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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想谦虚为人、低调做官,可是皇帝将太子交给他, 让他帮着太子在朝堂上立威、在百姓中树立好名声, 他想低调做官是不大可能了。因此,若想不招祸, 唯有在为人行事上更加谦逊, 如此才不至于太过招摇、显眼。虽然这样做未必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总还好一些。
从皇宫出来, 林如海婉拒了好几个要摆宴给他庆祝的同僚,坐着马车低调回了家。府里的人听说他得了赏赐,又被皇帝授命辅佐太子管理吏、户二部, 都纷纷祝贺,恨不能将家里披红挂彩好好庆贺一番。林如海将那些招摇的仆人好一番训斥, 又命人将圣上赐下的珍宝财物封存,召集来府里上上下下的管事,语重心长的给大家普及了从今儿起林府低调处事的宗旨,让他们做好表率和监督,不许下人们张狂, 丫头们也不许穿太过鲜艳的衣裳, 更不许铺张浪费、或是到处炫耀。
管事们自然一一应是, 叩首道, 谨遵老爷的命令。
林如海又到了黛玉的院子,将今日朝堂上的事告知,嘱咐一番。
黛玉向来便不是招摇之人,听了林如海的话后打定主意以后更加小心些, 像一般的赏花会之类的应酬,能不去便不去了。不成为别人眼中钉的最好方法,就是别没事就在人跟前儿晃。不然你整天在人家跟前儿来来去去的,还指望别人忘了你的存在,怎么可能呢。
京城的宴会不过那几样,都是一些无聊的人无聊的事,大家坐在一起互相攀比,比谁的首饰精致、谁的丫头伶俐、谁的衣裳好看什么的,委实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家里清清静静的看本书,有兴趣和丫头们玩笑一番,也省了许多勾心斗角。
夏季进入了尾声,虽然太还是很热,但依据以往的经验也热不了多久,最多也就是十几天。也许未必用得了十几天,突然下了一场秋雨,就该加衣裳了。府里已经给下人们裁制秋衣,黛玉也裁了几套。林黛玉想趁着最近还算清闲的功夫给林如海、周航各做一件袍子,等天凉了正好能穿。
周航这些日子委实忙了起来,每日寅时三刻起床,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大朝会的时候就先去上朝,平时没有朝会的时候则先读半个时辰的书,然后去给太上皇、皇太后、皇帝请安。卯时用过早膳,听林如海讲课一个时辰,去议事厅与阁臣议政,然后再去户部、吏部理事,有时候皇帝来了兴致,还会随时分派些其他的活儿。
简直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比中考前冲刺还忙,有时候周航连给黛玉送个消息的功夫都找不到。
好在黛玉也理解,并没有怪他,但周航总觉得对不住黛玉。
吏部尚书楚洪亮是李昭新提拔的干将,四十出头正当壮年,为人也颇为能干,将吏部治理的井井有条,倒不需周航过多的费心。户部尚书是一个七十多岁,资历深,跟太上皇关系很铁,是前不久精简官吏后六部尚书里硕果仅存的一个老臣。
精简官吏看着是朝廷的事,是官员的事,毕竟谁升谁降谁收拾铺盖回家,关系到每一个官员的切身利益。但这件事还有另一层意义,它还是太上皇和皇帝的一次博弈。浩浩荡荡几个月的整治,约莫三成的官员或被贬或被撤,在激烈的博弈中双方均有损失。闹到最不可开交的时候李昭为了安抚那些被裁撤下去的官员的情绪,只好拿胞弟靖王顶缸,撤去官职,只保留亲王的爵位以安抚人心。
虽然这是李昭之前跟李旭打过招呼,李旭也是正中下怀。他平常总说被拘在京城不受用,手脚都施展不开,不如外面天高海阔的自由自在。如此一来,正好有个名头名正言顺的世界各地游荡去。但是朝臣们不知道啊,见皇帝见亲弟弟都办下去了,可见决心。
之所以让李旭出面,也是李昭经过深思熟虑的。
若直接让吏部尚书楚洪亮干那些得罪人的事不是不行,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并非皇亲国戚,没有退路。真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再加上太上皇那边的压力,李旭未必能保得住他。换了李旭则不然,他是亲王、皇帝的胞弟、太上皇的亲儿子,又带过兵,有军功在身,朝臣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攻击他,太上皇也不至于要他的性命,李昭有十足的把握能保住他。
这个过程中,虽然太上皇放弃了很多。但有一点他却攥的死紧,那便是帝国的钱袋子——户部。
到如今,户部尚书还是太上皇的人。
所以,与吏部相比,户部显然更让人头疼。户部如今仍是官吏贪婪、陋规恶习严重,有许多收入并没有入府库,而是进了太上皇的私库。所以,户部想要整治起来,可不是一点二点的难,简直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不过户部府库里的东西,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老百姓交这些钱是用来治理国家、充当军费、利国利民的,而不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私欲,被某些人任意挥霍的。
