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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多久,我都等。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华蓉出生之时,天有异象,金龙翻腾于云间。彼时村中的人都言之凿凿地认为这是吉兆。哪知当天华蓉之母死于力竭,只剩下华蓉与其父相依为命。
众人惋惜悲痛之余,蜂拥着去看刚出生的华蓉。
那般精致的人儿以后定是个美人坯子。众人唏嘘不已,都说华家好福气。
十六年后,华蓉风华绝代,冠艳各国。
可是没有人愿意与华蓉接触,每每与她肌肤相触,必然筋疲力竭,身体里的力气一瞬间消失殆尽。久而久之,众人明白了她的母亲为何而死。身体好的,躺在床上休息几天;弱些的,昏迷个几天也不足为奇。所有人都像躲避洪水猛兽般避着她
茕茕独立,形影相吊。
国君听闻华蓉的美貌和怪力,一道圣旨将她召进了宫。
临走那日,华蓉趁着天微微亮,向父亲道了别,就背着自己破旧的小包袱悄悄离开。她总是害怕离别,因为她得不到,告别的拥抱。
皇宫很大,是她无法想象的奢华。国君也很威严。她匍匐在冰冷的地上,眼睛偷偷地上瞟,并没有错过那凤眼中的一丝惊艳和若有若无的疏离。
国君希望她以和亲之名嫁到魔都,表面上是缓解两国紧张的关系,实际上是希望她潜入魔都,若有可能,除去魔君——玉渊。
她无法拒绝,因为他对她说,只有你可以。除了父亲再从没有人这样毫无芥蒂地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拯救的,何尝不是自己?
和亲的喜轿浩浩荡荡,她在踏上喜轿前回头望了一眼,只能模糊地看见高墙之上他迎风而立的身影。他们今生也许再也不见,那么,他是否会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烛光摇曳,华蓉坐在喜房之中,听外面的觥筹交错之声,慢慢消弭,直至寂静。
门吱呀一声,随后是轻缓摇晃的脚步声,和着铺面也来的酒气,喜帕悠悠地飘落在地。华蓉一脸精致的红妆,微笤细眉看他。她从未见过魔界之人,想象中以为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模样,此刻却是一位凤眼薄唇,俊秀儒雅的男子。
一时间竟两两相望。
是玉渊打破沉默,顺着眉,执起她的手。一阵的无力感让他下意识地要松手,余光见她落寞的垂眸,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任凭一阵强过一阵的无力感在他体内肆虐。
华蓉安容见他身形微顿,手缓缓松开,忍不住的想要冷笑,而又伤怀。但下一刻他紧握的手让她惊愕地抬头,撞进玉渊温柔深邃的眼眸中。
他抱着她合衣而睡时,她忍不住小声问他,你不会感觉无力吗?
他迷迷糊糊地,半眯着眼,又搂了搂在他怀里的华蓉,像是已经睡着般含糊地说,没关系,我很强的。
即使知道,也要拥抱她。像傻瓜一样,飞蛾扑火,热烈华丽。
他是傻瓜吗?华蓉悄悄地湿了眼眶。
日子流水般的过去。玉渊喜欢抱着她,看魔城的日出日落。他始终温和地笑着,好像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受她影响的人。可是,她不是不知道,玉渊越来越嗜睡,在他怀里总以为他就此再也不会醒来,她沉默,玉渊也不解释。
她多害怕,这美好,会被打碎。
马上就是人魔决战之期,玉渊仍日日陪着她。她忐忑地问他,玉渊却说。
天下是谁的我不在乎,这世上,我只在乎你。
她是被阵阵厮杀声惊醒的。战争的声音,远远传来,而她的房间里,寂静如水。她挣扎起身,衣服还未穿戴整齐就匆忙想往外冲,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回去,拼命撞了几次,结界毫无反应,惶惶无措徘徊之际,她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封信。
吾妻蓉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远在战场。本不想以这样的方式与你道别,却怕自己舍不得。
其实在你远嫁到此之时,我便知你是细作。可笑的是,薄情如我,竟也心甘情愿为你而死,如果这是你所愿。
蓉儿,我爱你。那么自私,那么卑微。我多么希望与你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我却不能不顾我的战士,我的子民。无论生死,我都要为我的子民负起这个责任。
我已在你体内下了禁咒,将你的能力封印。以后,你便可以正常的与人交往接触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其实我早有能力帮你,但原谅我的自私,一心只希望你与我一人。
蓉儿,此生无缘,便许来世。
——玉渊
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心无可附加的痛。
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在我以为接触到这世间的爱后,又毫不犹豫地无情抽身,在我以为幸福就在身边时,又远远躲开?
华蓉紧紧地攥住那封信,瞪大了眼睛,白润的脸上是纵横加错的泪痕。
紫气慢慢从她脚底升起,不久就环绕周身。她的额间浮现出一个桃花印,称地原本惨白的脸红润了几分。
毫不犹豫,又冲向结界。
身后是结界轰然破碎的声音。
以最快的速度奔往战场,却还是迟了一步。
战争已经结束,硝烟还断断续续地升起。她一眼就看见了他,他躺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中,黑色战甲也侵染出血红,一直温柔地对她笑着的脸上此刻全是血污。竟也有了几分狰狞。
她一步步走近,脚下紫气愈盛。从怀中抽出锦帕,为他擦拭脸上的血,直至露出他原本俊秀的面容:“你不是最爱干净的吗?怎么将自己弄的如此狼狈。”她微笑着,手帕已经通红,再无原先的纯白。
“你不是一直想尝尝我的手艺吗?我们回去,我为你做桃花羹好不好?”她扶起她,用力想要把他背起,奈何怎样都背不起高大的他,他的头靠着她的脖子,了无呼吸。
才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搂住他,痛哭出声。
脚下紫气开始四溢。
天空闪过巨雷,接着下起瓢泼大雨。
她声音嘶哑,眼中留下血泪。
神哭,天地同悲,日月同泣。
神恸,山河分崩。
那一年,世上再没有魔,再没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