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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多方调查,黛玉和周航基本已经确定就是婉华公主动的手脚。她先是借口自己不舒服, 让寒烟陪她去池塘边站着, 然后趁机下毒,再将寒烟推落水中。
婉华郡主虽然有点小心机, 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那点心机倒并不深沉,留下的蛛丝马迹不少。他们能查出来的线索, 作为专管刑狱、监察的三司长官自然也能查得出来,但不知为何,案情的结果迟迟没有公布出来。
后来黛玉才知道, 福康公主知道婉华惹的祸事之后,连夜进宫想太上皇哭诉, 哭的太上皇老父亲的心都软了。婉华郡主之所以能在闯了这么大的祸之后还安然无恙,乃是圣上跟太上皇达成了一种妥协。
圣上抬手放婉华一马,太上皇在群臣面前为皇太子保驾护航。
最终只是婉华被禁足,她身边的几个宫女俱被流放。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一个公主的妈, 谁让太上皇如今还建在呢。别说她只是害个人下个毒, 便是她一把火将宫城烧了, 只要太上皇执意护着他, 李昭也是毫无办法。
周航在黛玉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初二这日便进宫面见了父亲。他没出现的时候李昭整日提心吊胆,着急的不行,就怕他在外面受什么委屈吃什么苦。又担心他自己不注意泄露了身份, 或是被什么此刻盯上,简直是吃不好睡不香。
可一看见周航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甚至还胖了一点,也长高了一点,惊喜之余,便只剩下愤怒了。
有史以来,他第一次的用极严厉的口吻喝命周航跪下,为他为何不辞而别,这些日子去了哪里。问这些话的时候,他是瞪着眼咬着牙的,周航见他眼珠子都是血红血红的,不好硬顶,只得跪下了。
不想随便编个理由骗李昭,周航坦诚道:“我不想骗您,所以,目前还不能告诉您。”
李昭听罢怒气更盛:“李航!这就是你的解释!什么叫目前不能告诉朕!真是皇帝,朕问你什么你就得说什么!”
没料到他会突然吼这么一嗓子,周航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爹,讨好的笑道:“父皇,您先息怒……”
“息怒!”李昭满脸火气的在大殿里来回踱步,随时要爆发的样子。突然,他一脚将一个茶几踢翻,吼道:“朕的太子突然消失了两个多月,朕四处派人去找音信全无,突然有一天又冒出来说我回来了,但我这些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不能告诉你。你说!你让朕如何息怒?!”
在他面前李昭一直是个慈父的面孔,周航还是第一次见李昭发这么大的火。说实话,他发火的样子还挺恐怖的,眠怒狰狞,十分有威慑力。但不知为何,周航却一点也不害怕。周航从小到大,除了没有父亲,其他什么都不缺,因此也养成了高傲自负的性子。他轻易不跟人道歉,当然,林妹妹除外,但这次,看到李昭这样发脾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虚。
“父皇,对不起……”周航抿抿唇,抬头道:“儿子错了……”
李昭满肚子的火,听着这一句,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发不出来的感觉。皱着眉,过了半天,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起来吧……”
闻言,周航也就听话的起来了。魏兴安正指挥着两个小太监蹑手蹑脚的收拾被皇帝陛下踢翻的茶案。不愧是皇帝跟前儿当差的,那叫一个训练有素,几人手脚十分麻利。这倒还不算什么,伺候惯人的太监收拾起东西来都十分麻利,关键这几个人是既麻利又安静,全程几乎为发出一点声音。
给魏兴安是个眼色,示意他再端新的茶水来。
魏兴安会意,立刻亲自出去捧了一碗茶过来。周航忙上前接住,笑呵呵的捧到李昭面前。彼时李昭发完火已经坐在御案前看奏折了,某人十分狗腿的凑上去,笑道:“父皇方才说了好多话,这会子一定渴了吧,喝口茶润润嗓子。”
李昭眼睛都没从奏折上挪开,点点桌子,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周航只得照办。
可茶水都已经放了一会儿了,也不见皇帝陛下享用,周航将茶碗往皇帝陛下跟前儿挪挪,又碰了碰他的手。皇帝陛下这才微微转头,瞧了周航一眼,“嗯”了一声,皱了皱眉,放下奏折,伸手端起来了茶碗。
周航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意思是快喝快喝!
