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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蒂·杜比里斯夫人仍然清楚地记得,发生在十年前冬日的一段奇幻之旅。
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冬天,常年车水马龙的南特城运河也失去了往日的繁忙,被一层厚厚的冰面所覆盖。
屋外大雪纷飞,安妮和贝蒂得不到出门许可,只能呆在城堡。正当俩人闲得无聊之时,安妮突然灵机一动,说:“不如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这在当时的环境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点子。
贝蒂欣然同意了,可结果是她白白地耗费了一个上午也没找到公主殿下,直到午餐时间安妮才悠哉悠哉地自己出现,这让她非常难堪!
“城堡这么大,如果不限定个范围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你?”贝蒂不服气地嘟嘴说道。
“那可不好说,”安妮笑嘻嘻地告诉贝蒂,脸上俨然挂着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这里是我家,没有我找不到的人和东西。”
贝蒂就着安妮的话,要求这一次要互换角色,让安妮过来找她。
“不过我们要先说好,只能躲在城堡里面。如果找不到你,那就算我输。”安妮自信十足地拍了拍胸膛。
游戏开始之后,为了防止被安妮找到,贝蒂可谓是绞尽脑汁。
“公主殿下非常怕冷,因此最好找一个没有暖炉的地方!”她对自己说道,于是首先就想到了地下画廊。
而且那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平常没人会过去,这样就不用担心仆人为公主殿下报信了。
来到画廊没多久,她便听见有人似乎进了楼梯口,惊慌之下赶紧往里面跑。看见尽头被闸门封住,贝蒂有些失落,急慌慌地停了下来,却无意中撞掉了旁边的一张风景画像。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闸门猛地打开了,贝蒂还没来得及刹住脚步就径直掉了进去。
闸门里面是一个漆黑的通道,周围空荡荡的,除了贝蒂本人的回音之外别的什么也听不见。
更糟糕的是,贝蒂发现闸门居然设在墙壁顶端,离步道的地板至少有两个成人那么高,她一个小女孩根本就够不着!
贝蒂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哭喊着向人求救,但是这里没有人听见她那绝望的呼喊声。
不一会儿,闸门自己关闭了,顺便带走了这里的最后一丝光明。
贝蒂为此又哭了好久,不知道是因为眼泪已经哭干了还是勉强适应了身旁的环境。
总之,她不再继续哭泣了,而且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于是就尝试用手摸索着一直朝前走去。
这条秘密通道很长,好在没有分出岔路,直接一条道通向尽头。
贝蒂相信前方一定会有出口,她也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某个时刻,贝蒂感觉自己来到尽头,手指仿佛碰到了一面墙壁。
“难道这是一条死路?”
一个不安的想法涌上心头,贝蒂迅速朝四周摸索着,试图寻找其它出路。结果触到的只有硬邦邦的墙壁。
贝蒂并没有就此放弃,依旧向正前方挺进,希望能找到其它的机关。
这个时候,她突然惊讶的发现,面前这道“墙壁”竟然是可以用力推动的!
墙被推开了,外面渐渐出现了光亮,贝蒂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脚下一滑落到了出口外面的石台上,通道的大门也随之自动关闭。回头再看,身后又是一堵冷冰冰的墙壁。
再一次重见天日,那时已是晚上。密道外面是结冰的南特城运河,两侧坐落着稀稀疏疏的房屋,旁边一座巨大的灯塔照亮黑暗。
此刻,贝蒂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那之后不久,贝蒂就被巡夜的队伍发现。
回到家时,她已经身患重感冒,在床上养了好一段时间。
不管是当时还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段难忘的经历几乎从未被她提起。
实际上,她卧病在床的那段日子里,身边的人都已草率地下了一个结论:贝蒂瞒着卫兵私自离开了城堡,然后才在运河上被人发现。
贝蒂也没有去争辩,因为很少有人会当面去询问她这件事情的经过,而她也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述出来。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贝蒂曾在心里想道,“就当作一场梦吧!梦醒了,事情也就结束了!反正又不会影响到我正常的生活!”
直到听说安妮公主被囚禁在城堡,贝蒂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掌握的这条密道究竟是有多少重要!
因此,在得到伊勒子爵的出兵保证之后,她马上就想到了利用密道悄悄潜入城堡营救公主殿下的办法。
这也是她要求这次行动一定要亲自上前线的主要原因!
而且顺便说来,她还有一个无可替代的优势,那就是非常熟悉城堡里外的地形。
就这样,一切准备就绪,营救行动正式开始。
不久之后,一艘自称来自公国内地的货船出现在了布列塔尼首都的南特城运河上。航运文件显示货船载有大量的白糖和面粉,除此之外船上还有一共十名“船员”,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布列塔尼本国公民。
尽管奥克兰执政以后南特城就加强了海运贸易的限制,但这主要是针对英格兰等国的商船。
而这艘船上的船员全是一口流利的布列塔尼语,运输的货物也还是生活用品。
事实证明,这番精心打造的身份果真骗过了管理运河的公务人员,营救小队因此也成功地潜入了南特城内。
这个时候,贝蒂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和一同藏起来的六名战士放心地从货物里面现身。
“你这身打扮让我想起了那个名叫贞德的巫女!”
