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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辣,不耐热,夏日少眠。
自皇上离开,棠梨阁的气氛就没冷却过。搬东西的奴才进进出出,夹杂着宫女们的嬉闹声。“这帮没规矩的!”虽是呵斥,流云的眼里却也满是笑意,“奴婢去教训教训她们。”
文栖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让她们高兴高兴。”
“哎呦,刘大公公!”外头的流苏嚷了起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刘公公堆起一张笑脸,仿佛听不懂流苏的奚落,“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杂家这是给您道喜来了。”说罢,又侧身朝主屋的方向拜了拜,嗓音更加洪亮,“贺喜文主儿荣华高升!”
流苏冷笑道:“可担不起您这声喜!”
刘公公也不恼,招喝着小太监将东西搬进来,仍就舔着脸,看向流苏:“好姐姐,您瞧瞧这是杂家的绵薄心意。”流苏看也不看,只不住地冷笑:“别乱攀亲戚,奴婢可当不起您的姐姐——姑奶奶我才二八呢!”
宫女们看看刘公公满脸的沟壑纵横,再看看肤如凝脂的流苏,便又爆发出一阵嬉笑。
这时流云连忙出来解围,拉着流苏的手好一番劝慰:“好了好了,别给人得罪死了,小心人往你饭菜里吐涎水。”
“不敢不敢!”刘公公连声讨饶,“姑奶奶说的对!是杂家不自量力了!”
棠梨阁闹的这么一出,很快便传遍满宫。晚上赵衍来了之后戏谑的看着文栖:“你这宫里的宫女辈分挺大啊。”
文栖赫然,根本不敢和他对视。直到现在,她还没想明白赵衍今日的反常是为何,心里除了忐忑还是忐忑。她听见赵衍叹了口气,“别怕,抬起头来看我。”
文栖忐忑地抬起头。
“你是朕的正三品昭容,拿出点三品娘娘的气魄来。”
“皇上。”
赵衍洗耳恭听。
“您如今为何对臣妾这般……”这般好。文栖本来打定主意来者不拒,但她发现自己其实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赵衍突如其来的示好。
赵衍知道她在说什么,“朕日休时梦见一仙人,说爱妃与朕乃金玉良缘,天下绝配。”
好的吧?文栖试探性地碰了碰赵衍的手,然后问了个特别不合时宜的问题:“那皇后娘娘呢?”
赵衍:……
反握住文栖的手,赵衍笑得十分温柔:“睡觉吧。”
第二天文栖醒的时候赵衍已经去上早朝了。
流云见她醒了,笑着向文栖道了声喜后出去唤水了。
文栖觉得有点鼻塞,便不太想说话。赵衍怕热,昨夜睡觉时屋里放了不少冰,饶是文栖盖了厚厚的被子,还是夜里贪凉冻着了。哎,这身子真矫情。
正三品宫妃的福利待遇是提高了,可是又多了一项麻烦事。从前只需要每逢初一十五向皇后娘娘请安,现如今确要每天都去了。文栖觉得连带着头也疼了起来。
流云挑了支金色的簪子,看向镜子里的文栖:“皇上说今儿免了您的请安礼。”
文栖只笑笑不说话。皇帝可以任性,她却是要小心再小心,后宫从来都是女人的天下。更何况昨日她刚刚晋升,于情于理都该向皇后见安。
棠梨阁离长庆宫很远,宫人们便早早地备上了软轿。行至钟离门,除了妃以上的可乘坐步撵,软轿之类的便不能再进了,剩下的得走路。文栖一路过来受了不少见礼,只觉得恍惚。昨日她还是那个被看碟下饭的透明小宫妃,今日便已受无数人敬仰了。
寂寂无名,还是荣华富贵,皆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然而面前有软轿一晃而过,一路行来惊扰了一众宫人,但竟无人出声抱怨。不用流云解释,文栖也能猜到这是谁。
梅昭仪,现已身怀六甲。皇后允其乘轿见安,宫中也只此一人有如此特权了。赵衍子嗣缘薄,除了皇后的嫡长子,多年来仅梅昭仪孕有一嗣。
不过说来也怪,梅昭仪有如此殊荣,赵衍却没有加封的意思。
皇后的神色不咸不淡,脸上挂着高位嫔妃惯有的雍容得体的微笑,点了点头,宫人便呈上皇后的赐礼。文栖琢磨不透她的喜怒,敛了敛神,谢过恩后便走向了那唯一空着的位置。
从前她位分低,只配坐在旁人下首,如今她也能和这些人同起同坐了。文栖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垂眸坐在梅昭仪对面,梅昭仪于东,文栖便落坐于西。
梅昭仪是皇上登基后才入宫为昭仪的,但正三品中自然是以怀有龙嗣的梅昭仪为尊。文栖虽然资历比梅昭仪老,但多年来荣宠不多,论身份还没梅昭仪的资质高。
赵衍的妃子本就不多,之前又因着先帝国丧不便纳新,登基后的首届大选也只点了林氏为嫔、梅氏为昭仪,其余皆是如文栖一般的六七品低位嫔妃。是的,作为一个潜邸中的老人,文栖竟然混到了这番地位,也不怪先前敕造局会这般轻视了。
是以,如今的文栖仅凭正三品也算是在这后宫中傲视群雄了。皇后抿了口茶,看向众人,开始交代今年的万寿节:“去年因着大行皇帝国丧,万寿节不宜大办,此番是国丧后的第一个万寿节……”
文栖不想和别人有过多的视线接触,但皇后说话她总得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整理好表情,抬头看她。哪知眼睛一瞟,却看见斜对面的陆夫人也正好和她的视线撞上。陆夫人眨眨眼,文栖也只好回以微笑。
“文昭荣可有想法?”
“……”文栖语塞,为走神而没听见皇后的话汗颜。正准备起身告罪一声,坐在她右边的宫妃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依臣妾看,文姐姐的绿袖舞得极好,不知妹妹们如今可否有幸一睹风采!”
是令修媛。在比自己位份高的人面前抢先开口本是不敬,但这话却解了文栖围,因此她也便不在意了。
皇后似有些诧异:“昭容竟还有这等本事,本宫竟还不知。”
令修媛缓缓开口:“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妾还未出阁时便常听嬷嬷们谈起文姐姐长袖善舞,文姐姐的绿袖在滁州可谓一绝,千金难求呢。”
文栖连忙向皇后告罪:“妹妹说笑了,不过是闺阁之乐,上不得台面。”女子能歌善舞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要是说“千金难求”就有些过了,这是那她和那些伶人戏子做比了。
令修媛这才仿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当,哂笑一声,也告了罪,“是臣妾言过了,请皇后娘娘、昭容娘娘勿怪。”
“无碍,”皇后却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想必文昭荣的舞姿十分难得,本宫倒想见上一见了。”
众人连忙附和。
文栖见推辞不过,便应下了此事。左右不过是跳舞,在皇上面前献舞不算后妃失德。再者文栖这舞跳了多年,身体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心里便没多大压力。虽两三年未曾练习,但有时文栖闲着无聊也会屋中自娱自乐一会儿,这会子捡起来倒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