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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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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号桌的道爷,您的硬菜来啦!”

    一个‘店小二’在大厅内扯着嗓子吆喝着,左手拿逆鳞鞭,右手牵着一只行动缓慢的‘大鼋’。

    正好被张道敬撞见,仔细一看,心惊不已,这只‘大鼋’竟是活人。

    不知称其为‘它’还是‘他’,这汉子身形魁梧,干皴的黝黑皮肤之上,被利刃雕刻的皮肉绽开,从而形成特殊的符纹。它浑身被拔去毛发,身体寄生在偌大的龟壳之中,四肢着地,粗短精壮。

    龟壳中心有凹坑,其背负着一口黑铁锅,用铁链固定,锅中沸腾咕嘟着一堆烂肉。

    再看那十五号桌,点此硬菜的客人,乃是佛道中人。

    四名和尚,头点六戒,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这似乎是餐前祷告,随后双眼放光,抄起锅中一个如两节藕状的肢体,饕餮啃食。

    好一个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之流。

    与吃肉和尚临桌的是个尼姑,手持佛串,默念佛经,对于这些大开荤戒的和尚嗤之以鼻。

    她随身带着两个唇红齿白的小相公。这两位施以粉黛的白面玉郎相互挤兑,都想争宠,但又非常配合的打断了老尼姑念经。

    桌子下,一人一只手,抚摸老尼姑的身体。老尼姑身体哆嗦一下,面露淫相,拉着两位细皮嫩肉的小相公,直奔自己客房而去。

    所有‘饿鬼道’的各派人士都能在这里碰见。炼丹道士,阿弥陀佛的和尚尼姑,刀剑斧戟的器修,各种旁门左道的术修……

    在这里,很难见到正常人,各个长得奇形怪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除了百越人之外,能看到零零散散的中原人士。

    山北五国乃中原,燕,卫,秦,楚,齐。

    百越严格意义来说,并非以‘国’称之。百越无国君,但有部落联盟,三大宗门,又有几方类似于分封制的幕府王侯。

    三股势力鼎立百越。

    ……

    在张道敬孤身进入客栈之后,原本喧闹的交谈声,减弱了很多。所有人的目光,凌厉如剑,恨不得能把小道士刺穿。

    趴在柜台上的老板娘也投来炽热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小道士。

    她身边有一个皮肤惨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的侏儒小鬼,端着酒壶。斟酒时,还得踮着脚尖。

    小鬼的身体虽然如七八岁的孩童,穿着红肚兜,但他的那张脸却像四十多岁的男人。

    老板娘体态臃肿,一屁股能把这个小鬼坐死。堪比餐盘的大脸画着面靥妆,只是这妆扮画在她脸上,除了更为丑陋之外,还添了几分恐怖。

    张道敬扫视一周,目光落在两个脸色铁青的道士身上。

    这是主修炼丹的道士,面色铁青,乃是丹药中毒的症状。甚至能看得到他们脸上的血管,就像老树盘根那般错综复杂。

    “可还有客房?”

    张道敬来到柜台,询问道。

    老板娘抽着旱烟,笑起来尽显那口老黄牙。对白面小道士抛了个媚眼,说道:“可真不巧,客房满了。”

    “不过,俊郎可以到老娘的闺房去住,如何?”

    说完,晃了晃自己的**,欲做勾引。

    张道敬嘴角抽搐一下,真是丑人多作怪,不愿多看这老板娘一眼,说道:“多谢好意。”

    说罢,转身欲走。

    “回来!”

    老板娘的语气明显重了许多,没有刚才的轻薄之意,白了这个不识趣的小道士一眼。

    老娘国色天香,追求者能排队两三里,这小道士真是瞎眼。

    “五十两一间!爱住不住!”

    五十两?

    张道敬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和饿鬼道人沾边儿的东西,都是烧钱的买卖。

    “多谢,还望老板娘给间干净的客房,”张道敬勉强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心疼的掏出五十两白银。

    收到钱后,老板娘朝地上投掷一物,嘭的一声,竟在地上燃起一团幽蓝色火焰,没有温度,旋即熄灭。

    一只幽灵小鬼便漂浮在空中,头上贴着一道‘二十二’的纸符。

    老板娘眯了眯眼睛,慧眼如炬,再加上自身修为的试探,将张道敬的实力摸得一清二楚。

    她噗嗤轻笑道:“小道士,你不是饿鬼道士吧?敢独自闯‘地府’,不怕会被贼人盯上?呵呵,让你住老娘那里,是为了保护你,不然,到时候你想活都难。”

    她的话不假。

    ‘地府鬼市’之所以有‘地府’二字,除了有地府阴兵把守之外,还常有杀人越货之事发生。说不准前脚在鬼市赚了钱财,买了宝贝,后脚在鬼市关闭之后,便被歹人所杀,这可真就进了地府了。

    地府鬼市严禁私斗,惩罚也相当严重。客栈也是如此,这也是其存在的意义。饿鬼道人之所以花大价钱来客栈,就是为了给自己肉身寻找一个庇身之所。

    但若是出了客栈,那便不同而语了。这世界弱肉强食,碰到道行高的,若是心生歹念,抢夺财物不说,顺手再把人杀了也是稀松平常。

    因此,来‘地府’做买卖,基本都是成群结队。独行者,确实容易被图谋不轨之人盯上。

    张道敬之所以敢孤身前来,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有自己的打算。

    “多谢!”

    张道敬再次婉拒,跟着‘二十二’幽灵上楼,这也是他的房间号。

    “哼!老娘长得如花似玉,居然遭到这般冷落,真是瞎了眼的小崽子,”老板娘摸了摸自己‘精致’的脸蛋儿,郁闷得很。

    为她斟酒的侏儒小人咧嘴笑道:“主人最好看了,主人乃是天下第一美女!”

    “还用你说!”

    老板娘一脚将他踢开,后者连滚好几个跟头。捧着鼓胀的小腹在地上翻滚,痛苦嚎叫,故作丑态。

    气消了不少,老板娘厌恶的瞪了他一眼,“真是个丑东西!”

    旋即,又冷笑道:“小道士的身体可是个宝贝呀。可惜了,老娘杀他不得,自然有人要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