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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拼了命的向簌玉宫这面跑过来,只见几个宫女正伏在床边哭泣,林南更惊,扑过来趴在安阳身上失声痛哭。“阳儿你怎么能弃我而去呢!”几个宫女见他哭的悲切,正不该怎么说,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忽然传入耳中。“哥哥。”林南一听之下,忙抬起头来,只见安阳凤眸微闭,嘴唇煞白,颈上有一圈殷红色的诔痕。
“阳儿,你这是干什么,将哥哥吓死了。”林南抓着她的手,吩咐几个宫女下去了,安阳流过两行清泪,把头一转道:“安阳欠哥哥一条命,本想今日便还了,谁知哥哥差人看的那么紧,竟连死也死不得。”这话似冤似恨,听的林南连连道:“是哥哥的错,是哥哥的错。”安阳叹了口气道:“哥哥开恩,叫安阳死了罢。”
林南抓着她的手,忍不住泣道:“妹妹若死了,哥哥也不能独生。”安阳听他说的动情,这才转过头来用眼睛藐他,半饷才说:“哥哥这一番心思全都放在了阳儿身上,废了国事不说,少不得背负个千古骂名,到时妹心何安?再者你我虽无血缘之亲,但到底有兄妹之情,哥哥本是聪颖的人,怎么现在却如此糊涂了呢。”
林南没答她话,只低声吟道:“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安阳听他念及自己的词,又复流泪道:“哥哥原还记得这一篇。”林南苦笑道:“妹妹若无意与兄长,当日何必做此等一词?”安阳知道再难隐瞒,只能幽幽叹道:“妹虽有意,天理难悖,哥哥纵使能成九五之尊,却不可逆天而行。”
林南摇头道:“纵然粉身碎骨,此心难泯。”安阳听他说的如此坚决,心下也不禁揣测,但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仍旧只是纤纤一叹道:“哥哥休要再言,妹死心已定,哥哥防得一时,却难防得一世。”
林南想不到安阳竟然如此义烈,一阵心灰意冷,长叹了一口气深深的道:“妹死心既定,哥哥也不阻拦,只是妹死之后,哥哥既出家为僧,从此红尘决断,十年之后,我便到妹坟前,附词一首。”安阳失声惊问:“是什么词?”林南想也不想,便般上一首江城子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安阳听完,悲从中来,失声悲泣道:“兄与妹之情何至如此。”林南情感心发,看着安阳的双眼道:“妹虽对兄无意,兄愿生死相随!”安阳架不住这一番又一番的情话,双颊飞红。羞涩满面。
“阳儿!”林南再也忍不住人间至情,抱起安阳的身子,安阳凤眸紧合,纤手使劲的抱牢林南,这时只听门外兀地一声大喝,声音好似炸雷一样。
“好你两个畜生!”两人大惊失色,忙去看时,见杨广满面怒容立在门,眼露凶光,气的浑身颤抖。“父皇!”两人不知该如何解释,但见杨广用拳头使劲在墙上敲了两下,口中喊着:“绛仙误我,绛仙误我!”一边说着一边跑出簌心宫去了。
“怎么办哥哥。”安阳惊慌失措,林南眼前却闪过一道寒茫,冲着门口众人喝道:“皇上来了怎么不通报!”几人跪地请罪道:“启禀吴王,万岁爷来时不许得小人们通报,小人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拂了万岁爷的意,还请吴王恕罪。”“算了!”林南摆手另他们下去,这时东方文杰,秦彝,几人都跑了进来,林南安慰了安阳几句,此时再顾不上儿女私情,急忙带着几人来见宇文素。
这一班林南手下的近臣,都聚在一处,问起缘故,林南也只能照实说了,众人大惊失色,东方文杰忙叉开话题道:“既然殿下已做了,再多说也是无济于事,如今皇上已宣周达,武岩进宫草诏,要即刻废除殿下王位,贬为庶人,此事只在旦夕之间,如果叫两人去了,我等皆无性命!”
宇文素知道这事性命攸关,把心一横狠狠的说道:“如今横竖只有一计,不是吴王,就是皇上,不如先下手为强,将皇上……”他说到这,做一个砍的动作,几人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时只见撒无忌慌张跑来道:“殿下不知怎么触怒了圣上?如今圣上叫周、武两臣进宫,叫作速草诏,并且还要召回被废的燕王以及正在封地的楚王、齐王、赵王,恐怕到时只待诏草完,用宝发往各地,我等就皆无命了!”
