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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不是先天神体,而是极少凡人度劫成功成仙的,他位列仙籍后便舍了自己的凡人姓名,为自己取了君寻二字当做名姓,拜在了师父门下。我师父虽然平时看着不成样子,但他于术法一途造诣极深,天界许多人都想拜他为师,可他统共就看中了我爹爹与师兄二人收入门下,我还只能算是凑了我爹爹的光。师兄拜入师父门下已四个甲子,术法学的七七八八,他平日特别不喜天界冷清,反而是三丈软红的热闹令他倍感亲切,便借了历练的借口常年呆在下界,我与他见面的机会倒是极少了。但他回来时常会给我带些新奇有趣的东西,给我说些在天界遇不到的奇事,这番他历练回来,我自是十分高兴。
“三年未见,小歆似是又长高了些?”师兄在我头顶比了比,“快到我下巴了。”
“自然,吃好睡好,怎会不长高?”我笑他,“倒是师兄你,尘世多风霜,瞧着你又老了许多!”
“净说胡话!”师兄笑骂,不轻不重在我额头敲了一记。
我摸着额头怒瞪他。
“好啦,闲话待会再说,你在外面呆了这许久还没好好吃顿饭吧,先去梳洗梳洗,一会准备用晚膳,师兄下厨。”
“真的?三年未见,师兄厨艺定是更上一层楼了。”
“是啊,你今日有口福了,有你最爱吃的脆皮乳鸽。”
“师兄最好啦!他日也不知哪位神女有这福气能娶到你这般贤惠又美貌的如意郎君!”我在门口嬉皮笑脸地调戏了他一句,不管他在厅内望着我一脸无奈,哼着小曲子回了自己卧房。
我在房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坐在床边,只觉得无比惬意,昨日在四方山与妖虎打斗的情境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只是……我摸了摸左肩。这里的伤口有些深,愈合的慢,也不知以后会不会留疤。女孩子都爱美,我可不想以后在肩上留下三道丑陋无比的疤痕。
我一时有些发愁,但思亦无用:“要是真留疤了,去太上老君那儿讨几枚丹药吃吃罢……”这么想着心情又好了些,“也不知玄祈神君现在在做什么,他救了我,我也没正紧和他道个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瞌睡虫一点点爬上来,今日飞了大半日也的确有些累,我打了个哈欠,扛不住睡意缴械投降了。
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看看天色,看起来是错过晚膳了,我甚是惋惜自己今天没什么口福。正推门出去打算寻些吃的填肚子,却见师兄在我院子里的花架下坐着,望着我笑:“就知道你这副疲懒样子,给你留了些小菜,来尝尝师兄手艺罢。”
我欢天喜地蹦跶过去:“民以食为天!还是师兄懂我!”
他从食盒里拿出几盘小食并两副碗筷在石桌上摆好,“师兄亦陪你坐一坐。”
我转了转眼珠,想了一想,道:“既有美食美景与美人,怎能没有美酒相陪,你且等等我。”
我跑到院子中那棵长的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下:“我去年在这埋了两坛梨花白,今日取出来咱们偷偷喝了罢,不过你喝了我的酒可不能告诉师父!”
他奇道:“你居然开始懂得附庸风雅了?“
“师兄别打趣我,不然我可不愿将这好酒分给你了。“
“好好,师父都没尝过的酒我今日有幸尝一尝,全托师妹之福,我怎么敢惹你生气。“
“哼,算你识趣。“我拎着两坛子酒嘟嘟囔囔走过去。拍开泥封,一股冷冽清香顿时弥漫在空气当中。
“光闻这味道便知这是好酒了,师妹酿酒手艺渐长啊。“师兄闭着眼深吸一口气,“酿酒的水是取了王母娘娘那碧波池里冬日的雪水罢,梨花则是咱们凌越宫东山的重瓣梨树。”
“师兄品酒技术亦长进不少,光闻这味道便能说的七七八八。”我殷勤地给他倒了满满一碗,
“里面我还加了些无明子,减了些甜味,味道更清些,师兄尝尝如何?”