皇帝陛下慢条斯理的揭开碗盖,先是眯着眼嗅了嗅,继而呷了一口,皱起了眉。
周航问:“如何?”
皇帝陛下放下茶碗:“凉了。”
周航忙将茶碗端起,摸了摸,却是凉了。废话!皇帝老爹你拿架子不喝,放了这么久不凉才怪呢。不怪这话目前是不能说出来的,伺候老爹喝了茶,他还又是相求呢。
将茶碗递给魏兴安,周航道:“换热的来!”
等热茶再次送来,李昭才在儿子的伺候下喝了茶,觉得甚为受用,这口气才算彻底顺了。周航又毛遂自荐的要给他磨墨,李昭道:“你不会磨,就别添乱了,让魏兴安磨,你把这些奏折看了。”说着递给周航一大摞奏折。
周航:“……”这么厚,这一晚上都看不完吧。
“那个……父皇,看奏折之前我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儿?”
“何事?”李昭放下手中的奏疏,看着儿子,“有事就说,没事就看奏折,别浪费时间。”
周航再想要用什么开场白引出自己要说的事,犹豫了一会儿,他道:“听说……咱们跟荣国开战了?”
“嗯,然后呢?”
“我能不能也当个将军?”
闻言,李昭不想再谈下去,仍低头看他的奏折去了,只淡淡的丢下一句:“不行!”
周航觉得是因为将军的名额已经满了,皇帝才会这么干脆的拒绝。他退而求其次的说:“打个商量,不当将军,当个校尉也行。”他注视着李昭的表情,突然张大了嘴,“不会吧,难道我堂堂一个皇太子,上了战场只能当个士兵?”
李昭抬头:“你就死了上战场的心吧,好好看你的奏折。”
周航满脸怨气的道:“天底下最伟大的父皇陛下,真的不能打个商量吗?”
“油腔滑调!”李昭笑着摇摇头,“别想那么多了,还轮不到你一个皇太子上战场。”
寒烟已经在林府住到第三天了。这三天林黛玉日日派人精心的伺候着,寒烟的情绪和气色都好了不少。知道寒烟回到鲁国公府的日子不会好过,她不主动提,林黛玉也不说让她回去的话。直到有一天,鲁国公府派人来接二小姐。这已经是在林府的第六天了,寒烟的身子已经彻底恢复,于情于理都没有再住在林府的道理,黛玉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寒烟虽然胆小懦弱,人却不傻。她直到黛玉是真心为她好,安国公府里的人没有一个瞧得起她的。这次她虽然是受害者,虽然很多人一再追问她都没有说出来是长姐将她推下水的。但长姐既然起了杀心,她回到安国公府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她深怕自己这一去就是走向了地狱。
拉着黛玉的手,寒烟哭的极是可怜。
“林姑娘您救救我吧,我这一回去就死定了,我不想死啊……”
黛玉被她哭的有些心软,她叹口气说:“就算我这次帮你推了鲁国公府来接的人,可推得了这次推不了下次,你终究是鲁国公府的姑娘,我没道理永远留着你。”
寒烟道:“林姑娘我知道你心性善良,你就先帮我推了这次吧,我求你了……”
黛玉也知道寒烟这次回去恐怕凶多吉少,她虽跟寒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却也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如花儿般的女孩就此毁了。于是她以寒烟余毒未清,身子也没有恢复,尚需要好生观察几日为由,将来人推辞了。
但总这样总就不是个办法。得知鲁国公祖籍在山东洪武县,在当地也是一个富家大户,鲁国公之母眷恋故土,在老国公死后便扶灵回了老家,如今就住在洪武县城的老宅子里为老国公守灵。黛玉觉得说是眷恋旧土或是为老国公守灵,都只是借口,根本原因还是福康公主过于霸道,太夫人与她不对付。
黛玉问寒烟愿不愿意远离京城回祖籍去,洪武县虽地处偏僻,不如京城繁华,世家大户也不说,可能说不到多好的亲事。但太夫人是寒烟的亲祖母,却也不会虐待了她去。而且洪武县老宅是太夫人的底盘,福康公主在京城的能耐再大,手也深不到那里去。寒烟若真是去了洪武县,得了太夫人的疼爱,太夫人自然会为她的婚事张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果寒烟愿意离开京城前往洪武县,黛玉就打算帮她促成此事。若她贪恋京城繁华,舍不得离开,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是福是祸,便与她林黛玉无关了。