林南拍案而起,恶狠狠的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孝了!”宇文素忙在撒无忌耳边说了几句,撒无忌这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不加考虑便道:“也不得不如此了,这事只能吴王亲自去做,不过只怕周达、武岩去取了废燕王回来,又虚一番麻烦,不如就烦宇文先生和吴王假做一道旨意,说他二人妄思拥戴废燕王,直接下了大理寺狱,再传旨说宿卫兵士勤劳,暂时放散,令秦将军带领东官兵士,把守各处宫门,不许外边人出入,也不许宫中人出入,以防泄漏宫省事务,还须再令一个人往西苑,杀了废燕王,绝了其他人望。”
宇文素忽然想一想道:“有了,我兄弟宇文乐,他自伊州来此,便差去取旧燕王性命罢!”几人商议妥当,林南带着樊伯当几人直奔后宫而来,东方文杰则带着数十个旗校,赶到路上,把周达、武岩两人绑缚,赴大理寺去了,待他回来覆命,秦彝已将卫士处处更换,都是东宫旗校,分头把守。
此时杨广在后宫怒气未消,便问旁边的两个妃子道:“周达曾写完诏了么?”齐妃答道:“还未见呈上来。”杨广哼道:“写完马上用宝,叫周达速速递了去。”个妃子低声答着,这时外边忽报吴王觐见,也不等杨广回话,林南已带了樊伯当等二十余内监,闯入宫来,吩咐值班的内侍道:“你们连日伏侍辛苦,着我带这些内监,更替你等,连榻前这些宫女全都退了吧。”这些太监官妾巴不得偷闲,听得一声吩咐,一哄的就都出去了,只有齐妃和安妃两个,紧紧站在榻前不走。
林南走前两步,看着杨广,头也不叩一个,更没一些好气的道:“儿臣拜见父皇。”说完对着两个妃子道:“二位娘娘,暂且回避,我与父皇有话要谈。”齐妃顿了下道:“这……只怕圣上不时宣唤。”杨广也怒道:“是谁要你到后宫来的,快给我滚出去!”
林南哈哈大笑,看着杨广道:“父皇已老迈,何不早早入土享些太平日子。”杨广怎么也想不到林南竟敢弑父,失声道:“畜生你疯了。”“将两位娘娘押走!”樊伯当喝了一声,几个内监上来架起两人出去,杨广倒退几步,脸色煞白,口中连连道:“我儿切莫冲动,有事但可从长计议。”“少废话!”林南众人提着长剑上来硬生生的在杨广身上刺了十几个窟窿。
没有半个时辰,林南懒洋洋的走出来冲着两妃道:“皇上已自殡天了,适才你等还是这等围绕着,也不报与我知道,真是岂有此理。”两人诈一听他这么说,都是惊骇莫名,不过虽然明知道是林南弑君,却如何敢说?只能答应着痛哭起来,林南便下令各阁子内嫔妃哭泣发丧,这些宫主嫔妃,虽然都有猜疑,却没有一个敢提出来找死。
七月丁未,敬帝杨广晏驾,次月,绛仙因悲痛导致心悸,也随之去了,这两般丧事,直至甲寅日诸事方定。次月,宇文素,撒无忌等人谎称杨广有遗诏,立十六皇子杨羽为后继之君,大臣中有异议者尽遭诛杀,直至杨羽登基,封撒蓉蓉为皇后,又下诏招诸王进京,不过远在封地的齐王,楚王,赵王三王却心怀燕王前车之鉴,拒不奉诏入京,是以大隋战事一触即发。
……
林南登上御座,宇文素,撒无忌二人率领百官,山呼朝拜,林南喜从心生,双袖一张道:“众卿平身。”“谢皇上。”百官起身立于两侧,林南便依着东方文杰所讲的安排先传旨差官往各王府州镇告哀,又一面差官赍即位诏,诏告中外:以明年为黄龙元年,荣升从龙各官,在朝文武,各进爵级,犒赏各边镇军士,优礼天下,其余宇文素、东方文杰、秦彝,樊伯当等皆有升赏,就连废燕王都被重新封为襄阳王,以堵悠悠之口。
此时百官相从,没有一人怀有异议,外面又有宇文乐等一干人等镇压,所以大隋虽然易主,长安却无多少改变,林南终于登基成了皇帝,见阶下百官垂手而立,便起身道:“朕……朕有一番话,说与众卿如何?”宇文素先道:“愿听陛下教诲。”其余百官自然也就跟着附和。林南随即说道:“我知众卿在朝为官,须以德为本,一个人,刚生下来的时候,他是干干净净的,叫做“赤子”,赤子的心灵,是很天真,很纯朴的,所以,但凡天真纯朴的心灵,就可以叫做“赤子之心”。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词啊?就是因为赤子的纯洁是很可贵的,也就是咱们所谓的‘君子’。”百官听了他这番话也不知道他的正题是什么,只有接着听下去。
只见林南又接着道:“我讲到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问题不好说,但我认为人都是向善的,可认为人应该恶的,有没有呢?没有,就连恶人,也不主张人就应该恶,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有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如何努力向善而防止作恶呢?”百官听的又善又恶的迷迷糊糊,这时林南又接着说:“防止作恶有三点,顾忌、底线和刑律,底线是属于什么的呢?底线是属于内心的,也就是说我不作恶,决不作恶,我做事情再怎么样,哪怕做一些不好的事,也要有一条底线,不能突破。比方说,我偷东西,但我不杀人,就算被人看见了,也不能杀人灭口。或者说,我偷东西,但我不起色心,就算女主人国色天香,也不能见色起心。再比方说,我偷东西,但我只偷富人的,不偷穷人的,或者决不偷人家的活命钱,救命钱等等,这叫做“盗亦有道”,这个底线从哪里来?从自己来,只能来自每个人自己的道德,所以底线是由道德来负责的。”