这是贝蒂走出货舱以后听亨利说的第一句话。的确,此时的她沾满一身面粉,还穿着金属战甲。那样子,不管怎么看也让人觉得非常别扭!
其实,亨利这番评价并不是用一种冷嘲热讽的语气,反倒更多是出于一种同情心理。
他本人倒一直渴望壮怀激烈的热血生活,但实在是不明白贝蒂为什么也非要亲自跟着跑过来,在他保守落后的骑士观念里面,打仗似乎从来都不该让女性参与进来。
因此他希望贝蒂以这样一种“贬低”的方式,让贝蒂知难而退,尽量不要去上前线,至少也不要进城堡。
“你帮我们打开密道,然后就留在船上,这样作战的时候才不会拖累我们!”亨利试着劝说道。
“那不行,”她毫不客气地立即回绝,“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城堡的地形,单独让你们进去等于白白去送死!”
看见贝蒂态度如此坚决,亨利只得照她来办。因为他十分清楚一点,如果没有贝蒂夫人的强力要求,伊勒子爵万万不会任命他这个来历不明的英格兰骑士去管理这支尖兵小队的。
所以,贝蒂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加入了直接营救的队伍。
运河上,贝蒂夫人领着货船慢慢朝密道口的位置靠近过去。
与此同时,亨利最后一次审视了自己制定的战术,紧接着对所有营救官兵予以公布。
“我们先从密道进入城堡,之后再抓个宫人问清关押公主的地点,接下来迅速偷袭看守公主的武士,记住动静千万不要太大,否则会引来援军。”
“找到公主以后,按预定中那样分成两组人马,第一组掩护,第二组带领公主后撤,两组人马最终在船上会合。”
亨利一气呵成地讲完,随后开始象征性地征求小队其他成员的意见,结果自然没有人上来接话,就算是全票通过了。
“很好!”
亨利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贝蒂:“夫人,我这边已经好了,现在你可以公布密道的位置了。”
贝蒂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仔细环顾四周,生怕错过密道的入口。
不久之后,她终于看见了那一级挂在河道墙壁上的台阶,脸部咧嘴一笑,赶紧招呼亨利过来帮忙:“快把之前准备的梯子架起,入口就在石台上面!”
听到命令,几个战士帮忙抬起梯子并朝墙壁这边靠了过来。亨利则站在船头打量着空荡荡的河道,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才匆匆赶了过来,成为第一个爬上梯子的营救队员。
他站在石台上面,稍微跺了跺脚,见它还算牢靠,才放心地转身试着去推开背后那堵和墙壁融为一体的门。
“为什么推不动呀?”
亨利满脸疑惑地问道,无论他怎么用力,那道所谓的“门”就是推不开。
贝蒂见状心头一紧,顾不得仪态风范之类的东西了,直接手脚并用快速爬上梯子,站到了亨利的旁边。
对着“墙壁”,她先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敲打一番,终于得出结论。
“我明白了,”她说,“这是一道单向门,只能从里面出来,外面无法进去。”
身旁的亨利马上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拿起盾牌重重地往“门”上砸去。
果真如贝蒂所说,墙面砸开之后,里边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亨利又惊又喜,举起火把朝里面走去。
贝蒂示意其他队员跟上,并让他们把梯子带进去。
通道很窄,只够两个人并肩走过。
看着眼前残破的石墙,嗅着里面熟悉的气味,再次回到来过的地方,贝蒂顿时感觉心里面踏实了不少。
一切都顺利地照原定计划进行着,营救队伍没多久就来到了闸门下面。
在贝蒂的授意下,两名战士用盾牌砸了起来。
听着撞击铁门发出的砰砰声,亨利十分警惕,马上意识到了之前战术上的缺漏,接着拔出长剑,下令身后的队员准备战斗。
铁门砸开了!
把守走廊的武士还没反应过来,两名营救队员就冲了出来,亨利等人也是紧随其后。
除了最后上来的贝蒂之外,所有队员均为子爵手下精挑细选的战士。他们打仗勇猛,武艺高强,一番厮杀下来就歼敌大半,吓得对手落荒而逃!
“拦住他们!”
说着,亨利一马当先地冲到最前面,关上楼梯口的大门,成功阻止了剩余的看守去往城堡报信。
“放下武器者,一概免死!”
看见守卫盾上的瑞士标志,亨利用德法两门语言大声说道。
但他其实明白这几乎是一场徒劳:以前听宫廷剑师说过,瑞士雇佣兵是值得尊敬的对手,绝不会轻易地束手就擒。
果然,看守们扔下盾牌,拔刀冲锋欲做最后的顽抗。
动作敏捷的亨利也早有准备,他侧身闪过,来回转移,宝剑出鞘,手起刀落之间两名看守人头落地。
其他队员也士气大振,纷纷冲了上去与守卫轮战。
刀光剑影之下,走廊里最后一名敌人身首异处,亨利骄傲地挺起胸膛,正式向所有人宣布战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