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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卫押着三名妇人离得近了,才发现一名妇人怀抱着婴儿,因为恐惧,也因为寒冷,所以抱得很紧,以至于孤影竟没察觉到。
而另两名妇人,虽穿着陈朝女性的宽袍大袖式的服装,却仍能发现俱已怀有身孕,而且其中一个双手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状,以孤影看来,象是要生了。而另一名也有着五六个月身孕的样子,用力一边搀扶着、一边推动那名快生产的孕妇,随着秘卫的呼喝,吃力的前行。
这三名妇人年龄都不大。
连孤影都不免奇怪,为什么秘府要抓了这些妇孺过来。
不过既然是秘府所为,自然也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他们所做的事,有许多可能都是超出正常理解的范畴的。
“大人,大家也累了,这雪大也难行,正好前面有个废弃的农舍,不如便在这儿处理了。”
在一名秘卫向为首的卫领禀报的时候,孤影也看到那破落的农舍,一间常见的茅草屋,墙是木头围合的。
“也好。”显然这领头的卫首认可了。
一个秘卫前去检查了一下房子,回来冲卫首点了点头。
“押进去!”
随着卫首的吩咐,秘卫们便把三名女人及怀抱中的婴儿,投入了茅屋中,取了挂在旁边的铁锁咣当锁上。
茅屋的旁边有个草垛,卫首指了指,几个秘卫便去草垛上取了谷草,将屋子围了,一名秘卫随即拿出火石找个避风处点了谷草,随后退了回去。
另有两名秘卫正对房门立着,镇定而冷酷。
围着茅屋谷草上的火苗渐渐大起来,开始向一条蛇一般爬上了木头围成的屋墙,然后有更多的火蛇爬上去。
屋里的妇孺很快感受到了呛进来的浓烟,也看到四周迷漫起的火光,哭喊声、拉门声混在一起,让这荒野里的雪夜变得十分凄惨。
孤影的影身都在颤抖,变得不稳定起来,时分时合,时散时聚,此时孤影的心是悲伤的,也是愤怒的,但他没有办法,这儿的他,只是一个影子。
正是此时,即便在被困在燃烧着屋内妇孺的哭叫声中,仍听得到有一个声音由远而近,那是一群人飞快地奔跑而踏着雪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孤影看到了四人,一色的灰布衣服,短衣打扮,但因为雪夜赶路,所以又都加了件灰布的披风。
这灰色的布,是陈朝底层百姓的通用服色,一是对布料及印染的要求都不高,所以很便宜;二是不仅比浅色的,也比黑色的更耐脏。当然还有个原因,陈朝的民俗对于全黑的颜色还是比较忌讳的。
但从他们跑过来的速度与步法,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百姓,更何况,他们都带着兵器,除了最前面为首的是一把长剑以外,其余的都是刀。
而且,刀剑都已出鞘!
“朝庭秘府办事,闲人勿近!”
来人哪管这喝声,并未停步,反而加快了速度。
还未等慢半拍的秘卫拔出刀来,这群灰衣汉子便已扑了上来。
“你们快去救人!”为首的三十多岁的中年壮汉,正面直接冲向正快速靠在一起的秘卫,前面的两名秘卫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过招,便随着惨呼倒地了。
不过他们却缓解了壮汉的攻击,让后面的秘卫有了准备反击的机会。
朝庭的秘卫个个都是一般人眼中的高手,但这壮汉竟然被二十多个秘卫围攻,却不落下风,在保持着对四周合围的镇定关注之下,自防之间,仍能有效地找准机会,并精准地解决掉一个个秘卫,如非顶尖的高手,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其他三名壮汉,便直奔茅屋而去。
或许他们相信领头的能力,又或许他们必须要听命行事,也或许他们也知道此时必须争分夺秒,才能救出屋内的妇孺,总之,他们留下了那名中年壮汉一人面对二十几名秘卫高手。
同时,也将壮汉置于了危险之中,在只剩五名秘卫的时候,壮汉明显力量弱了下来,此时终于出现了破绽,在他转身一剑刺中一名秘卫的时候,后面的秘卫,严格说就是那名卫首,几乎同时,也一剑插入壮汉的后腰间,就在卫首拔剑的之际,壮汉疾速回身,重剑直砍到卫首的肩上,连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在雪地上,渗出浓稠的一片血迹。
