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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想有一个结局。
二〇一六年三月十八日
即便已经到了春天,但是受到冷空气的影响,还是感受到了倒春寒的威力,虽然走在阳光下还有些暖洋洋的感觉,但一离开阳光就有种刺骨的阴冷。
马路上树着正在施工的牌子,施工队操作着机械车,铺着柏油,在围起来的地方开了个口子,一条路通着一个小区,在这个闹中取静小区里,几个老人三三两两慢悠悠地走着路,又或是搬着几把椅子在太阳下嗑着瓜子唠唠嗑。兀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快步走进了一幢居民楼,看到这个疾走的身影,几个老人了然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又赶紧牵起了别的话头说开了,但眼神还是一直瞟着那幢看起来有些破旧不堪的房子。
案发现场位于402室,现场已经被先赶到的干警们封锁起来。
而当郑斌爬上楼,一踏入现场的时候,就感到了一阵违和感: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单身女孩会住的房间,老式的二室一厅的格局,寥寥无几的家具随意摆放,几个技术人员和法医忙着拍照、勘察,为了透光拉开厚重的窗帘,却使得扬起的灰尘颗粒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眉头一皱,“小赵,死者身份。”戴起手套,开始慢慢观察。
“是,郑队。”一旁的年轻小伙拿出个小本子,翻开,“死者,顾盼,今年27岁,目前在省医院附属大学研究所攻读临床医学博士。前几天,父母报案称自己的女儿失去联系,王队他们就当作失踪人口处理,没想到,他们刚找到这个住所,就发现她倒在客厅不省人事,立马叫了救护车但是发现死者身体都已经开始僵硬了,所以这才把案子交给咱们刑侦大队了。”
“死因是什么?”
“刚来的时候客厅里飘着一股苦杏仁味,法医初步判断是□□中毒,但具体死因还需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确定。至于死亡时间距现在不会超过十二小时,预估大概在今天凌晨两点到三点半之间。”
客厅的茶几上倒是摆放着一套精美的欧式茶具,与简陋的家具极不相称,更奇怪的是四个茶杯都是空的可却都杯口朝上的摆放着,示意了一下旁边法证的同事,拿回去化验。
“那么,查过亲朋好友的关系了没。”
“查过了,死者父亲顾景,省医院附属大学研究所临床医学系博导,母亲汪萍,省大中文系教授,二人除了死者顾盼这一个女儿之外还有一个儿子,比顾盼大两岁,叫顾帆,目前自己开着一家工作室。此外,死者还有一个刚订婚的未婚夫,三个月前刚订婚,至于其他的熟人关系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慢慢走近卧室,发现整间房子的装修真的很随意,简单地在房中央摆了一张床,旁边的衣柜打开,只有几套衣服杂乱地堆着,“这套房子是她父母给她买的?”
“并不是,对于这个住所她父母根本不知情,一直以为她住在学校宿舍,这套房子是她三个月前租的。”
“三个月前?到时候重点调查下她的未婚夫,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住处。”眼看卧室里没有什么可疑迹象,郑斌便走进了书房,相较于卧室的空旷,书房倒是显得有些拥挤。
推开门的第一眼便是右面贴墙的一个落地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书架的对面放着一张书桌,上面随便堆着几本医学书,还有一本被标记过的台历,有些日子下面画着横线和小小的圆点,郑斌指指台历,“小赵,把这个带回局里,查查她标过的日子做了什么。”
“好的,不过郑队,她这里放着这么多书,一看就是个好学生,租这里会不会单纯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学习啊。”
“你小子哪儿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把这些书都拍下来,回去查查看内容。”郑斌抬手敲了下小赵的脑袋,看他吃痛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刚想发笑,余光一扫墙壁,笑容立马淡了去。
老房子的墙因为年代久远都会有些泛黄,但书桌正对的那面墙,看起来发黄的程度很不一样,分界线整整齐齐的,像是以前在上面贴过什么东西被撕掉了一样。但是,刚才在书桌上看,并没有发现大小合适的纸张,地上也没有撕下的纸片。
“呵,小赵,死者难不成还有夜观天象的兴趣?”窗边架着一台望远镜和配着长焦镜头的单反,越来越多的不和谐出来,引得郑斌失笑,“看来,这起案子不是那么容易破了。”
“这可是我进局里的第一个案子啊,”小赵把头凑到望远镜后,突然咋呼道,“郑队,快过来看,在这里看对面的那幢房子,每个房间的室内都看得一清二楚啊。”
