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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朝傅子实点了点头道:“你舅父医术甚高,你跟着他多钻研,以后会有作为的。眼下,小王子的身子就交于你照看了。”
傅子实领了命,也退下了。一时间,筵席上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说话。
父王自斟了一杯,又缓缓饮下。连夫人不停地拨动手上的玛瑙珠链,神情不定。梁美人及其他几位良人端坐席位上,不时以眼神交流一下。我亦看了看春汐和采蔓,只见春汐悄悄地给我打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只好呆坐着,一动不动。
又过了好一会,刘秉领着一位年纪较长的宫婢走到筵席中间,还未发话,那宫婢便软软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刘秉说道:“祸首便是这宫婢,名唤蓉娘,在这御膳司待有十来年了。奴才刚才派人将小王子的吃食仔细查验了,只有刚才喝的银花莲子羹是蓉娘单做的,也正是这个羹里有断肠草。”
父王揉了揉额头,并不看这宫婢,只道:“你为什么要下毒?”
蓉娘以首叩地不止,哭道:“奴婢只是听秋夫人身边的封嬷嬷传话,说小王子近来有些虚火,要吃点下火的羹汤,故而奴婢才做了银花莲子羹。奴婢并不知道这金银花里掺了断肠草呀!”
刘秉斥道:“一派胡言!我已问了,这金银花皆是你亲自在御花园采摘,更何况你在御膳司已待了十年,岂能分辨不出来金银花与断肠草?”
那蓉娘听得刘秉如是说,更是慌乱,涨红了脸正要辩解,只听得连夫人幽幽道:“确是要好好查一查,先是静柔中毒,今天又是仁儿,到底是谁谋害王嗣、图谋不轨?”说着,她又搂了搂静柔与符修,无比担忧地看了看大王子符信。如此这番举动,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嫌疑撇清,还让人另有所想。
我害怕母后无端又要为这些暗箭所伤,我不由得着急起来。只是春汐借着为我倒汁饮的时候,悄悄地捏了下我的手,还是让我不要冲动。这时,梁美人突然走到宴席中央跪了下来,哽咽道:“夫人不提上次的事也罢,一提起妾身便自责不已。都怪妾身痴迷这些奇伎淫巧,非要找王后讨那本古琴谱,彼时王后怀着身孕,本就不便,奈何妾身痴缠,倒是费了番工夫才找出来,谁曾想竟无辜连累了静柔公主,每念及此,妾身都十分内疚。”梁美人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方丝帕,轻轻地擦拭了眼角。
父王隐忍了怒气,只和气道:“你起来罢,不要添乱了。那次的事与你无关,也与今天小王子中毒无关。”如此定论后,梁美人抽抽嗒嗒地回到自己的席位,再无他话,连夫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却也不再言语。只听得父王对着蓉娘说道:“你好好回话,若不然,知道下场。”
蓉娘再次叩首,压抑着哭泣道:“奴婢自幼进宫,便在赵主司手下做事,一切膳食皆小心伺候,不敢有失。刘内官说的是,奴婢不可能分不清金银花与断肠草,奴婢只能说,当时奴婢做银花莲子羹的时候,确确实实只有金银花。”
我心下暗暗吃惊,这蓉娘虽只是个宫婢,回起话来竟有条有理,之前还以为她吓傻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父王冷笑了一声,呵道:“这么说,竟查不来是谁投的毒了,难不成这断肠草自己跑到汤里的?刘秉,你怎么查的?寡人觉得你近来似乎精神不济了许多。”
不等父王说完,刘秉已跪在蓉娘身侧,辩解道:“老奴还有一事未来得及呈报,有人看见连夫人宫中的夏荷在宴席开席前不久去过御膳司。只是时间紧急,原以为就是蓉娘做的手脚,还未得盘问。”
刘秉话音未落,便听得连夫人呵斥道:“老奴才一派胡言,宴席前各宫都会去传话定做些汤食,偏偏你却提夏荷,真是居心叵测!”说罢重重地拍了下餐几,险些将酒杯弄洒。
父王并不作声,只看向连夫人身后的夏荷。到底是连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婢,她倒还算镇定,稳稳跪下回话:“奴婢是去传话,让御膳司做好醒酒羹汤。王后尚未康复,连夫人只得多费些精神,事事照料仔细。”
刘秉仍旧跪着,见父王无甚反应,略作思忖后道:“主君,容老奴斗胆去查验一下。”
父王仍未说话,却见刘秉已起身,半弯着腰走到夏荷跟前搜身起来。连夫人已经气得钗环乱颤,正要驳斥时只听得父王呵道:“查,有嫌疑的一个个查!”
刘秉并没有从夏荷身上搜到一丝断肠草,却意外在她的香包里发现了一张麻布条。只见他读了又读,似有疑虑,突然面色大变,踟蹰起来。
父王冷言道:“说!”
刘秉跪了下来道:“这布条上写的是生辰八字,看样子是用什么血写的,老奴眼瞅着,竟像是世子殿下的生辰…”
夏荷不再似前般冷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起头来,哭喊道:“奴婢不知这布条怎么来的,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不利世子殿下呀!”
也难怪夏荷惊恐万分,在我朝,若以狗血画人生辰八字,多是要行诅咒巫蛊之术,这下且不论她到底做了没有,也难逃一死了。
连夫人也无法泰然了,张皇道:“主君明察呀,就算是夏荷要诅咒世子,她为什么把这布条带在身上呀,万一遗漏就会暴露,她怎会这么傻?再者她并不识字,这八字不可能是她写的呀!”
梁美人突然吃吃笑了两声,掩嘴道:“夫人说的是,她可以不识字,不过她身边的人总会有,还是要彻查一番,还人清白。至于布条为什么带在身上,那可能性就多了,没来得及处理是一说,遭人陷害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有一说嘛,”梁美人顿了顿,“妾身幼年曾在南地待过,听闻将咒语带在身上,以自身精血育之,效果翻倍…”
连夫人眸子几欲喷出火来,手戳向梁美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瞬却啼哭起来,抽抽嗒嗒只求父王仔细查验,不要偏听一面之词中奸人伎俩,霎时间梨花带雨,竟让人心生一丝怜悯,觉得真是有人栽赃嫁祸。父王面色冷峻似冰山,我突然莫名害怕起来,只得求助似的看了看春汐,又看了看采蔓,只是她二人皆紧低着头,只能强打精神静观事态发展。
良久,只见父王缓缓起身,停了片刻道:“近日宫中多有波澜,夫人连氏,御下不严,或有异心,幽闭长乐殿,非诏不得觐见。”
父王说完,又看了看刘秉,道:“剩下的你知道怎么处置。”
刘秉领命后,早有内监上来将夏荷拖了下去,她已恍惚瘫软任人拖行,而连夫人,也是面如死灰,甚至忘记了哭泣。
恍然间,突然看到符信哥哥死死地盯着我,他没有说话,我却读懂了他要说什么:等着,我会让你还回来的。
可是,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了看父王,竟从他疲惫的眼眸里看到了深深的落寞,就像我知道自己身世后的心境一样,空空的,冷冷的。只见他摆了摆手,说:“都回去吧,寡人也乏了。”
众人陆续散去,而我却走到父王身边。
“父王,我想跟您…跟您说一说我娘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