闻言,寒烟喜极而泣:“多谢林姑娘,我愿意回祖籍去。”
日月轮换,光阴易逝。
转眼间两个月已经过去,征北大军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肖晨宇在这一战中表现的十分突出。在大进军中他率领两千精锐启禀深入敌境数百里,连战连捷,打得定阳大帝那些精兵都怕了,看见肖晨宇的军旗便四散逃开。肖晨宇在荣国都城明珠城外与秦广率领的大军汇合,明珠城紧邻着一个湖泊,是北方草原中最为水草肥美的所在,一直被成为草原上的明珠。
经过十几天的艰苦激战,大军将明珠城周围的残兵散勇差不多斩杀殆尽,明珠城如今成了一座空城,破城之期指日可待。
拿着塘报,周航对于这次没能参战表示深深的遗憾。
李昭见儿子长久的盯着边关送来的塘报出身,叹口气,开始了他的庭训:“航儿,你是太子,想的该是如何治理好这个国家,而不是整天脑子都是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可是不打仗,边关不得安宁,老百姓一样过不上过日子啊!”
“打仗是将军的事。”
“将军听皇帝指挥啊。”
皇帝陛下觉得跟儿子交流有障碍,他从一堆奏折里挑出来一本,递给周航:“你先研究研究山东大旱该如何解决。”
周航拿起奏折扇了扇,暗道才五月,天怎么就这么热了。
“山东的?”他皱起眉头道。
李昭点点头:“山东今年又是大旱,这季的麦子是不会有什么好收成了。上天若再不降甘霖,连下季的庄稼都没指望。”
奏折上写的都是灾情如何严重,百姓如何艰难,庄稼如何如何枯死的情景。都是难处,竟然连一个解决办法或是可行的方案都没有,这帮子官员也真是的,什么难题都推给皇帝,你自己都没个主意吗?
难怪父皇常常看奏折看得雷霆大怒,这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据周航了解,山东之所年连年闹旱灾的原因乃是其水利设施不足。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得大力兴建水利工程,引黄河之水进行灌溉,建成蓄、引、灌、排为一体的农田水利设施。一旦工程完工,不仅可与预防干旱,还可以防洪。
李昭觉得周航这个主意固然很好,但是实施起来还是有困难。
那农田水利设施也不是说说能将建成的。那是专业性很强的一个工程,至少,得有一个懂行的人去实施。第二日,李昭特意命群臣在朝堂上讨论了这个问题,大臣们自然都是赞同的。
但难点就在于,派谁去建这个工程。
当日,李昭将工部尚书留下来议事,问他工部可有这样的能工巧匠。
工部虽然掌管全国营造工程事项,包括土木水利工程以及屯田、手工业等,但太上皇统治的这些年,水利工程等兴建不多,工部主要干的活就是建个宫殿,修缮一下皇家宗祠、庙宇等事。原来虽然有不少能工巧匠,但是多都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干这样的大工程,年轻的吧,又没有这个能力。
工部尚书甚是苦恼,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推荐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工部左侍郎年纪大些,也懂工艺之事,另两个年轻人就是凑数的了。
李昭当即命人传来这位工部左侍郎。这位侍郎叫张兴华,已是花甲之年,瞧着有些老态龙钟,耳朵眼睛都不太好使了。李昭问了几次他都没听见,李昭着急,他更着急,急的直在地上叩头,说:“老臣不行了,老臣不行了,眼也花了耳朵也聋了。”
李昭看向工部尚书:“这就是你推荐的人?”