壮汉侧对着余下的三名秘卫,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了下来。
此时,一名秘卫看了看满地的尸首,再瞧瞧旁边两名眼里只有壮汉的同伴,转身用尽全力,跑了。
余下的两名秘卫眼看着壮汉的样子,知道机会来了,根本没注意他们的一个同伴已经逃了。趁着壮汉跪地未起之时,双双出剑一刺一劈直攻上来。
壮汉没有起身,或许他此时已经无力起身,持剑直接刺向劈过来的秘卫腹部,那秘卫直直的钉在了那儿,却任由另一秘卫的剑深透出自己的肩部,一伸手借势掐住了秘卫的脖子,重重一捏,只听得一声脆脆的骨裂声,那秘卫便两眼返白了。
这时,去茅屋救人的三名壮汉,一名背着那待产的孕妇,另两名各自扶着一个妇人。
背着孕妇的男子看到跪地的壮汉,忙放下孕妇,奔壮汉这边过来。
“教主!”此人来到旁边,也跪倒下来,扶着几乎摇摇欲坠的壮汉,声音中透出无比的关切。
原来这一帮人,是五行教中金教的教主及几名随卫,力战众秘卫并受伤的是教主房在,扶着他的是随副程示,另两名是房教主身边的随卫。
房在带了他们来龙安城办事,因急着赶回总教,便趁夜冒雪而行,却不料发现秘卫欲烧死几名妇孺,而这房在恰恰又是十分侠义之人,明知与朝庭秘卫对抗便等同于与朝庭对抗,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出手相救。
那边只得一个妇人叫道:“快来帮忙啊,她快生了!”
房在猛吸了口气,借着程示的扶助,艰难地起了身:“扶我过去。”
只见那名待产的妇女,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因为痛苦,面容也扭曲了。
那名抱着婴儿的妇女把孩子交给了一随卫,拉了另一名孕妇过来坐下,让产妇把头靠在腿上,自己便过去打开产妇的双腿。
包括房在在内的四名男子,见此情景,纷纷把头转了过去。
只听得刚才抱婴儿的妇人,一边交待产妇如何如何,一边折腾着忙活,就这样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那声音在这雪夜里,在这刚结束了嘈杂与纷扰的世界里,显得那么的嘹亮,那么的具有穿透力,连林中的鸟儿都惊得扑簌簌飞了起来。
“刀!”接生的妇人一手托着婴儿,一手伸向一名随卫,随卫忙拔出柄短刀递过去。
妇人割了脐带,手又伸向随卫:“披风!”
随卫忙着又把披风解了递过去。
妇人接了披风在手,非常麻利熟练地把初生的婴儿层层地裹了,轻手托着递给已经靠着另一名孕妇半坐起的产妇。
产妇双手接过,那婴儿此时也不哭,用一双闪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当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杀戮过后的温馨。
产妇抱着婴儿,突地翻身向着金教教主房在跪倒。
“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她看得出房在是名领头人,也看得出他为了救大家负了重伤。
房在脱了程示的扶持,也单膝跪了下来,把双手搓了几搓,又哈上几口气,趁着手有些温热,关爱地抚摸了一下婴儿肉嘟嘟的小脸,为了眼前这几条人命,也为了这婴儿的诞生,自己便是死在此处,也是值了。
“这孩子的命是恩公所救,还请恩公帮孩子起个名字吧。”产妇将目光从婴儿的脸上抬起来,注视着房在。
“这孩子姓氏?”
“姓岳。”
“那就叫岳平吧。小则望他一生平平安安,大则望他能平这天下不公之事。”说完房在便去握着婴儿的小手,这时他手臂上隐隐可见的篆体“金”字突地光芒暴闪了一下,把四周照了个通明,惊得众人张了口,站着的随卫更是后退了几步。
这“金”字竟瞬间移到了婴儿粉红的腕上,有淡淡的光在“金”字的笔划上如水般流淌着,便渐渐地暗下去。
“天意!”房在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不禁仰天长笑,随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程示见状忙跪了下来,看着教主房在,伸手探了探呼吸,哽咽道:“教主去了!”
其余两名随卫也冲着房在的方向,齐齐跪倒:“教主!”
此时,雪更大了,有阵风从房在身边卷成个旋涡,裹了些雪花,又呼啸而去,初生的婴儿再一次哇地一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