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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踏上无极岛之后,无咎隐忍蛰伏,料察先机,再谋定而动。其间虽然异变迭起,惊心动魄,还是如愿以偿,拔除了无极山庄。接着获得钟奇子留下的图简,按图追寻,直至通神岛,即使出现了妖族,情形变得有些诡异,而大体来说,前后依然顺风顺水。
殊不知看似平静的背后,往往暗藏着可怖的杀机。一旦有所疏忽,必将带来惨痛的教训。
无咎为了救下韦柏,与突如其来的壮汉硬拼了一回,而对方的强悍远在他意料之外,竟然被铁棒砸得飞出了山洞。正当他愕然之际,韦春花惨遭重创倒地,随即铁棒当头,生死只在旦夕之间。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难以想象,也猝不及防。
无咎看得真切,来不及多想,飞出山洞的瞬间,双手掐诀奋力一指。涣散的五色剑芒倏然回转,旋即便如彩虹汇聚,直奔着扑向韦春花的汉子怒袭而去。谁料五剑合一的刹那,强横的威势迅疾减弱。不仅于此,法力难以持续,闪遁术顿然失去轻盈,他整个人便如一块石头往前栽落。汉子正要痛下杀手,忽见他凌空而下,旋即放开韦春花,抡起铁棒横扫而至。
修为倒也无恙,而法力神通怎会难以离体呢?
无咎惊愕之际,铁棒到了面前,他无暇应变,急忙强驱护体灵力。
“锵——”
一股强大的力道,狠狠击中胸口,随即周身光芒闪烁,紧接着便是一声金戈交鸣的碎响。无咎的心头一疼,光芒炸碎,闷哼一声,伸出右手抓过五色剑芒,然后翻身倒飞出去,直至十余丈外,“扑通”摔在地上,就势跳起身来,踉跄几步站稳,却发觉身子沉重,再不复之前的轻盈自如。他抬手捂着胸口,转而环顾四周,禁不住眼角抽搐,恨恨暗啐一口。
所在的地方,是个深深的峡谷,足有数百丈宽,两端去向不明。而山洞前的空地上,韦春花侥幸捡回一条性命,挣扎着摇晃起身,恰好韦合连滚带爬过来伸手搀扶,这才没有跌倒,而她兀自鬓发凌乱,嘴角带血,很是狼狈不堪。
韦柏也到了洞外,却左右张望而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广山带着兄弟们冲杀出来,数十幸存的猛兽或许惨遭蹂躏,竟然不敢紧追,而是随后涌出了山洞。
之前的壮汉,凌空落地,“砰”的站在后一位壮汉的身旁,彼此换了个眼色,转而回头看向身后。相隔数十丈的一块石头上,竟然站着另外一人。是个老者,深色长衫,头结发髻,须发灰白,面如刀刻,神色虚弱,而一双眼光依旧深邃而又阴沉。
那熟悉的相貌五官,不是钟奇子又是谁……
果然,有人出声道:“钟奇子,莫要忘了你的许诺!”
话语生涩,有别于冠山岛或无极岛的口音,却能听得明白,显然他曾经与钟奇子达成过某项约定,或一场交易。
另外一个拎着铁棒的汉子附和道:“你要的人,尽在此处,我妖族说话算话……”
钟奇子点了点头,缓缓出声道:“两位放心便是,只待灭了韦家,冠山岛必将易主,北邙海由你我两家共享!”
两个汉子却面面相觑,急忙争辩——
“钟奇子,我记得你此前所言,大不相同……”
“是啊,你许诺设下圈套,引来仇家杀了,便将冠山岛送我兄弟……”
“古原、古先两位老弟,我说的没错啊,真正的仇家,乃是韦玄子,他依然活着呢!”
两个壮汉,分别叫作古原与古先,皆头顶白发,双眸金黄,古怪的相貌,以及高大粗壮的身躯极为相仿,乍一见好像是对亲兄弟。二人听到钟奇子如此一说,无从分辨,似乎急中生智,双双抬手一指——
“他不是你要的仇家?”
“难道他不是韦玄子?”
洞口已被数十头猛兽封堵,不远处的空地上,则是聚集了一群人,有十二位身披银甲的壮汉,有喘着粗气的韦春花,有惊慌失措的韦柏与韦合,还有皱着眉头而一脸寒意的无咎。而古原与古先手指的方向,正是无咎。
“他……”
钟奇子循声看来,阴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是冷笑,或许只是为了掩饰他抑制不住的愤怒。他抄着双手,远远打量着无咎,咬牙切齿道:“小子,我该称呼你为山野散人,还是无先生呢?”
此时的无咎,并未在意钟奇子的出现,也没理会钟奇子与古原、古先的对话,而是站在原地,默默低头看着手中的银色玉片,或已破碎不堪的玉片,却正是来自他胸口的坤元甲。救了他无数次性命的宝物,早已不堪重负,最后帮他挡住了强悍一击,终于四分五裂而不复存在。他的眼光中透着惋惜之色,而惋惜之余又仿如怅然所失。听到钟奇子点名道姓,他翻动手掌,玉片落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他长吁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嘴角一撇,坦然道:“本先生,便是山野间一散人!”