工部尚书额上冷汗直流,吓得跪在地上道:“臣有罪。”
李昭冷声道:“去叫个靠谱的来!”
工部尚书这次就不仅是流汗了,直接吓得瘫软在地:“启禀陛下,工部人才不继,这位已经是……是最靠谱的了,这位张大人年轻的时候主持修建过水利工程,明渠堰就是他修建的。”
明渠堰李昭还是知道的,在西南丘陵之间。以前没有修建的时候下游常遭洪水灾害,后来太上皇大胆启用了一个寒门出身的读书人修了明渠堰,修成之后,旱灾、水灾都得到了控制,下游地区沃野千里,成效显著。
彼时他才十岁不到,有一次太上皇召见这修渠之人,他还远远的看见了,只觉得是一个高大年轻人,不想转眼间三十多年过去。当年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竟然如此龙钟,当真是世事弄人。
对于曾造福一方百姓的大臣,李昭是敬佩且爱惜的。
“魏兴安,给张侍郎赐座!”李昭道。
魏兴安答应一声,亲自搬了凳子要扶张兴华坐下。后者受宠若惊,挣扎着要跪下谢恩,李昭道:“免了免了,张爱情无须多礼。”
因为张兴华的耳力不好,李昭特意放大了声音。
这一句张兴华听见了,他还是执意要谢恩,口内道:“规矩不可废。”
二人就这样一言一语的大声交流。张兴华说现在让他兴修水利,他也修不成了,因为技术好的能工巧匠都不在了。他虽然也动水利之事,却并不很精通,当年修渠,他只是主持,提出大概的整修意见,具体实施的还是那些能工巧匠。
太上皇执政后期,并不注重水利修建,如今人才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除了张兴华,工部也没有别人有过新修水利的经验。
为此,李昭很是发愁。
晚膳他是跟周航一块用的,饭菜撤下去后,李昭命魏兴安将书案摆出来。周航站着没走,李昭看了看他,说:“今儿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航问:“父皇不休息?”
李昭指指书案上摞的高高的奏疏道:“这些都是急奏,今儿得处理完。”
周航撇撇嘴,道:“人人都羡慕皇帝高贵不尘、富有天下,岂只皇帝也是个脏活累活,而且还不能致仕退休?”
李昭笑道:“又胡说了!”
周航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奏折掂了掂,说:“父皇,从您登基到现在,批过的奏折得有上千斤了吧。”李昭从他手里扯过皱着,没好气的道:“你要帮忙就把那些奏折看了,不帮忙就快走,朕可没你那么清闲。”
不说帮忙也不说不帮,周航走到李昭跟前儿,道:“儿臣还有一件事要奏禀父皇呢。”
“何事?”
“就是兴修水利那事。”
李昭挑眉看他,周航笑笑,接着说:“儿臣倒想起来一人,他肯定能建成这个工程。”
有人能建成这个工程?李昭来了兴趣,问是何人。周航神神秘秘的道:“这个人父皇也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如今不在京城,却有些麻烦,而且就算此人在京城,也未必愿意为父皇效力……”
李昭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抬起头道:“你说的是桑?n吧。”
周航点头道:“正是他。”
兴建个农田水利对桑?n来说固然不算什么,但他和李旭不知道云游到哪几时回来呢,远水解不了近渴,李昭觉得此事紧急,不能指望那个萍踪侠影浪迹江湖的桑?n。
经过内阁大臣的一致讨论,最终还是决定张皇榜,广纳天下能工巧匠,或许还靠谱些。皇榜很快张贴了出去,接下来便是等着看又没人敢揭这个皇榜了。
周航自回了皇宫,几乎没闲过,不是跟着林如海读书,就是陪着皇帝批奏折。
这日好容易忙里偷闲去御花园逛逛吧,又碰到二皇子。过完年后,在贵妃娘娘的求情之下,二皇子被免除了禁足。不过自此,他对周航的嫉恨更甚,见了周航简直跟见了仇人一样。
二皇子拐着弯儿的把他奚落一番,表情桀骜,像只花孔雀。
当然,周航也没吃亏,二皇子走得时候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周航刚要往回走,突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他猛地一回头,看到一个萝卜头正盯着他,见他看见他了,小萝卜头拔腿就跑。】】
周航上去把人揪住了:“承杰你跑什么跑,我有那么可怕吗?”
