的唇上,被抹上了淡橘色的水粉,亮晶晶的唇,像一颗诱人的樱桃。楚宛儿眼神坚定,聘聘婷婷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到父亲跟前,先将手稍微往右挪了一点,再微微下蹲:“给父亲、二娘请安。”楚老爷摆手示意起来。
楚宛儿习惯性坐在了左排角落的位置,她向来对家里的事情不太关注,所以,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才是今天谈话的主角。她看着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她看到一双炽热的眼睛渴望地望着自己。对方穿着富丽堂皇、花花绿绿的衣饰,似乎是裁缝店出的最新款的服饰,将自己打扮地颇有特色。楚宛儿皱了皱眉头,心里排斥这炽热的目光,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她看到秦夫人满意地看着自己,宛儿回之淡淡的一笑。
司琴井然有序地把西湖龙井端到大家手上,众人都开始静静地品味香香的茶叶,楚老爷思考了一下,喜眉笑目地说道:“宛儿也不小了,秦敖年轻俊美,才华横溢,真的越看越般配,像是天生一对。”秦老爷和秦夫人突然喜笑颜开,满意地点点头。秦敖的眼神一直紧紧抓住楚唯,得意洋洋地说道:“宛儿,伯父伯母已经同意把你许配给我了,你以后就是我秦敖的人了。”楚宛儿看着秦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是明白了这群人坐在一起谈论的话题了,心跳似乎逐渐加快,内心愤怒的星星之火开始燃烧起来。宛儿控制着自己,想着事情还没定下来之前,必须沉住气。
宛儿机灵一动,撒娇道:“父亲,宛儿还不想那么早出嫁,想多孝顺一下祖父和您,还有家里人。”楚二娘笑着,口蜜腹剑道:“瞧这女儿,那么大了,还想待在家里,会被外人说闲话的。你嫁到秦家,想回来也是几步路的事情,不要太任性了。”楚二娘的女儿、儿子,两个兔崽子也在一旁起哄:“宛儿姐,那么好的人家,快点嫁了吧,这样就不用和我们抢东西吃了…”二娘瞪了瞪两个小屁孩,他们撇了撇嘴,马上闭上嘴巴不敢说话。
楚宛儿内心的火苗越燃越烈,愤怒的眼神传递到楚老爷的心里,楚老爷无可奈何地说:“宛儿,别怪父亲,你年少不懂事,可我,不会看错的,你嫁过去差不了。”
已经决定了?楚宛儿看着这个从小到大都不对自己负责的父亲,自从父亲娶了楚二娘后,把母亲逼上了绝路。母亲去世后,楚宛儿一直和祖父、祖母住在楚家最偏僻的东院,父亲一年到头,也不会来一次东院看望宛儿,以至于,在楚宛儿心里,父亲这个角色早就挂掉了。今天,他知道从我这里有利可图,便搬回了父亲这个角色来了。好可笑,楚宛儿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燃烧到头顶,仿佛失去理智一般。
宛儿咬住下半唇,用厌狠狠地眼神盯着父亲,忍不住质问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情?”。父亲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反叛的楚宛儿,在父亲心里,宛儿一直是一个乖巧听话,任人宰割的小绵羊,父亲被反常的女儿吓到哑口无言。大堂在座的人,都被楚宛儿的样子吓到了,刚刚明明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淑女,怎么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一旁的二娘打破尴尬,勉强地笑道:“楚宛儿,从古至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人。我跟你父亲,都觉得秦家是大户人家,秦敖又是热爱研究书籍的书生,你嫁过去肯定不会错的….”二娘对于这个从未抚养过的女儿,有点心虚而又无奈,只得撑住场面。
楚宛儿看着这一屋子的彩礼,看着虚伪恶心的二娘,还有那个丝毫不关心自己的父亲,他们就想把她当作物品买卖出去了,对吧?楚宛儿想到这些,压制不住情绪,突然有点失去理智,她狰狞而放大眼神,用手指着二娘:“你们真的好狠啊,明知道我多爱翼师兄,明知道我想多陪陪年迈的祖父,明知道秦敖是个花花公子,却因为这些彩礼,想把我当买卖一样,把我赶出楚家!”。
父亲生气而重重地一掌拍下桌子,:“放肆,谁允许你说这些混账话!你是我养大的,你没有资格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你不嫁也得嫁!”。秦敖惊呆地看着场面渐渐失控。秦夫人有点惊慌失措,用手拉了拉丈夫,示意赶紧回家。
秦家的人看形势不对,就先拉着儿子回去了。秦家人回去后,楚宛儿冷静了一些,她知道父亲在气头上,自己的思绪也乱糟糟的,自己若是留下来,肯定会使得局面越来越糟糕。
楚宛儿跑出大堂,跑到瘢痕裂裂的东院,来到这个熟悉的房间,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六年了,一直保持了原样。楚宛儿走近书架前,深情地抚摸着这些书,从书架中抽出一本陈旧的《红楼梦》。翻开书的封面,看到第一页写着一行清秀的字:“张翼,梦里寻她千百度,寻得楚宛儿。”宛儿纤细的手指,在字上面来回滑动,她看到字已经渐渐模糊,被自己的泪水沾湿晕开。
宛儿抱着书,踉踉跄跄地走到书桌前。她熟练地翻开抽屉里,里面堆满了瓶瓶罐罐,她随意拿了一瓶,打开瓶塞,昂头咕噜咕噜地喝起酒来。宛儿苦笑道:”好舒服,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哈哈哈”她双手捂住整张脸,开始呜咽地哭泣起来,颤抖着的声音:“翼,我好想,好想,好想念…你….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宛儿伤心欲绝道:“翼,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你看的这些书,我找遍了古今所有的书,都找不到你看的书”
宛儿回忆涌出:张翼一袭白衣古装,俊俏的五官,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宛儿。他们一起坐在书桌前,张翼温柔地教宛儿医学知识,讲着那些从未听过的医学知识。给宛儿讲述了女生应该独立的思想,听的宛儿云里雾里,这些从未听过的,似乎来自外星球的想法,就这样一点一滴灌输到宛儿的思想里。张毅在庭院里,给宛儿耳朵里塞了一个精致的东西,耳朵里居然传出美妙的旋律,秋天的庭院,木槿树的叶子飘飘落落,伴随着耳边的旋律,看着眼前温柔深情的翼,就在那一瞬间,宛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张翼。
“翼,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六年前突然失踪了,消失的不留痕迹,像空气那般彻底消失了。我找遍了镇上大大小小的角落,始终找不到你。”蒙蒙胧胧地,楚宛儿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模模糊糊地听到司雅、司茵寻找自己的声音:“小姐,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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