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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的小方栾干了一件大事。
村子里来了一个恶人,外地的,长得十分高大,比普通村民要高出两个脑袋,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刀,砍死了村里耕地的牛。
好巧不巧,这头牛正是方栾家养的。
这天早晨,小方栾偷偷牵着黄牛去山坡上,那里草最肥,黄牛最喜欢吃。至于为什么要偷偷的,他年纪太小,家里不放心。
经过小方栾喂养几个月,黄牛明显胖了好多,整个身体鼓起来了,走起路来慢悠悠的。
他靠在黄牛身上,山坡下面是村里种着庄稼的田地,等他长大后也会分一块,可能不大,因为家里还有哥哥弟弟,都得分。
“我该种苞谷还是红薯?”
这两样长得比稻谷多,种一亩地够吃好久。
他的思绪已经飞到地里去了。
这时从山里出来了一个壮汉,头发乱糟糟,其中夹杂着枯叶,可能是从山那头钻过来的,正巧碰见了放牛娃小方栾。
“好高啊,快有我两个高了。”他睁大着眼睛,望着壮汉。
“小孩,看什么呢,小心挖了你的眼。”
壮汉恶狠狠,但吓不到他,小方栾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娘手底下扫帚,谁也管不了他。
“你脚上踩着东西了。”
他指着壮汉脚下不远处的牛粪,上面有一个大脚印,壮汉提起脚发现鞋底沾着黑色牛粪。
“该死,脏了我的鞋。”
这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也不是一个好人,他用手里砍刀刺向自家黄牛的颈部,要杀死黄牛。
还好自家黄牛皮糙肉厚,虽然脖子流了血,但很快就止住。
黄牛摇着头颅,哞哞叫,眼睛通红盯着壮汉,眼里怒火要把壮汉烤熟,蹬着蹄子撞他。
“该死畜生,反了你。”
壮汉躲过撞击,但脚背被牛蹄重重踩伤,大喝一声双手持刀砍黄牛脖子,又出现一道口子。
“大黄,快撞他,用蹄子蹬他脸。”
小方栾机灵的很,早在壮汉掏出砍刀时就跑远了,此时正藏在一颗大树后面,见他脚受伤便跳出来为自家黄牛加油助威。
似乎真的听懂自家小主人的话,大黄又蹬着后腿踹壮汉,蹄子踢中他膝盖,使他整个人瘫在草地上。
哪怕到了这时,壮汉依旧恶狠狠的瞪着小方栾,挥动手里砍刀,“小孩,再乱说话,嘴里东西不想要了?”
“等你起来再说吧。”
说着捡起地上一块石子,挥动膀子砸过去,“看招。”
石子划过一条曲线,正中壮汉额头。
嘿,看来没有手生,平时砸麻雀都能打中小腿,现在这么大目标怎么会不中。
“你这小兔崽子。”
壮汉被砸中额头,懵了,下意识开口骂人,等清醒过来发现黄牛又过来,脖子伤口被皮毛挡住,已经止血。
眼见着牛蹄要再次落在身上,连忙滚动身体,险险躲过,不想那边小孩又捡起石头砸来。
很准,石子再次命中额头。
壮汉头上出血,腿部带伤,精神崩溃,他既要直面大黄攻击,又要躲避小方栾偷袭。
久守必失,壮汉一不小心被大黄右蹄踩中胸口,胸骨断裂,嘴里吐出鲜血,瞪大的眼里充满血丝。
“死也要你这畜生陪我。”
他回光返照,力气突然变大几分,双手握住刀柄,刀尖刺入牛腹,在向下一拉,划开一道巨大口子。
“大黄。”
小方栾大喊自家黄牛名字,但显然它不会回应。
大黄倒在地上,压着壮汉,腹部流出一大堆东西。
“呀,大黄你肚子里东西出来了。”
壮汉眼睛已经不动,小方栾将他手中大刀丢远,再凑近大黄,看向它被划开的腹部,里面肠道弯弯曲曲。
“大黄你是不是要死了?”
小方栾用手戳了戳它的肚子,软软的,平时他最喜欢躺在大黄肚子上睡觉,那最舒服。
收回手指,指尖沾染红色血液,大黄在哞哞叫,后蹄在缓慢踢草地,最后再不动了。
哪怕小方栾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不知所措,“大黄你以后还能耕地不?”
大黄眼睛还没有闭上,只是眼珠不再转了,小方栾就看着它瞳孔,手里扯了一把草递到它嘴边。
“大黄死了。”
小方栾不知所措,回家怎么办。
又看向被压住的壮汉,他也瞪大眼睛,好像在看着自己。
小方栾的脑瓜子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如今这事,壮汉为什么要砍自家大黄。
天黑了,天边群鸟朝树林里飞,小方栾肚子早就咕咕叫,于是默默回家了。
站在门口,偷偷伸出小脑袋看向院子里,娘拿着扫帚守在那,四岁小弟搬来小板凳也坐在那笑着,院子里还搭了一座牛棚。
忽然身后伸出一只大手,直接将他扛在肩上,一米多点个子,几十斤体重,扛在肩上轻轻松松。
“呀,快放开我。”
他在空中蹬着双腿,双手乱划,像在水里游泳。
“鬼鬼祟祟,这么晚才回来,又迷路了?”是爹的声音,带着笑打趣。
“才没有,我放牛去了。”
“哦~”娘拿着扫帚走过来,“今早你偷偷把牛牵出去,现在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被人拐走了呢。牛呢?”
他小眼睛眨了眨,眼巴巴看着娘,“娘,你说,如果有人要拐走我和大黄,你会救谁?”
“当然救大黄,起码大黄能耕地,你就会惹你娘我生气。”
忽然一双手捏住他耳朵,“不对,你小子突然问这个问题,你去放牛,大黄哪去了?”
“呀,好痛。”小方栾踮起脚尖,小手挥舞,“娘,快放开,耳朵要掉了。”
旁边小板凳上的小弟在大笑,突然从上面摔下,然后大哭,但看见小方栾这模样,又大笑起来。
“快说,牛哪去了?”
爹娘表情严肃,牛丢了可不是小事,这头牛可是自家攒小半辈子钱买来,并且丢了还要去官府报备,到时候又是一大笔罚金。
“嘶,大黄它死了。”小方栾揉着耳朵。
这句话如霹雳炸在两人心头,怎么就死了。
于是小方栾把发生经过告诉爹娘,同时注意爹娘表情。
爹娘表情越来越难看,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到最后听见壮汉也死了,娘差点哭出声。
“快……带我们去。”爹强自镇定,哆嗦嘴皮缓缓说,闹上人命可是天大事。
“哦。”
小方栾迈着小短腿,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六岁小孩哪怕不明白太多是非,但通过父母表情可以分辨事情严重性,平时把娘惹得眉毛竖起都比不上今天。
“呀,我的头。”
他心里想着心事,没有看路,突然被绊倒,前方凑巧有一块石头,脑袋又凑巧挨了上去。
脑门上流下红色鲜血,挂在嘴角,小舌头点了点,咸的。
头突然有一点晕,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摔倒了,再没有爬起来。
后面跟着的爹娘连忙跑来,用手捂住脑门上伤口,但血流没有停下,再用手摸了摸小方栾胸口。
没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