“太子哥哥饶了我吧……”四皇子眼泪都出来了,“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
周航翻个白眼:“我又没要怎么你,你至于吗?”
“真的吗。太子哥哥你不是打我吗?”
周航有点莫名其妙:“谁说我要打你了?”
周航只是随便一问,并没有想到真有人背后说他坏话。谁料四皇子闻言,眨巴眨巴眼,道:“二哥哥啊!”
“……”周航七窍生烟,好你个二皇子,你在小孩子面前卖我的赖是吧!
还有两日便是端午佳节,迎春临盆在即。黛玉一边准备端午节的东西,一边命慧儿在库房里挑了许多上好的锦缎,亲自做了几样小衣裳,预备到时候给迎春送去。
周航这几日心情也不错,因为他的太子东宫已经修缮完毕了,挑个良辰吉日就可以搬出去了。看着周航得意的样子,李昭道:“东宫虽然已经建成,但好多摆设还没弄好。况且那新修的墙还没风干,很是潮湿,先晾晾为好,你不必急着搬出去。”
周航急着搬出皇宫,跟林妹妹见面就方便了,哪里肯听李昭这样说。
想了想,他道:“儿臣已经去看过了,墙壁差不多干了。至于摆设,让内务府挑些东西摆上就是了,又不是多麻烦的事儿。”
皇帝陛下有些受伤:“你就这么想离开为父?”
周航莫名觉得自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哈哈一笑掩饰尴尬,他道:“父皇,你不觉得这话听起来,呃,有些肉麻吗……”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摆着受到:“走吧走吧,儿大不中留……”
周航:“……”父皇你不觉得你想现在很想一个怨妇吗?
问题是你干嘛对着你儿子露出这种怨妇脸,很别扭好不好。
端午有佩戴香袋驱邪之习俗。黛玉今年一共亲手做了三个香袋,父亲一个,周航一个,还有一个托父亲献给圣上。至于为什么不是让周航直接给圣上?她跟周航不是还没有成亲吗,若是托周航送,未免有私相授受之嫌。
礼尚往来,皇帝也赐了黛玉一个香袋,另外又添了几匹上好的锦缎。
端阳节这日,厨房做了许多的粽子,蜜枣、水果、香芋、豆沙、素、素肉的都有。林如海在衙门不能回来,可巧两位姨娘过来说话,黛玉便留她们一块用饭。
柳姨娘新穿了一袭粉色的裙子。她似乎很喜欢这个裙子,不断的问黛玉这个颜色花样好不好看,黛玉道:“姨娘穿着这个很好,趁得您肤色更白了。”
柳姨娘得意洋洋的仰起头,似乎得到天下人的夸奖一般。
黛玉又道:“柳姨娘喜欢粉色吗?”
柳姨娘道:“粉色是最鲜嫩最好看的颜色了,你瞧那春天树上的桃花,可不就是粉色的吗?”
“既如此,我倒有样东西要送给姨娘?”
柳姨娘甚是惊喜,忙问:“是什么东西?”
