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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一存储粮食的仓库就在客栈后身,他轻车熟路地带着连漪绕到那里,查看了一番。
甲一见连姑娘一直冷着一张脸,以为她担心那位府尹的小舅子,想了一下,挑比较不那么敏感的说了几句,“连姑娘不用担心那死胖子来找您麻烦,府尹这人还是个明理的,会好好约束他内弟的。”
连漪冷淡的斜了甲一一眼,“好好约束是怎么约束?轻描淡写的关几天,等过了这个风头他还不是继续横着走!”
甲一,“( ? ? ? )?)!”
连姑娘真狠,一句话就怼的他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让他怎么回答?
“那个……我家主子和大爷都很不喜欢这种事儿!”
听甲一提到那两人,连漪不说话了,她不想掺和那些官场争斗!
看完仓库的情况,林小娘子夫妻俩也预备好了。
此时已近下午申时末尾,原本火辣辣的太阳威力稍减,但天气依旧炎热异常。确认好一切之后,一行人便准备踏上回家的旅程。
林小娘子和她的夫君坐在后面那辆车上,两人看上去都有些心神不宁、忐忑不安。
尤其是林小娘子的夫君,他心中始终怀有一种莫名的忧虑,他总觉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连姑娘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好!
客栈的掌柜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容前来送行,他一边向着连漪作揖拱手,一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甲一,说道:“姑娘啊,何必如此匆忙地返回呢?这府城中尚有许多景色宜人之处,姑娘尚未前去游览一番呐!”
连漪摆了摆手,回绝道:“多谢掌柜的一番好意,实在不便久留,家中还有好些事儿急待处理,若不尽快回去,我心中也难以安定。”
眼见那掌柜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甲一身上,似乎仍想再说点儿什么,连漪微微抬起眼帘,语气平淡地说道:“依我之见,您不妨找个合适的地方储存些粮食。我们村里的老人家总说,今岁年景欠佳,庄稼收成或许会减少。多储备一些食粮总归没错,以防不时之需嘛。”
连漪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便轻轻地放下车帘子,转头看向甲一,轻声说道:“咱们走吧,希望别的地方不会闹旱灾,不然......”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似乎有些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甲一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连漪的担忧。他虽然为人实在,但并不愚蠢。连姑娘没说完的话,他心里大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若是其他地方也遭受旱灾,那么他主子的生活恐怕将面临巨大困境,而他家大爷的日子自然更是难过。
想到这里,甲一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满是忧虑。他为主子发愁,却又无能为力。面对天灾,人类往往显得如此渺小无力。这老天爷不下雨,他们这些凡人又能有何对策呢?这种感觉让甲一倍感无奈,仿佛有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挫败感。
连漪根本不在乎甲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的她正全神贯注地拿着一支炭笔在纸上勾勒着什么。
坐在一旁的李长湖则皱起眉头紧盯着纸上的图案,心里暗自嘀咕:“难道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不成?为何我竟会觉得外甥女画的这玩意儿活脱脱就是个大盘子啊!”
不仅如此,李长湖脸上还满是疑惑不解之色,他一边用手拄着腮帮子,一边暗自思忖道:“我这外甥女究竟是何时学会画画的呢?啧啧啧……瞧瞧这东西画的多逼真,就像这东西就摆在眼前一样!”
而连漪呢,则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她一边专心致志地作画,一边还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这般大小的一架水车,一天下来到底能够灌溉多少土地呢?”
连漪她们才刚刚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黄清溪便心急火燎地赶到掌柜这里,一脸焦急地询问:“住在我隔壁的那几个人去哪里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不安和烦躁。
掌柜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发懵,不禁多看了黄清溪两眼,心中暗自纳闷,这个黄公子究竟想干什么?人家连姑娘住不住、走不走,跟他又有何关联?于是,老掌柜脸上露出十分虚伪的笑容,回应道:“黄公子,您说的是哪几位啊?我好像没有留意到您的朋友住进店里呀。”
黄清溪显然没有料到掌柜会如此回答,顿时愣住了,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解释道:“呃......那个......那几位与我商谈了一笔生意,只是尚未签署合约,所以我担心他们会溜走。”说话间,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老掌柜听到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心里清楚得很,连姑娘身旁一直有甲一跟随,怎会轻易与他人签订生意合约呢?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然而,那位老掌柜却只是微微抬起眼皮,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打着哈哈说道:“哈哈,黄公子真是会开玩笑啊!在咱们这座府城里头,又有谁敢不给您面子呢?逃跑之事肯定是不可能发生的啦!依我看呐,多半是她家里面出了啥紧急事情,我刚才隐约听到似乎还挺急迫的哩。”
黄清溪勉强挤出一丝干笑,手中紧握着的扇子几乎要被掐断。他心中暗暗盘算着,他绝不能让即将到手的肥鸭飞走!
申时末尾时分,一行人自府城中出发。三辆马车辘辘作响,声音颇大。
连漪却没听见一样,始终低头忙碌于绘制图纸。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临近黄昏时刻竟然下起了一场细雨。尽管降雨量不大,但对于连漪和李长湖而言却是欣喜若狂!
夜幕降临后,他们寻得了一个小村庄歇脚。
房子就建在路边不远,房主一家四口,夫妻两个儿女双全,两个孩子还不大,大的是个女儿,刚刚五岁,小的是个儿子,三岁不到,虎头虎脑的看着就挺招人喜欢的!
