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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不孝
北城里头,司徒旸已是焦头烂额。
司徒旸从来就不是个蠢得没救的人,不然也不会曾经有能逼宫的能力,只是没能成功罢了。
成王败寇,如今被流放到这么个地方,司徒旸人虽然颓靡了,但曾经还是大皇子时学过的东西可不会忘。
因而,北狄刚一来犯,司徒旸便察觉出不对来了。
他倒于林沁想的一样。
北狄安分了好些年了,今年也不是年景差活不下去的年份。
这时候来袭,定是有预谋的!
“李进宝,快快去将槐先生请来!”
“再找个人,去将玘儿带来!”
司徒旸在府里急的团团转。
槐先生是他来北城后结识的高人,互通姓名时,只道姓槐。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经史历法无一不通,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把槐先生请来当谋士!
只是被困在这北城中,说是谋士,和门客清客之流也差不离了,实在是委屈了先生。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最信任的便是槐先生了。
李进宝素来看不惯槐先生在司徒旸跟前充大爷的样子,与槐先生一向不睦。
来北城后,司徒旸又极是宠幸他,倒养成了他阳奉阴违的脾气。
现得了司徒旸的吩咐,也不过是找了个小丫头去寻槐先生,自个儿却是跑去后院将司徒玘亲自抱了来。
李进宝带着司徒玘,与槐先生差不多是同时跨进院子的,不过前后脚的功夫。
“槐先生!”司徒旸却是只冲着槐先生迎了过去。
李进宝与司徒玘互相眨眨眼,也不在意。
往日司徒旸见李进宝抱着司徒玘,总要说上几句司徒玘已经大了之类的话。
今日不提,他俩乐得清静。
槐先生仍是一身千年不变的靛蓝色长袍,摇着扇子道骨仙风的进来了。
见司徒旸亲自来迎,也不谦让,只点了点头,淡然的问道:“寻我何事?”
司徒旸转头看着李进宝,说:“北狄来犯,请槐先生帮孤将玘儿和李进宝送走。”
槐先生难得的将司徒旸仔细打量了一番,收了扇子,问道:“北狄又不是头一回来犯,有外城挡着,你急什么?”
而李进宝已是跳了起来,叫道:“主子!我不走!”
司徒旸不理他,沉痛的摇了摇头,扯出个苦笑来:“槐先生何必考孤?”
“北狄人安分多年,一朝来犯必是有所倚仗的。北城……危矣!”
“玘儿年幼,与当年的事无关,还请槐先生护着他,带他进京吧!”
司徒玘,他的嫡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当年司徒旸为争皇位,处处拘着自己。
为了能有个好名声,从不沾花惹草。便是娶了王妃后,也不沾二色。
王妃难产而逝,就留下个司徒玘。
不等司徒旸续娶,便出了司徒礼重病一事。
直到逼宫失败被逐,司徒玘也不过刚刚过了周岁。
等来到北城,司徒旸便颓靡了下来。
一连九年,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不必提子嗣了。
“北狄不过刚刚打进外城,大皇子何不再等一等,看看情势如何再做决定?”槐先生问道。
司徒旸将司徒玘从李进宝怀里抱了过来,交到了槐先生手里。
“若非为了玘儿,孤一收到消息便该封城的。”
又向着李进宝说道:“你也跟着一起走吧,替孤护着玘儿些。孤到底是皇帝的亲兄弟,有这一重身份在,轻易不会有事的。”
李进宝含泪点了点头。
“主子保重!”
司徒旸转过脸去:“快去!找个护院送一送你们,叫他在你们出城后来回孤。”
“已经晚了许久了,等你们走了,孤得赶紧封城!”
槐先生深深的看了司徒旸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
李进宝给司徒旸磕了个头,赶紧跟上。
远远的,还能看到李进宝将司徒玘从槐先生手里抢了过来,自己抱着。
司徒旸一直在门口看着,笑着摇了摇头。
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三人,司徒旸这才回了屋内,命人上了壶茶,静静的等着。
半个时辰后,外头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人。
气喘吁吁的,见了司徒旸就跪倒在地。
“将他们送出去了?”司徒旸问。
“不……不好了!”
那人赤红着脸,满头大汗,伸手冲着外头比划道:“槐先生……槐先生将李公公掳走了!”
司徒旸手中的茶碗哐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砸了个稀烂。
“槐先生?将李进宝?掳走了?”他不可置信的问道。
又赶忙追问:“那玘儿呢?”