黛玉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我新得了一批缎子,都是极好的料子。姨娘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过于鲜艳的颜色,有两匹粉色的放着也是放着,我正想谁穿合适呢。可巧今儿看见姨娘,我才想起来,那料子倒与姨娘最为相陪了。”
说着便命紫鹃雪雁二人开库房去拿。两个姨娘自然不能厚此薄彼,黛玉让给另一位姨娘也拿两匹来。
不大的功夫紫鹃、雪雁便回来了,一人手里捧着两匹缎子。
紫鹃手里是那两匹粉色的,雪雁手里是两匹鹅黄色的。
两位姨娘一看那颜色,再一看那料子,比自己平日穿的好上不少,便知道是上用内造的,喜不自胜。几人凑在一处正讨论布料,慧儿急匆匆的走来,说迎春发动了。
迎春怀孕九个多月,算着时间也该生了,但黛玉没料到赶的这么巧,竟然是在端午节这天发动。以黛玉的身份,不好亲自过府探望,但她又不放心迎春,便派慧儿带着两个婆子、两个丫鬟过去,随时禀报情况,预备万一有什么危险,她这里立刻送灵泉水过去还来得及。
两个姨娘也是识趣的,见黛玉这里有事,都喜滋滋的抱着缎子告辞了。
迎春是午饭后发动,一直到了傍晚孩子才生出来,是个女儿。慧儿是天擦黑的时候回来的,黛玉问她迎春和孩子怎么样,慧儿道:“表姑娘和姐儿都好,表姑爷很高兴,还打赏了下人们,连奴婢还得了二两赏钱呢。”
说着她将赏钱掏出来给黛玉看,脸上笑呵呵的。
怕路上不少心丢了,她还特意将赏钱装作荷包里。倒不是她稀罕这二两银子,她跟在姑娘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的赏赐没得过,哪个都比这二两银子值钱。她之所以小心的揣着,就是想拿过来让姑娘瞧瞧,姑娘那么关心表姑娘,听说是表姑爷为表姑娘生了女儿而打赏的,也会高兴的。
“母女平安便好。”黛玉听了笑道:“银子既是赏你的,你收起来吧。另外,你这事办的不错,我还要赏你呢。”
慧儿道:“为姑娘办事,只要不办砸奴婢就很高兴了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
黛玉道:“姑娘赏你的,你不准推辞。”
慧儿道:“奴婢遵命。”
黛玉于是将自己手上戴着的一个镯子摘下赏了她,慧儿受宠若惊的接了。
接下来慧儿又说了另一件事,让黛玉听了有点心酸。
迎春在产房的时候,她的丫头们都在产房外等候,绣橘自然也在。到下半晌的时候,众人都累了,但还可以坚持,绣橘却突然晕倒了。众人扶她下去歇息,顺便请大夫来瞧,却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绣橘被抬为通房丫头也有几个月了,众人闻言也不足为奇。
黛玉心酸的是,迎春刚挣命给夫家添了女儿,就听说通房有孕之事,心里恐怕不会好受。而且不管绣橘这胎是男是女,等她将孩子生下来,都得抬为姨娘了。
若是绣橘生了儿子,就是庶长子,迎春在夫家的地位也会大受影响。
如今黛玉只能盼着迎春想开些,月子里做下的病,最难根治了。
再说迎春知道这事,背地里哭了一场,却也无可奈何。想起跟别家相比,夫君对自己已委实不错了,世上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庶子庶女更是很平常的事屏,何况绣橘又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丫鬟,对自己很是恭敬。她的卖身文书又在自己手里,料也不会对自己不利,总比夫君被一个外人拌住要强。自己当务之急是好好养好身子,争取早日怀孕,再生一个承继香火的男丁。
在忙了很多天之后,李昭终于给周航放了一天假。
周航决定要好好度过这难得的一天,他要出宫去逛逛。恰巧这日正逢十五,每月初一、十五是京城的集市之期,有专门的商贩将那时间百样东西才出来贩卖,也有一些寻常的百姓将家中闲置不用的物什拿出来换个钱花。没到这个时候,京城各个街道上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时也是京城最热闹最好玩的时候,能看到许多平常看不到的景象。
周航带着小泉子出了皇宫,骑马缓行,预备先去街上逛逛,买些稀罕又好玩的东西给黛玉送过去。刚出了大理寺所在的衙门,还没到集市上已经是车水马龙,十分熙熙攘攘,。再往前走,骑马便不方便了,好几次都差点跟行人撞上。
他找了个酒楼将马寄存在那里,给了伙计二两银子的赏钱,嘱咐他好生照料,要喂最好的草料。
这里周航与小泉子施施然走在街道上,见行人和车马走的乱七八糟,有靠左走的,也有靠右走的,非常混乱,时有人和人撞了,人和车马撞了,既容易拥堵,又十分不安全。周航暗道,若像现代那样规范一下交通规则,应该会好很多。
古代人少,一般除了集市之期,其他时候也不会有拥堵现象。因此,倒不必像现代那样制定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也不用什么红绿灯,只要规定不管行人还是车马都靠右走就行了。
周航逛了半天,买了好几样稀罕玩意。林如海不在,他也不敢登门拜访,万一传出去,影响黛玉的名声。周航虽然不是古人,不在乎那什么狗屁名声,但他也不允许别人在背后说黛玉什么不好的地方。小泉子是个太监,由他送去林府,便是给人知道了也没什么。
回去后,周航便将自己关于交通规则的构想对李昭说了。
李昭听完之后,沉默半晌,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和沉思之中。周航看了他好一会儿,不见其说话,不由眯了眯眼,叫了一声:“父皇?”