“自是好酒!”师兄一饮而尽,神色有些追忆,“我们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坐着说过话了啊。”
“三年多了罢。”我亦是感叹。
“小歆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
“还能做什么?和师父学法术,惹师父生气,再把师父哄好,你瞧,前几日还惹师父生气,被他打发去了四方山。”我无奈道。
“说到这个,你在四方山没遇上什么妖物?”
“没有。”我自然摆摆手。
他皱眉望着我。
“……其实有遇到一只巨犼。“我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不过,我去的时候正看见玄祈神君在降服那犼,我在旁看着觉得不需要我帮忙,便没动手。”
“玄祈神君?想来是天帝让他去捉拿那妖物的罢。不过,依你的性子竟会不动手?”师兄还是不信。
“我当时被吓到了嘛。”我夸张地比了比,“那头犼有那~么~大!”
“看你,遇上真阵仗的时候就害怕了,平日也不见你这么胆小啊。”他拍了拍我的脑袋,“不过也是好事,凡事别强出头,遇上真的危险可不成。”
我嘿嘿笑了两声,转开话题:“师兄你不如给我说说你这几年在凡尘又做了些什么?”
“我啊……自去红尘当了几年游侠儿,曾落魄寝于夜雨破庙,也曾潇洒醉于河畔画舫,这般身处其中看红尘百态,甚是逍遥自在。”师兄追忆的神情很是少见。
“师兄心性向来是这般逍遥。”我仰头饮了一大杯酒,眯着眼睛笑他。
“也许罢,这世间许多人都汲汲于得不到的,又有许多人于得到后又厌倦的,如此反复,不知一生都在追求些什么。世事倥偬,还不如趁这时光大好,风华正茂,大醉一场。”
“这世间能如师兄这般洒脱不羁之人应是少之又少了。”
“若这世间都是你师兄这般心性之人,天下岂不大乱?”他朝我眨眨眼睛,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是啊。那我们便趁现在夏夜大好,大醉一场?”我向他举杯。
“自是奉陪!”
夏夜凉风习习,花架偶有落英落于酒碗之中,随酒一同入口,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我与师兄畅饮许久,只觉得时光不曾像今夜如此惬意悠长。
后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卧房的,只隐约有印象是我先醉倒,大约是师兄将我扶回来的。
宿醉的后果有些严重,我早晨起床时只觉得头疼欲裂,一个不慎又跌在了床上,只觉得眼前发黑,嗓子又干又疼。
我摸了摸额头,有些烫手,顿时明白我这是伤寒了。这也不能怪他人,这几日我先是在红湖里着了凉,后来在四方山又受了些伤,回了凌越宫一时开心又和师兄喝了大半夜的酒,不生病才怪。我躺在床上苦笑,这可真是我自作孽。
躺了半晌觉得不是很难受了,就起身去找师父和师兄。师父师兄正在正厅对弈。见我来了,师父蹭蹭蹭地跑过来:“小歆儿小歆儿,快来帮帮你师父,你师兄他使诈,这局棋快赢我了!”
“师父是你使诈被师兄发现了罢?”我甚是怀疑。
“嘿嘿。”师父尴尬笑了一声,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又惊叫起来,“小歆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惨惨的,眼睛还红红的,莫不是生病了!”
我无奈点点头:“我就是来说这个的,我大概是伤风了,这几日估摸着都得躺着。”
师兄皱眉走过来摸了摸我额头:“怎么回事,有些发烧。”
“不知道,大概是昨夜夜风吹太久了……”
“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是神仙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师兄厉声道。
“我知错了……”我乖乖低下头认错。
“……认错倒是数你最快。”师兄拉着我出门,“快回房躺着罢,我唤医君过来瞧瞧。”
“小歆儿快回去躺着,神仙都能生病,你可真厉害。”老头子跟在师兄后面数落我。
“那这几日我不用学法术了罢?”我问师父。
“不要啦不要啦,赶紧把身体养好。”过了会又补充道,“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