那人赶忙回道:“小主子没事,正有人护送他回来。”
话说李进宝跟着槐先生出了院子,刚走到外院李进宝便喊了停。
“怎么?怕了?你尽可以回去,我一人护送,倒比再带上你这个累赘要好上许多。”槐先生嘲讽道。
李进宝不理他,只招手唤来一个护院:“去将主子亲卫队副队长叫来,叫他带上十来人,主子有事叫他做。”
司徒旸曾经也是极得司徒礼信任的,还未封王便有了自己的亲卫队。
只是他被贬北城还能带上亲卫队,这倒是叫人想不通老圣人的心思了。
槐先生皱了皱眉:“浪费时间。”
“你要带这么多人你自己等着,我先走了。”
说罢,就要上前将司徒玘带走。
李进宝护着司徒玘一扭身,说道:“主子吩咐你护送小主子出城,自然小主子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你若等不得你去找主子说!”
槐先生只得说:“我去大门外头,看看城中情势。顺道等你们!”
说罢,甩手便走。
司徒旸的亲卫队也算是训练有素的,不一会儿便带齐了人马,
司徒玘尚小,自己还没法骑马。
李进宝看都不看槐先生一眼,便将司徒玘抱到自己马上。
槐先生见了,倒难得没多说什么。
只打马走了两步,说:“亲卫队副队长是哪个?去前头开路吧,我来护着司徒玘。”
众人忙将他们围在了中间,护送着这三人两骑出了府,一路向城南疾驰而去。
眼看着里南城门还不到一里元,转个弯便能看见了,斜刺里忽的窜出来几骑人马。
也不说话,却挥着刀就砍了过来!
“保护小主子!”
副队长一声令下,亲卫都赶紧上前将来人拦下。
拼死将槐先生、李进宝和司徒玘护在了后头。
“啊!你做什么!”
前头打的正欢,忽听见李进宝一声惊叫。
转头看去,却见那个槐先生失了往日道骨仙风的样儿,狰狞着一张脸,一手拽着李进宝的马缰,一手伸长了去拉李进宝怀中的司徒玘!
槐先生气急败坏道:“放手!把他交给我!”
见李进宝一脸不信,赶紧补了一句:“我带他逃出去!”
李进宝斥道:“你又不会功夫,能抵什么用?”
“我会功夫!”
槐先生此话一出,李进宝当即低下了头,一口咬在槐先生胳膊上。
“啊!”
槐先生吃痛惊呼,忍不松了手。
李进宝赶紧将司徒玘抢过,也顾不得别的了,抬手便朝副队长抛了过去!
副队长方才听得李进宝的惊呼声便往这儿赶来。
见此心都要跳出来了,幸好还有些功夫,才能将司徒玘稳稳接住。
再抬头,却见李进宝正指着槐先生的鼻子骂。
“你在主子身边七八年了,现在才说你有功夫?”
“我不管你安的什么心,总之小主子一定不能交到你手里!”
槐先生松了一手,另一手仍抓着李进宝的马缰呢!
他此时已是气红了眼,拿起马鞭子,一下便绕在了李进宝的脖子上。
可怜李进宝一个内侍,气力终究及不上练武之人,当即便被勒的直翻白眼。
“让你的属下住手!”
槐先生这话,却是对亲卫队副队长说的。
此话一出,也算是彻底证实了,来的几人便是他的同伙。
副队长赶忙喊了停。
李公公有多重要,别人不清楚,他能不知?
只盼着主子知道了,别太生气……
那几人绕过亲卫队,和槐先生会合到了一起。
槐先生心知说什么拿司徒玘换李进宝是痴人说梦。
便将李进宝抓到自己马上,又问同伙要了一把刀,就抵在李进宝的脖子上。
“今日就放那小崽子一马!”
“莫要追来,小心我取他性命!”
说完,调转马头,跟着那几个人一道,顺着城墙根儿,一路往北去了。
听完来龙去脉,司徒旸急道:“可派人追了?”
那人忙说:“有二三人远远的缀在后头呢!剩余的将几人要护着小主子,便叫我快马赶回来报信。”
“槐先生?怀先生……愧先生……鬼先生……”
司徒旸摇了摇头,后悔的说道:“我早该想到的!槐这姓氏虽有,但到底诡异!他这是心怀有鬼,他是北狄的奸细啊!”
司徒旸定了定心神,略想了会儿,便打定了主意。
他开口吩咐道:“追是追不及了……孤去北门看看。”
“你带齐人手……去将几个将军府围了!”
“即便被困在北城,孤到底还是老圣人的长子,是皇帝的大哥!但凡有哪个敢质疑孤的决定,按以下犯上的罪过论处!”
“李进宝在孤身边多年,忠心耿耿。无论怎样,可千万莫要伤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