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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的河元帝环顾了一下众皇子,目光落在太子陈准身上。
“朕已拟旨,明日着太监唐文宣了,你便以代帝身份代朕执政吧。”
那透过帷幔落在太子陈准身上的目光,陡然变得阴冷起来:“你要记住,是代帝!朕还不想做太上皇!朕的河元年号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朕死为止!”
河元帝自然不会做太上皇,他从小便是一个为权力而生之人,既然可以为了皇位杀光自己的兄弟姐妹,让这种人轻易地把皇权放掉,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又怎会忘记自己如何把先皇诚文帝逼上了太上皇的位置,令先皇在冷殿的角落自杀的场景。
太子陈准扑通跪地:“儿臣不敢!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陈准并不傻,此时表表衷心是完全必要的,他也很清楚,即便是代帝,那么离正式的皇帝身份也不远了,现在唯一需要的不过是等。对!再等等。自己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陈准知道这些,其他的皇子何尝又不知道。
这些在权力中心旋涡中的皇子们,谁不明白,你要么拼命地挣扎出这个旋涡,要么被卷进去,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一开始也并非他们的领悟,而是现在就坐在对面帐幔里的父皇,用实际行动给他们上了一课。
他们虽然没法亲眼见到河元帝如何屠戮上辈的皇子、公主们,但这么大的事件,即便凭着河元帝的威权,也无法控制住它的流传散播。
所以,他们从小便从零零碎碎的故事中,听出了他们父皇河元帝的残暴,也更品味到了在这皇家中,皇子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你死我活!
也真应了“什么样的环境会产生什么样的世界观”这一论断。
从这方面,他们悟到的是必须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否则你就将一无所有,包括生命,没有居中的选择。
而从另一方面,他们自小便耳熏目染地认知到了权力的好处,那就是,你一旦拥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这陈国便是你的,你想如何就如何,你可以决定这天下所有人的命运,每个人都会对你恭敬、对你服从,这种感受仅凭想象就让人难以自拔了。
故而,皇位对于这一众皇子们,谁不想要!
皇位虽好,但每个人也都在掂量自己的分量。
太子陈准,在河元帝眼里虽不一定是最出色的,但终归是自己的长子。一方面也念及与其母林皇后是结发之妻,因林氏早亡,这河元帝对陈准也更亲近些,不免多些照拂;第二方面,何元帝自己经历了皇子争斗之事,自然不想上代的惨剧在自己的儿子们身上重演,所以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早立太子,并立长子,以打消其他皇子争位的念头。
所以,河元帝在陈准两岁的时候,便把太子的位置给了他,随后的日子里,不断地强化一个概念:太子陈准就是以后的皇帝,你们其他皇子就不要再贪念着皇位,争也无用!
河元帝这么想,其他的皇子可并非这么想。
他们也知道,一会半会是争不了的。至少在河元帝还活着的时候,除了太子,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希望。
但河元帝总归会死的。
所以,有着野心的皇子对于皇位的觊觎,随着年龄的增长,没有变弱,反而越来越强烈。
河元帝自然不会不知道。
所以,在他活着的时候,正一步步地帮助陈准磨炼能力,构筑根基,用一种厚积薄发、循序渐进的方式,把太子推到真正的皇帝宝座。
虽然众皇子们心里很急,太子陈准心里很急,但河元帝不急。
正是因为急,总会有人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丰王陈予跪下了:“父皇,儿臣”
帷帐中的河元帝俯着身,脸部贴向帐幔,并在帐幔中凸现了出来:“何事?”
丰王犹豫中,抬眼看了那张贴着丝幔,并有血迹从丝幔中渗出的脸,全身巨颤了一下,不敢说了。
但既然已经跪下,又开了口,他知道此时不能不说,不敢说也得说,因为他知道河元帝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这个。
“太子。。。,太子有违我大陈礼制之举,此时若给予代帝身份,恐难服众。”
河元帝身体更加前倾,伸出右手抵到榻角的楠木柱上,只见手上布满浓疮,血污便顺着楠木柱流了下来。
“众人不服?是你丰王不服吧!”
“儿臣”
“你所说的违礼违制之事,只怕并非太子有,你丰王便没有不成!”
吓得丰王把脸都埋地上去了。
河元帝流着污血的右手,突地从楠木柱上移开,暴指众皇子:“有违礼制之事,朕何尝不知。朕只所以不说,只是看你们如何处理。”
“你丰王竟然拿出此事,来构陷太子,果真是居心叵测!其心当诛!”
“尔等,对于皇位即便有争抢之心,也都与朕收了,衷心辅佐太子,也就是你们的代帝!”
还站着看热闹的众皇子齐刷刷地跪了,伏首贴地:“儿臣仅遵皇命!”
河元帝拂了拂手:“都退下吧!”那浓疮遍布的右手便抽回帐中。
“皇上,我七日后过来接您。”
听到一个暗沉的声音从自己斜对面的幔后传来,孤影才突地发现一个黑衣人影立在河元帝榻后的侧方。
也就在孤影的目光投过去的刹那,便与那黑衣人的瞳眸对上了。
本是两点蓝色的亮点,却突然暴射出来,仿佛要穿入孤影的眼中,孤影影身如一团烟雾,啪地炸开,散成虚无。
待孤影将影身收回之时,不免受了些惊吓,突觉后面有人,急转身见是观察者中能阶较高的长影。
长影凭着观察者特有的敏锐,自然察觉到了孤影的神情:“孤影长老,是否看到了什么?”
“巫者!”
“那巫者不是三百年前,已被异士灭了吗?”
在三百年前的陈朝开国之战中,巫者是站在大兴帝的对立面的,准确地说,他们被称为巫灵。
巫灵由两个群体组成,一为巫者,是活着的人;一为灵者,是死去的人。
巫者需要依照《巫者之术》进行修炼,并同时施以巫者之药而成。有人说巫者可以长生不老,有人说可以活个三五百年,真相如何,除巫者自己外,其他人并不清楚。
灵者,则是巫者对于刚死的尸体,施以灵者之药而成。灵者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行尸走肉,但可以任由巫者驱使。
所以,在大兴帝起兵与前朝对抗的时候,双方战死的将士很快便被巫者施用灵者之药变成了可供他们驱使的灵者军团。
正是这个诡异的灵者军团,差点令大兴帝的陈家军全军覆灭。
一是士兵们见到灵者,心生恐惧,哪敢与它们战斗,全都脱甲弃械逃命;二是仗打得越多、人死的越多,这灵者军团就会变得越大。
就在大兴帝几乎全面溃败,欲持剑自刎之际,异士出现了,首先消灭了巫者,灵者一旦失去了巫者的驱使,便纷纷又回归到死尸的状态,于是危机解除了。
至于那场异士配合大兴帝对巫者的战争,是否还有巫者幸存不来,不得而知。不过即便有幸存的,也不会与陈朝朝庭搭上关系,因为他们必竟是陈朝的敌人,是差点要了陈朝开国皇帝大兴帝之命的仇人。
可偏偏
偏偏这巫者在皇宫里再现了,而且看来与河元帝还有着不错的关系。
这真应了“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
为什么观察者长老孤影见到巫者会如些慌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