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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太子府。
段弘昱甫一下了马车,守在门边的马铭就风风火火的冲了上来,“殿下!出事了!”
段弘昱眉头微蹙,脚步不停的往府里走,“进去说。”
马铭连忙跟着进了太子府,段弘昱进了书房,遣散所有下人后,他却蓦地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颇是悲怆凄凉。
“殿下,咱们派去巴蜀郡的人,一个都没回得来!”
段弘昱听见这话,蓦地墨玉的瞳孔骤然紧缩,手指微微蜷缩了两下,最终又松开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咸不淡的开了口,“可打探到有价值的消息。”
马铭愣了一下,忙道:“这回咱们派过去暗中调查的人本来是拿到了一封送往京城的密信,却在回程途中被人截杀。”
“可查到在何处被截杀的?”
“属下猜测是在锦州。”马铭道,“咱们与巴蜀郡的人每隔一月联络一次,在进入锦州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派人去锦州查。”段弘昱冷声道,“务必要拿到那封信。”
“是。”
马铭低下头恭敬又郑重的应了一声,就站起身准备走,段弘昱却突然间又叫住了他。
“等等。”
“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段弘昱眉头微蹙,似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没说话,过去很久之后,他才转身问马铭道,“锦州,上柱国将军府是不是有一个庄子在那里?”
马铭的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殿下,您是说……”
段弘昱一张脸还是淡漠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只是轻轻摇头,“以防万一。”
“是,属下明白了!”
马铭这回出去的时候,脸色比进来的时候更沉重了。
马铭派人在锦州搜查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到,甚至连将军府在锦州的那个庄子,他都派人暗地里查探过,这一个月以来,一个生人都没见过。
等到一个月过去,那封似乎彻底石沉大海的密信,就真的石沉大海了。
他在一个月后走进太子府向段弘昱禀报的时候,一颗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
“殿下……”
段弘昱冷眼瞥了一眼他的神色,便知道了个七七八八,随即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是……”
马铭抱拳从地上爬了起来,推门临出去之前,和一个端着托盘的婢子打了个照面。
那婢子手上端着的,是段弘昱的大婚喜服。
马铭向来不会多嘴过问段弘昱的计划和打算,此刻还是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欲言又止的看着段弘昱,“殿下,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段弘昱等婢女放下婚服后,把人挥退,才转过身看向马铭,“说。”
“属下在锦州的庄子上打探消息的时候,还意外发现了一件事儿。”马铭面色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那边儿的佃户说,这一月倒是没什么生人来,要真说不是陈家屯的人,就庄子上一个小姑娘是京城人氏。”
段弘昱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小姑娘……?”
“是,”马铭忙得道,“听人说是从将军府被送到庄子上来的,送过来的时候才四岁。”
“将军府好端端的送一个四岁的小姑娘到庄子上干什么?”段弘昱敛眉深思,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属下一开始想的是家奴犯了罪给送过去的,”马铭跟着道,“可那人说了,那小姑娘刚到的时候,还派了一个府上的婢子伺候着,想来……不太一般,而且这都是十二年前的事儿了。”
“十二年前……”段弘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收敛的眉心也逐渐平展,“看来将军府,是要不太平了。”
马铭一下子明白过来段弘昱的话,登时双眼圆瞪,一脸的难以置信,“要真是殿下您猜测的这般,将军府敢如此苛待郡主,别说是从小疼嫡长公主的太后了,就连皇上都必定不会放过那戚叔文!”
“可这戚叔文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嫡长公主因下嫁上柱国将军戚叔文,上柱国将军府就一直是太后那边的人。
而太后最心疼的还要数自己的亲闺女,也就是明佑郡主的生母,已故的嫡长公主段明华。
和自己的亲外甥女梅拂絮,如今荣宠后宫的梅妃。
段弘昱这个年仅十八岁就被封了东宫太子之位的嫡长子,如今入主东宫已有七年,却在太后和梅妃一党的暗中压迫下步履维艰。
他曾天真的以为自己生来丧母,梅妃当他是亲儿子一样的好,太后也是自己最亲近的祖母。
却不成想一场南巡,差点要了他这个东宫太子的命。
后来他什么都看清了,却也什么都没了。
人家有自己的亲儿子,即便是你私下里一口一个母妃,也是比不了的。
人家生母是太后的亲外甥女,你的生母和太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就算承欢膝下十八年,还是比不上同宗同族来的亲近。
父皇又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皇后因他而死,打小他就没见过父皇几面,每次见面他都怕的战战兢兢,却还是一字不落又滴水不漏的回答着父皇的功课,期待着父皇的夸奖。
如今他这个太子之位坐的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也不敢奢求父皇能帮帮他,哪怕一点。
段弘昱薄唇紧抿着,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
“怕不是戚叔文有多大的胆子,”段弘昱沉声道,“是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十几年后狸猫换太子呢,现在金华寺里,必定也有一位明佑郡主。”
马铭听着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戚叔文是打算做什么?他不是太后的人吗?”
段弘昱扯开一抹讽刺的笑,对马铭道,“他明面儿上是太后的人,怕不是背地里恨太后恨得牙痒痒,只是娶了皇姑,被迫和太后绑在一条船上罢了。”
马铭这才想起来一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早前听闻戚叔文被赐婚之前,一直是有一位心上人的,就是如今府里的侧室大夫人安氏,而嫡长公主甫一嫁进府中,就……”
说着,马铭颇有些忌讳的打量了一眼段弘昱,确保他似乎没有变脸的意思,这才跟着往下说,“就害死了安氏膝下唯一的长子,当时戚叔文恨得咬牙切齿愣是不敢说一个不字。”
“难道他是想借着此次机会,往殿下您身边安插眼线?”
可若还是原来的明佑郡主,就难保不被太后牵着走,而且即便他有心对付太后,满朝文武怕是没一个信他的。
这话马铭没有说出口,主仆两人心底却是门儿清着。
段弘昱闻言眸色沉沉的点了点头,“若庄子上的真是明佑郡主……也不无可能。”
“殿下……那属下这就去再仔细打探一番?”马铭也不敢多话了,忙的就要走,段弘昱点了点头,“去吧。”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道,“仔细戚叔文杀人灭口,再跟着查一查金华寺的那位‘明佑郡主’又是谁。”
“是,属下告退。”
等马铭走后,段弘昱面色沉沉的转过身看着被送过来的婚服,始终一言不发。
太后和梅妃千方百计的往他的太子府里塞人,他挡了一个又一个,太子妃一位始终空悬,却在今年二十五时,太后给亲自指了婚。
郡主配他这个太子,生母还是嫡长公主,他列不出一条拒绝的理由。
虽然早料到明佑郡主会是太后手中的一张底牌,却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段弘昱正发愁要怎么对付这个明佑郡主,却不成想半路杀出戚叔文这么个程咬金,这回若是真的,戚家不死也得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