“那么顾忌是什么呢?顾忌是外加的,就是说,不是我不想作恶,不是我不想干坏事,也不是我不会干坏事,也不是我干不了坏事,而是我不能干坏事,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我们有“廉耻之心”,而“廉耻之心”靠什么,自然也是道德。”
“所以朕就要问了:道德真正能够使人有所顾忌吗?朕的结论是不能。”
“道德是别人监督不了的,因为它来自良心,良心属于每个人自己,一个人如果没有良心,别人是拿他没办法的,譬如孔子的学生宰予问孔子,三年之丧有什么道理?一年也就够了,孔子问,父母去世不到三年,你便吃那白米饭,穿那花缎衣,心里面觉得安不安呢?宰予说,安呀!孔子也只好气呼呼地说,你良心上过得去,你就做吧!一个君子,之所以守孝三年,是因为在这三年中,他吃好饭不觉得香,听音乐不觉得美,住在舒服的房子里心里不安,你既然心安理得,那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可见,良心不需要监督,也监督不了。
或许众卿会问了,道德既然没有用,那我们靠什么?刑律!为什么是刑律而不是道德呢?因为道德是“软控制”,刑律是“硬控制”。前面朕讲过,什么是“顾忌”?就是我想作恶,我能作恶,我会作恶,但我不敢,为什么不敢?因为有人管着,而且一定要管,一定会管,一定管得了。显然,这里说的这个“人”,不能是个人、私人,个人和私人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这个义务,还没有这个能力,一个人作了恶,我们可能谴责,也可能不谴责,可能因为正义感而义愤填膺,路见不平一声吼,也可能因为碍于情面或慑于权威而噤若寒蝉。就算管,被管的人也未必听,所以道德靠不住,所以靠的住只有刑律,哪怕你是皇亲国戚,如果胆敢作恶,自然会有人来管你,而且管得你不敢再犯!”
百官吃了一惊,听到这里才明白林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听他又接着说道:“如今我大隋总揽天下,当以刑律来治国,而不是道德,朕今天有言在前,无论是黄亲国戚还是一品大员,谁胆敢触犯刑律,朕绝不容情!”
百官山呼万岁,三拜过后,林南又接着道:“另外兵役方面,我大隋服兵役是没有兵响的,所以兵士为国难以尽忠,且给服兵役者家中造成了生活上的巨大困难,所以从今日起,服兵役者一律发与兵响,谁胆敢克扣兵响者,夷十族!再有徭役,按大隋律制,百姓每年要服徭役数月,但却不发工钱,这叫百姓们怎么活?所以从今日起,百姓但有服徭役者,须按月发放足额工钱,否则夷十族!”
“这……”一下子改了两大国策,自然有些大臣要反对了,林南却不给他们机会,一摆手道:“诸卿休要多言。”正事都吩咐的差不多了,林南转脸笑道:“朕在长安住的腻了,想洛阳乃天下中都,想造一所显仁宫以朝四方,不知众卿谁能堪当此任?”一听到这话,兵部尚书呼延赞,礼部侍郎慕容廉忙出来请旨,呼延赞奏道:“古今帝王,皆有明堂,以朝诸侯,况舜有二室,文王有灵台灵沼,皆丰功伟业,欲显仁德于天下,今陛下造显仁宫,欲显圣化,与舜文同轨,诚古今盛事,臣等敢不效力?”慕容廉又奏道:“天子造殿,不广大不足以壮观,不富丽不足以树德,必须南临皂洞,北跨洛滨,选天下之良村异石,与各种嘉花瑞草、珍禽奇兽,充实其中,方可为天下万国之瞻仰。”
林南乐的合不拢嘴,连连道:“二卿竭力,朕自有重赏!”便传旨令呼延赞、慕容廉荣造显仁宫于洛阳,凡大江以南,五岭以北,各样材料,俱听凭选用,不得有误,其匠作工费,除江都东都,现在兴役地方外,着每省府、每州县出银三千两,催征起解,赴洛阳协济。二人领旨出去,即便起程往洛阳,分头做事。
退朝回来,林南满心欢喜,便来见安阳,此时安阳正在门翘望,见林南穿着龙袍大步跑来,也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竟缓缓转过身去。
“阳儿。”林南跑过来喊道,安阳见他到了近前,便款款行礼道:“安阳参见万岁爷。”林南忙拉起她道:“好妹妹,咱们之间不用这个。”安阳脸色一变,忽然正色道:“那你告诉我,父皇是怎么死的!”林南假意叹了口气道:“父皇那日看见我们……回宫后急火攻心,这才猝死。”安阳顿时泪下,哭拜道:“那岂不是我害死了父皇。”林南见她哭的伤心,携着她的手道:“死生有命,想来自有定数,妹妹也不用过于伤心了。”
阳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拉着林南道:“走,到我屋里来,我有个完应儿给你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