“哦,原来山野散人,尚有如此一说!”
钟奇子恍然道,却恨恨笑道:“而你却冒充玉神殿的高人,并声称看过月仙子屁股的胎记,呵呵……”
“我何曾冒充玉神殿的高人,难道不是你自以为是?”
无咎随声反驳,缓步往前走去,途经韦春花的身旁,脚下稍稍一顿。韦春花被韦合搀扶着,狼狈的神情中透着悔恨。他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越过广山等人,然后背起双手悠然站定。他看着十数丈外的古原、古先,又冲着远处的钟奇子似笑非笑道:“至于仙子屁股,你怎知没有胎记?”
“仙子……屁股……你……你卑鄙下流……”
“本人背负的骂名,多了,而臭虫多了不咬人,你又奈我何?”
“哼,且不说月仙子获悉被人羞辱,又该如何待你。你杀我三位嫡传弟子,重创老夫,如今落入老夫的圈套,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猖狂多久,咳咳……”
“嗯,钟岛主,且打住——”
月仙子又怎样,还不是女人一个?
无咎摆出泼皮的架势,软硬不吃,骄狂透顶,即使喜怒不形于色的钟奇子,也被他三言两语乱了方寸。而他突然口气一转,好奇道:“岛主虽然智慧无双,算无遗漏,却怎知我会追来,还有啊,此处又是什么地方呢?”
钟奇子伸手捂住腰腹,重咳两声,喘着粗气,显然伤势未愈。而本待发作,又以为胜券在握,泄愤之余,忍不住道出实情:“你敲诈勒索之时,便已露出破绽。玉神殿的高人,绝不会在乎几块五色石。而老夫虽然料定你与韦家有关,却无凭无据,更不知你是否作罢,便于途中暗暗留意。而你果然找到老夫故意留下的图简,随后一路追来。于是老夫步步引诱,并在妖族好友的相助之下,在白猿谷布下陷阱。不出所料,你找我山庄报仇,扬言与韦家无关,而你却带着十二银甲卫,随同韦家子弟追杀老夫。毋容置疑啊,你便是那个山野散人,藏头露尾,终究瞒不过老夫……”
无咎获悉上当受骗的真相,禁不住翻起双眼闷哼一声。
果不其然,看似顺风顺水,实则步步是坑,步步都是陷阱,简直防不胜防。与修士打交道,头疼啊,均为数百上千年的怪物,耍弄阴谋诡计,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由此可想而知,日后想要在重重的算计中,生存下来,提升修为在所难免,而懂得坑人、害人的手段也是必不可少。
无咎心头郁闷,张口打断道:“不是通神谷吗,怎会又冒出来一个白猿谷?”
“通神谷,仅是天卢海边缘小岛上的一个山谷,却为通往万圣岛的门户所在,故而留下一群妖族驻守。而万圣岛白猿谷的古原、古先,与老夫的交情不浅,如今老夫有难,他二人岂能袖手旁观!”
“并非交情吧,而是岛主慷他人之慨,送出了韦家的冠山岛,真是好算计呀、好算计!”
“你小人之心……”
“钟岛主乃是君子,伪君子,不过我还想多问一句,万圣岛,是何所在,缘何闻所未闻,便是图简之中也不曾见过呢?”
“哼,事已至此,不妨叫你死个明白!”
一个精于算计的人,他最大的欢乐,便是收获着这一刻,尤其是将对手当成猎物摆布,有种成就荣耀的快感与愉悦!而钟奇子,就是这样的人。
他缓了口气,手拈长须道:“万圣岛,与飞卢海相隔数十万里,乃是地卢海中的一片禁地,岛上妖气弥漫,一旦修仙者踏入半步,即刻气机断绝而修为难再。故而,少有人知其所在……”
“地卢海,数十万里……”
“卢洲本土的四周,有四大海域,分别是飞卢海,天卢海,地卢海,与玉卢海。而通神谷,已然位于天卢海的边缘,为了沟通地卢海的白猿谷,老夫布设的阵法仅能传送两人,由此可见两地相隔之远。而白猿谷,不过是数十万里方圆的万圣岛的其中一隅。岛上妖族众多,古兽异兽遍地。如今你没有修为,施展不出飞仙法宝,纵使老夫放过你,你也逃不出此地。当然喽,老夫又怎会放过你呢,呵呵!”
钟奇子的笑声中,依然透着恨意,旋即拱了拱手,催促道:“两位老弟,除了奉上冠山岛之外,本人再奉送百粒丹药,快快与我杀了那个小子——”
叫作古原、古先的两个壮汉,早已等待多时,顿时目露凶光,双双举起手中的铁棒。数十头猛兽齐声吼叫,肆虐的杀气瞬间笼罩四方……
无咎有心拖延片刻,以便弄清楚万圣岛的虚实,而此时此刻,已不容他侥幸。他见机不妙,抬手一挥,周身上下霍然多了一层亮银闪烁的铠甲,旋即出声断喝:“广山,应敌——”
“兄弟们,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