话音刚落,郑斌也把头凑过去看了几眼,的确,对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走到窗边望了望,发现两幢房子之间虽然仅仅只隔了一座围墙和一个自行车棚,但明显对面那幢是高档住宅区,“派人去调查下对面的住户有没有和死者有纠葛的,这些设备看起来有点可疑啊。”
又再在书房里转了几圈,没有什么过多的收获,郑斌决定再去厨房和卫生间看看,走出房间,嘱咐一直跟在后面的小赵,“待会儿把死者的电脑拿回去交给专业人员破译一下,还有,找找周围丢弃的垃圾,翻翻有没有和墙上对得上的纸张或是什么。”
检查完的郑斌回到客厅,却一下子加快脚步在餐桌旁蹲下,缓缓移开桌脚,露出被压在下面的一点红色印迹,“小赵,赶紧让法医来做下普米诺反应。”
“可是,死者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啊,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并不需要……”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喷洒了普米诺试剂后,餐桌的一角泛起了蓝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我倒是还不知道,不过看来你还有的学了。”拍拍小赵的肩膀,摘下手套,脱下头套,“别愣着了,先收队回局里,整理整理现在得到的线索。”
小赵快跑了几步才看见已经下楼的郑斌,此时的郑斌已经走得离这幢居民楼有些距离了,整个人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使他的脸显得半明半暗,叫人看不清他的容貌,然后可能是想到了什么,驻足站立,仰视着这幢居民楼,表情晦涩难懂。
“郑队,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了么?”趁着郑斌停下来的时候,小赵已经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又打开了他的小本子,一副洗耳恭听,随时记录的样子。
“我的看法?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也要锻炼锻炼你。”
“要我说啊,”小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犹豫地开了口,“我觉得,首先,这件案子疑点很多,比方说,死者放着好好的娇小姐不当,瞒着爸妈跑到这种地方住的原因是什么。”略微停顿了下,抬眼瞄了瞄了郑斌的反应。
“嗯,接着说。”
“还有,她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架着望远镜偷窥别人呢。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偷窥,但那个望远镜肯定是一个疑点。更奇怪的的是,死者身上明明没有伤痕,室内也没打斗痕迹,怎么会出现血迹反应。更别说那个最拥挤的书房什么的,总之我现在脑子是一团糟,没有任何头绪。”
“现在想不明白是正常的,现在先抓着这几个疑点不要放,继续调查死者的生平,有没有与人为恶。等到尸检报告出来,明确死因和死亡时间之后,再问问周边的邻居,当天或者之前有没有特殊的或者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我看,这个案子不会轻松,做好加班加点的准备吧。”摆了摆手,“我去把车开出来,你先站这里等着吧。”
看着郑斌走远的背影,不禁感慨,其实他也没比自己大了几岁,但是说话做事就是有一种不一样的稳重感,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难怪才三十出头就当了大队了,哪像自己还是个小警员,一定要把他当做自己的目标,努力破案。这么想着,小赵又开始在他那本小本子涂涂画画起来。
翌日
凌晨时分,天空灰蒙蒙的,大街上寂静无声,只有几个零星醉汉东倒西歪地在朦胧的路灯下蹒跚走路。
“郑队,报告出来了!”虽然已经一宿没睡,但是小赵还是精神颇好地拿着尸检报告走了进来,“经法医验证,具体死因是□□中毒,在那四个陶瓷茶杯里的其中一个检测出残留的毒素,具体死亡时间是案发当日的凌晨两点半到三点。然后死者的未婚夫也有最新的调查情况了。”
“好,我们现在再去一趟案发现场,未婚夫的情况在车上说。”熄灭了烟头,郑斌拿起大衣就往外走。
“现在?可是,郑队,现在才一点啊。”虽然不解,但看郑斌已经走得老远,小赵还是急忙跟上。
“死者未婚夫叫陆衡,父亲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他在美国待了五年,主修MBA,毕业了帮他爸经营美国那边的业务,三个月前刚从美国回来,之后就和死者顾盼订婚,据说本应该是直接结婚的,但是男方并不是十分同意,所以只举办了一个很小的订婚宴,知情的人也不是很多。”下了车,小赵刚把最后的一点情况报告完,抬头又看到案发现场,在昏暗的路灯下,那幢房子显得有些阴森,“郑队,这个点来,能有什么人在?”