李昭回头,周航愣了一下,他看见他伟大英明的父皇竟然红了眼圈。这让他甚是惊讶,他刚刚就是说了个规范交通的事,没有大逆不道,也没有煽情啊,怎么父皇会是这种反应啊!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抬起头,李昭甚是伤感的道:“你母亲也说过这话……”
他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悠悠的说,“记得当年有一次,朕和你母亲出去,也是赶上大集市,她也说了这样一席话。”
看他似乎颇为伤感的样子,周航抿了抿唇,问道:“父皇,您想我母亲吗?”
看到李昭抬头,周航才觉得自己问了个极为傻逼的问题。看表情就知道了,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周航抬起头,挤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道:“想,怎么不想?”
周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像怎么说都不合适,半天,他“噢”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李昭正等着周航说话呢,等了一会儿只等来这么一个字,只好自己开口了。
“航儿,你母亲她……这些年过得如何?”
周航想了想道:“挺好的。”管着偌大的公司,事业上的女强人,虽然她没有再婚的意思,追求者倒是不少,而且都是条件不错的帅哥。平常除了工作之外,就是购物旅游逗儿子,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听到周航这么说,李昭心里五味陈杂。他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儿子还跟他透露妻子的情况了,可谁料他还是用这种话敷衍自己。他年纪不小了,外过个几年就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妻儿的彻底原谅。
周航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好,正想换个话题谈,贾元春却突然过来,说是替太后给圣上送鱼汤,李昭便不好不见了。
得到皇帝的指示,魏兴安站直身子,高高的喊了一声:“传贾女史觐见——”
话音刚落,便见贾元春从宫门处袅袅婷婷走来。她穿了一袭桃粉色的女官宫装,裙子上绣着几朵淡绿色的花,头上簪一金丝八宝珠钗,闪耀夺目,意珠翠点缀,笑意盈盈走进来,如一枝笑迎春风的桃花,娇艳中透着一丝魅惑之色。
似是没料到太子也在殿内,看见周航的一瞬间贾元春微微愣了一下,虽是转瞬即逝,周航却注意到了。微微勾了勾嘴角,看着贾元春盈盈下拜,周航挑了挑眉,淡淡的道:“免礼吧。”
贾元春复又看向李昭,一双美目含娇带俏,两颊红润中透着羞涩。
“太后听说陛下这里是操劳国事甚是辛苦,特命人熬了鱼汤。这是用上好的鲫鱼熬制的鱼汤,足足用文火熬制了两个时辰,十分的鲜美。鲫鱼有健脾利湿、和中开胃、活血通络、温中下气之功效,太后说陛下用了是极好的。”
李昭看了贾元春一眼,淡淡的道:“放下吧。”
没想过皇帝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下文了,贾元春愣了愣。这一愣的时间比较长,直到魏兴安过去接鱼汤,她还没反应过来。李昭抬眼又看了看她,皱了皱眉,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他道,“代朕像太后致谢,就说鱼汤很好喝。”
虽然李昭根本没喝什么鱼汤,这明显是睁着眼说瞎话,但谁让人家是皇帝呢,贾元春仍是毕恭毕敬的道:“奴婢遵命。”
周航看着贾元春离开的背影,再看看他老爹,眉头皱了皱……
李昭盯了儿子,问:“发什么呆?”
周航不知为什,脱口而出把心里话问了出来:“父皇,您真要收了贾元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