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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士飞快地用手捻了个法诀,只见一道白光“咻”地闪进拂尘,他左手持着拂尘,右手持青玉,疾速用右手抽出一缕带血的白丝,然后把拂尘置于腋下,双手糅合青玉镯和拂尘丝,不过片刻就停了下来。
他捻着玉镯,口中念念有词,“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话音刚落,玉镯咻地闪过一道白光,亮了许久才渐渐黯淡下去。道士说道“苏先生,将此镯置于你女儿的右腕,切记不可摘下,唯有性命之忧时摘下置于左腕,待下一次危机才能再换。”
苏父点头,忙不迭地把孩子从月嫂那接过,小心翼翼地接过镯子套在了她软乎乎的右手上,只刚套上,楼上苏母若有若无的咳嗽声就淡了。
苏父眼睛一亮,心下有了计算,此番必定是遇上高人了,就说“道长替我家解决了血光之灾,还不知道道长名号,今后一定去观中拜访!”
那道长抬手抚了抚不存在的长胡子,语气淡然“鄙人已从元乾道观还俗,苏先生可唤我真道子。”
苏父一愣,“先生,您如何还俗了?”
这高人就是不同,即是离了庇佑他道观,仍然能做到超脱世俗,看他一身粗布麻衣不拘小节,如果孩子能认他做个师父,即便是挂名无实,应也会保佑这孩子一生平安吧。
真道子似乎看出苏父的心思,又抚了抚不存在的长胡子,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说道“苏先生,眼下当务之急是给令千金取个名字。如今贫道虽然用玉镯压制住她的阴气,但是大阴之命不是轻松就可以完全压制的,必定会在今后为她招惹祸事,而且对于那些脏东西来说阴气可提升功力,只有把这名字取好了,盖住她原本的阴命,才能蔽住鬼怪的眼,不来招惹她。”
苏父忙问“那先生认为呢?”,自知真道子还俗之后,苏父便不再称呼他道长,作为一个历史教授,和旁人打交道细节是必须排在第一位的。
真道子倒是不拘小节没有在意苏父的小心思,答道“单名一个元字。”
苏父好奇,“为什么是元呢?”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真道子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恕我愚昧,并不大懂。”
“天者,阳之宗,物莫先焉,物莫大焉,故画一以象之,乾卦以六十四卦的纯阳之数表示,认为乾具有同天一样的性质纯阳至健,象征天道运行,周而复始,健而无息。”真道子说道。
“这是《易经》?”苏父问道
“不错。贫道方才所念的语句中,天字、乾字都为纯阳之相,虽然阳气充足,但适于男且又过于阳刚,如果置于令千金的名字中不仅不能达到蔽阴护阳的效果,反而有可能折煞她的性命。主要是因她为纯阴,纯阳若是与她糅合,必两败俱伤。但,我看元字极为适合。元始亨通,和谐有利,正固持久。元字常常与纯阳之字为辅,却也有自己的一番表意,常有‘源’之意,与天字的‘天为万物之始’不谋而合,取其意即可谋天字的纯阳之意,又有元乾元始之意,甚好。”
苏父茅塞顿开,听了不由自主地点头。他教学主攻历史,虽然对《周易》不大感兴趣,但也略有涉猎,可惜天分不足总是一知半解,如今听到真道子的一番解读更加通俗易懂,心下更加确信了想让女儿拜师求学的想法,“既然先生这么说那就这么定了,过几天我夫人病好,我们就带她去定下户口,取名苏元。”
真道子点头,手上的拂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手指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对苏父俯了身子说“既事已解决,贫道便就此离去,还忘苏先生不要挂念。”
苏父自然是不愿意,他还想让真道子收了苏元做徒弟呢,如果失去大师的庇护,谁又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生邪门的事。一想到这,他赶忙叫住真道子说“先生留步,既已结缘何不收下我家元儿做徒弟?”
真道子停下脚步,回头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蜷在父亲怀里的小娃娃,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既愿做她师父,她也不一定答应呢。”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只留下一阵清风微动。
苏父抱着小苏元呆呆地愣在门口,望着天空半晌才回过神,转过身对屋内的蒋医生说道“今天要多亏蒋医生你了,改天阿妍身体好了,我就带她一起去拜访你。”
蒋医生摆了摆手,看样子也是刚从‘唯物主义’里缓过神,他干笑了一声说“我也是看着苏夫人的模样不对劲,去请教了我师父,他说这事不是我们医生能管的,要找他的好友真道子可以解决,我这才来找你,本来是打算和你一道去那个道观的,没想到真道子师傅料事如神……”
他越说脸越白,苏父还想挽留,他却摆了摆手苦笑着说“这事儿对我们医学生来说打击有点大,我还要缓缓,等你要来提前和我大声招呼就行。”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苏父倒是笑了笑,蒋医生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其实倒也是个‘疯子’……
后来苏母的病没有两天就完全痊愈,苏父买的很多补血的补品都派上了用处,把几天前吐的血都补了回来。
但,故事没有结束的这样突然,实际上,渡过这次劫难之后,她又遇到了一次大灾难,但至于是什么,苏元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她六岁之前的记忆都没了。
“你终于回来了,咯咯咯咯咯——”
那鬼东西阴侧侧的笑声打断了苏元的思路,思绪飘的太远了从而致使她差点忘记自己现在身处险境。
那只“鬼”笑着,逐渐向苏元靠近,她不敢说话,生怕哪一句就被鬼摄了心魄没了命,看着眼前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她才看清那一团不协调的“身子”,原来是一件雪白的大衣。
待看清这厉鬼的面容后,苏元扒着玉镯的手就顿住了。
清朗,这是她看到这鬼的第一印象。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逸俊朗的男孩子,虽然苏元从小生活在俊男美女堆里,父母也是同年龄段里较为出众的,但这样干净清澈的眼睛她却是第一次看到,就想一汪甘冽的清泉,甚至可以在他的眼眸里看到自己。
五官,也是极为俊逸,但是偏生的有些幼感,眉毛干净的排列成不粗不细的形状,眼睛是无辜的圆眼,还有醒目卷翘的睫毛,鼻形是高挺的,虽然秀气但是不缺硬朗,嘴唇是丰润的,像胭脂似的透着嫣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不是很高,好像和苏元比起来是差不多的,甚至好像还矮一点。
光是看着这张脸,苏元就有一个念头,之前用指甲划木板吓她、把她带到这个充斥着青雾的世界、用阴恻恻的声音吓她,都不是什么大事,顶多算是恶作剧,因为她觉得顶着这样一张无辜的脸,做什么事情或许都会被原谅吧。
“你终于回来了——”
她终于听清,这次是清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