“别废话,先上去再说。”一到现场,郑斌就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紧抿着嘴唇。
两人一路爬上四楼,一眼就看见402室被封条贴起来了,连邻居放在外面的垃圾都离得远远的,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一样。而走在前面的郑斌却越过402室,按了401室的电铃,惊得小赵叫起来,“郑队,这天还没亮呢,到时候别人要告我们扰民了。”
话还没说完,却见401室打开了门,一个老奶奶探出了头:“谁啊,你找谁?”
“你好,我们是刑侦大队的警务人员,因为隔壁发生了命案,例行公事来询问你一些事情。”郑斌掏出了□□,拿给老奶奶看。
“那进来吧。”老奶奶看起来八十多岁的样子,虽然佝偻着背,但双眼还是亮的发光。
一进屋子,小赵就被放在正中央的关公像给怔住了,整个房间因为点着香的缘故,墙壁都被熏得黑黑的,烟雾缭绕,而观音像又因为旁边点着蜡烛而显得朦胧,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老奶奶,这你旁边那户人家发生命案,你知道吧?”郑斌倒是没什么反应,还是坐下来开始谈话。
“知道,这么大的事都传遍了,这不,这有能力的都开始准备搬走了。我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了,又一个人,就没什么好折腾了,每天念念经,也就一天过去了。”老奶奶转身走进厨房,端了两杯水慢慢地走出来。
郑斌赶紧接过,忙道了谢,看了看点了一半香,像是不经意问到,“老奶奶,你起得够早的啊,这每天多早起啊,这香都烧了一半了。”
“年纪大了,睡不长了,每天大概一点半就起来了,然后就开始点香念经,求菩萨保佑。”老奶奶边说边一颗一颗珠子拨着自己的佛串,嘴里念念有词。
“那你昨天凌晨两点半左右的时候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动静吗?”
“有啊,昨天早上大概两点左右的时候,隔壁有男女吵架的声音传过来,吵得可厉害了,害我经都念不好,你也知道,这是老房子,隔音差的厉害啊。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这凌晨还大吵的人,下午说没就没了,这可是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啊。”老奶奶说着不住叹气,像是感叹好好地一条生命就这么轻易没了。
“那你看到吵架的人是谁了吗?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在一旁做记录的小赵一听有新的线索,忍不住提问了。
“哪能儿啊,现在住小区的人哪像老底子住在大院子里,东家发生了什么事西家也知道,现在都是各管各的,我老婆子这么关心别人家的事,要讨嫌的。不过,大概两点半的时候倒是隔壁没声儿了,至于是不是离开了我就不知道了。”
“好的,谢谢了,我们也没什么其他要问的了,如果有什么新的事情需要再跟您确认的,我们会再来的,那您继续念经吧。”坐着的郑斌站起来,打断了小赵还想问什么的欲望,和老奶奶告辞。
出了房门,小赵就开口提问:“郑队,这个老奶奶的话可信么?你怎么知道隔壁有个一直在念经的老奶奶?怎么不问问403室?”
“死者的客厅墙壁边缝上也有些被烟产期熏的痕迹,但死者才搬过来几个月,肯定不是她的缘故,那么肯定是隔壁。至于为什么需要长期点香,那八成是有人长年点香念经。至于403室,他们应该是昨天晚上才回来,昨天发生命案这么大的事,一般人的心态都会想要看热闹,但是警戒人员却没有在这一层多花力气,是因为一户住的是老人,一户人家还没回来。你啊,平时还需要多观察观察。”郑斌看着天开始慢慢亮起来,开口道,“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去拜访下那位未婚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