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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隐隐约约的有了将要昏暗的迹象,皇宫门口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能听到的便只有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正是进宫赴宴的时辰,宋斯鸿一家此时也入了宫。宋斯鸿带着宋修远去拜见前朝的官员,萧翊柔便去了后宫看望太后。
自从嫁人后,萧翊柔进宫的次数便很少,与太后见面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方便探望,平日里即使是来到后宫,与太后说不了几句话也就到了出宫的时辰。
一进凤阙阁,只见太后坐在殿前正中央的位置,下方坐着几位到的早些的命妇,想必已是陪太后说了好一阵子话了。见到萧翊柔进来,都站起身来,先是问了安,又一齐推脱道还未欣赏后花园的景色,给母女二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太后吩咐到:“绮春,把我给公主备好的东西呈上来。”旁边的宫女应了一声,很快的从殿内端出一个木匣子。“快打开看看,想必你是喜欢的。”太后催促到,眉目间带着老人家独有的慈爱。
萧翊柔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支钗子,钗子被做成了梅花的模样,又用南红玛瑙作为梅花花瓣点在上面,这南红乃是玛瑙中最名贵的品种,做成梅花颜色也是及为相衬。钗子下面压着一个红包,看到红包萧翊柔鼻子却突然酸了。虽说自己已经中年,可每年初一进宫太后仍是会给她备上一份压岁钱,今年又惦记着她最喜欢梅花,想必单单是这南红玛瑙太后就留心了很久。
“母亲还把我当小孩子,这样花哨的钗子我可带不得了。”萧翊柔坐在太后身旁,挽着太后的手臂,体会着这不可多得的与母亲独处的时刻。
岁月在这位老人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太后摩挲着女儿的手,可萧翊柔感觉到的却只有皱纹抚过她手留下的触感,抬起头望去,太后的眼角也已布满皱纹,却也更显慈祥。
“在我这里,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太后笑着说到,“也不是白给你的,晚丫头那边你要劝劝她。”
“晚丫头素来是懂事的,这次怎么……不如让她去我府上住几日,小娆和她一般年龄,二人也能说说话,傅国公府的青州也是个话多的,想必等心情好些了,也就想通了呢?”
太后点了点头,眼神黯淡了一瞬,空旷的宫殿里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又想起了平日倾铃总是陪在身旁,不免觉得有些悲凉。
“不怪晚丫头,和亲的消息从皇帝那里传出来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和我说,还不是怕我夹在她和皇帝中间为难?晚丫头怕是心里也怪我,哎……怪就怪吧,我还能护她多少时日,朝里的那些少爷们,也不一定就比雁国的太子要好。”太后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她膝下唯一的女儿,早早的嫁进了将军府,诺大的凤阙阁只有她一人,人人尊称她为太后娘娘,也就是这一句太后娘娘,倒把人与人间的情分剪断了。
还好倾铃从出生后就被养在了宫里,太后觉得凤阙阁太过冷清,就把倾铃接了过来,从那以后,凤阙阁才热闹了起来。她本是最喜欢小孩子的,倾铃刚搬来时身体十分虚弱,她便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看护着倾铃。倾铃从小胆子小,不爱与生人说话,整日不停的喊着皇祖母,奶声奶气的更惹人疼爱。
待倾铃长大,封了郡主,也十分体谅太后的养育之恩,每日伴在太后身旁,陪着赏花,作诗,变着法的逗着她喝药,哄她开心。
二人都是彼此在宫里的寄托。帝王家的亲情总是淡薄,萧翊柔又远在宫外,小小的倾铃便成了她最亲的人;倾铃也知道宫里只有祖母是真心对她好,也全心全意的为了祖母考虑着。
那日和亲的消息传来,太后也曾想去劝劝皇帝,可后宫干政总会引起非议,皇帝这些年稳定江山也不容易,北漠向来虎视眈眈,南雁这边的关系又怎能动摇?
她终究没去劝说皇帝,倾铃也不曾向她求情,只是把自己关在了小小的侧殿中。
倾铃是个懂事的丫头,只舍得苦自己,可宫里的人各有各的苦衷,身为太后,也并不能事事如愿。
这些年太后也听闻过雁国的这位太子,从小便才华出众,是三位皇子中最有治国安邦之才的,所以雁国前几个月宣布立太子时,她并不惊讶。转念想到倾铃,安稳沉静,若有朝一日成为雁国的皇后,定能担负起一国之母的名声。这也并非不是一个好的去处,自己护了这么多年的丫头,除却皇子又有何人更能护她周全?
太后何尝不知自己年事已高,若真待自己去了,倾铃在宫里受人摆布,又能好到哪里去?
那可是她心尖上的丫头啊,她也期盼着倾铃能一生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