夫妻俩都很勤劳朴实,还让女孩给连漪等人送上了一篮新鲜的青菜。
看着小姑娘黑亮纯净的眼睛,连漪笑着接过篮子,给了小姑娘几块冰糖。
看着那孩子笑的眯起眼睛,小心的把冰糖攥在手里,一跳一跳的跑回西屋,连漪深吸一口气,若是旱灾连着两年……这孩子很可能会被卖掉吧!
这一晚睡的并不安稳,连漪做了一夜的梦!
早上一睁开眼睛就酸涩的难受,要不是确定自己没哭过,连漪都要以为她哭了一夜了!
早上洗菜的时候,那家的女主人也在洗菜,连漪一边清洗菜叶一边状似随意的问道,“你们家有几亩地啊!这会儿锄过二遍地了吧?”
那女主人有些胆怯,飞快抬头看了连漪一眼,见她表情温和,这才腼腆的一笑,“家里有七亩地,二遍地也锄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亩多了,早上我家男人去锄了,应该一会儿就能锄完。”
连漪笑容停了一下,又扯起嘴角努力的笑着,“今年这雨水少,会不会影响收成?”
女主人也收了笑意,表情沉重了些,“雨水是少,地里的庄稼长的比往年矮,收成……可能会少一些吧!”
菜叶都清洗了两遍,连漪看看旁边的水井,“你这院里有井,挖的深些,若是遇着干旱也不怕了。”
女主人诧异的抬头,看看水井,再看看连漪,微微摇头,“有这井是方便不少,可是若遇着干旱,粮食就会减产,交完税就不剩什么了,没吃的有水也没用!”
连漪没再说什么,端着洗好的菜进了厨房,心不在焉的炒了两个菜,林小娘子看她心情不太的样子,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的开导她,“连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也许就会好一些。”
连漪没接这话,等饭菜都盛好了,她看着林小娘子,“你家要交多少税?地里的收成交完税,剩下的够吃一年的吗?若是遇着干旱税收会少收些吗?当官的会管百姓的死活吗?”
连漪还没问完,林小娘子就脸色大变,跑到门口左右看看,关上门跑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连姑娘,这事儿不能随便说,让人听见报到官府是要被抓起来的!”
连漪轻轻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问了。”
还问什么呢?
连漪自打来到这不知名的朝代,头一次这么无助!
之前她一直认为村里人穷是因为眼界不够,人们思想固化,不知道变通。
可是她忽略了统治阶级,朝廷不作为,只知道盘剥,百姓哪里还有活路?
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把爱说话的李长湖憋的够呛,不过,他见外甥女沉着脸,就没敢乱说。
只是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一吃完就跑出了屋,然后站在门外长出一口气,心里暗暗哎呦一声,他这个外孙女一沉下脸还真挺吓人的!
连漪想了一路,等到河口镇的时候连漪吐出一口郁气,看向外面赶车的甲一,“你跟你家主子说,我有一桩大买卖要做,若是他有兴趣,五天之内我要看见人 不然我就找别人了!”
连漪的话说懵了两个人,李长湖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甲一是心惊胆战外加惊喜过望!
他赶紧回头跟连姑娘点头,“姑娘放心,虽然五天赶了点儿,也不是大问题,您可不能找别人!”
连漪这会儿没心思笑,只扯了扯嘴角,“行了,你赶紧去发消息吧,我去镇公所看看,然后去福来酒楼。”
甲一兴冲冲的跑走了。
李长湖伸手拿起马鞭,摇了摇,抽出一声脆响,“来吧大青,咱们走着,回头给你割一大捆嫩绿嫩绿的草,让你吃个够。”
大青骡子不屑的喷了一下鼻子,它不想吃草,它要吃果子!
镇公所里,谭镇长瞪着眼睛看着远房表妹宋谭氏,“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们村那个作坊得罪你了?几个人的小作坊我可看不上,再说,我凭什么封了人家作坊,”
宋谭氏眼里闪着幽光,突然笑了,她朝着远房堂哥一笑,“堂哥还不知道吧,我那大侄子喜欢上了连家那个姑娘,堂哥不会想让我大侄子娶一个村里的姑娘吧?”
这话可就说到点子上了,谭镇长皱眉,一只手敲着椅子扶手,低垂的眼帘里眼神闪烁,“这事儿我再好好想想,你回去吧,别老是往镇上跑,多顾着家里,别让妹夫在外边还操心家里的事儿。”
宋谭氏不想走,她还没听见她想听的呢!
她这会心急如焚,忍不住跺了跺脚,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表哥啊,你可知道那个作坊生意多好吗?一天要做十多板的白玉脂,周围村子都卖给特别好,光是镇上的福来酒楼一天就要四板。”
听到这谭镇长心就一动,福来酒楼最近生意是真挺好的,据说他家推出了好几款新菜,味道相当的好!
想吃还要提前预订,不然去的晚一点儿就吃不着了!
谭镇长当然不用预订,作为一镇之长想要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那菜第一天推出,福来酒楼的老板就亲自送来给他品尝了!
谭镇长回味了一下,嗯!味道确实很不错,之后他也去吃过两次,听那福来酒楼老板的意思,那白玉脂和这做法都是百草堂传出来的!
那可是开遍了各个府城的百草堂啊!
想到县令透露给自己的消息,谭镇长眉头就不自觉蹙了起来,对这个远房表妹本就不好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怂恿他封人家作坊,无非是她看人家不顺眼了,或者是看人赚钱她眼红了,若是普通百姓封也就封了,可是背后是百草堂,他若不知道,真就给封了!
想到这谭镇长后背一阵寒凉,那他这镇长也做到头了!
甚至在这河口镇也待不下去了!
若是这堂妹再在后边推波助澜,再逼死个人,谭镇长打了个哆嗦,那他都要跟着倒大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