所以,再难,周航也打算彻底的治理一番。
务必不让老百姓的血汗钱白花。
经过多方考察、多方打听,最主要的是众多猫小弟的秘密消息,周航发现户部混乱的症结在于两点,一是人太多了,二是人太少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矛盾,林如海饶有兴致的看看周航,笑道:“这可奇怪了,你倒说说究竟是怎么多,到底又怎么少了?”其实心里想的是,我让你好好观察,发现户部到底存在那些问题,你小子倒是省事,一个“人多”、“人少”就想给我糊弄过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得说个道道来。
周航呵呵一笑,亲手端了一碗茶放在林如海手边的几案上,笑道:“先生喝口茶润润嗓子,听我慢慢说来。”
太子殿下亲自端的茶,林如海虽为师长,却也不敢托大,忙拱手谢过。
周航道:“我依先生的吩咐,这些日子仔细体察户部的日常事务。户部里里外外我都转了,大到尚书、侍郎,小到六品的主事、跑腿儿的小吏我也都一一了解交谈过,而且并非泛泛之谈,都是推心置腹的深入交流。”
说到这他看了看林如海的表情,见林如海微微侧着头盯着他看,并没有打断的意思,便接着道:“据我观察,虽然经过裁撤整治,户部的冗官问题仍未得到解决。我进到户部跟进到吏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进到吏部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人少,但所有官员都忙忙碌碌井井有条,办事效率极高。而进到户部衙门,则完全又是另一种景象,大家虽也是忙忙碌碌,却没有一点激情,不过是因为我来了装作比较忙罢了,其实根本就是糊弄我而已。我打听了,户部如今仍然分工混乱,一件事推来推去,谁都不肯多干一点,好好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真是祸国殃民。”
林如海点点头道:“观察的倒还仔细。这是人多,那么,何谓人少呢?”
周航将椅子拉近了些,坐在林如海身边,“人虽多,却都是混日子的,真正有抱负能干事的不过两三人而已,还不少么?”
听到这林如海漆黑的眼眸猛地一亮,下意识的双手握拳,右手在几案上轻轻的一锤,“孺子可教,朝廷社稷有望矣!”原来所谓人多、人少,是指庸才多、人才少,看问题可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许多为官一二十年的人也未必能有此见识。
周航没想到林如海如此激动,微微侧头,他轻声喊道:“先生?”
林如海眼神矍铄,看着周航好似看到了未来百姓富庶、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压根没听到周航的那一声轻唤,他还沉浸在得遇明主的澎湃激情中,铿锵有力的道:“依你说,该当如何整治?”
周航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林如海不是失常,而是被自己经天纬地的才华而折服。他仿佛get到了讨好老丈人的方法,一时觉得春风拂面,连外面火辣辣的太阳都可爱起来了。听见林如海的问话,忙意气风发的说:“学生以为,户部尚书年迈贪婪、不思进取,只知道一味的媚上欺下,风气就是被他带坏的,应当罢免。其余凡有贪腐、克扣、盘剥的也一律严惩,将有本事的人提拔上来,仿照吏部那样,定能肃清风气。”
林如海的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他微微摇摇头道:“太上皇那里,你打算如何应对?”
周航道:“我是按朝廷的律法行事,太上皇难道能说什么吗?”
林如海沉吟:“你呀,还是太年轻,太上皇明面上是不好说什么,心里未免不对你有所看法。何况,太上皇若想插手户部,是你罢免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
“这……”周航想了好一会儿,抬头道,“既不能罢免,那就架空他。”
“你打算如何架空?”
周航道:“我仔细观察过,户部右侍郎心怀抱负、有勇有谋,是个可堪大用之人,就用他。”
林如海摸摸下巴,“据我所知,右侍郎陈彦可是个诗酒潇洒不理俗务之人。”
周航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他是这样的人,但我仔细查过,此人心怀治国平天下之大志。从前屡任知府,都有卓越的政绩,两年前他升任户部右侍郎,开始的时候也是踌躇满志,一度将自己分管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他手下的官吏也是个个能干且清廉。后来是因为尚书和侍郎的排挤才渐渐的消沉起来,如今虽然看起来诗酒潇洒,其实对于一个心怀远大抱负之人来说,不能实现心中理想,却要做出无心政事一心享乐的样子,他心里并不好受。但不这样又能如何,不这样他连户部都待不下去。”
听到这里林如海也暗自点头,他说:“陈彦这个人我知道的,他确是有心志有手腕,你看人不错。”
周航故作夸张的张大嘴:“原来先生是考我看人的眼力,倒吓我一跳。”
周航告诉林如海除陈彦外,据他观察,还有两个也是能干事之人,一个是仓部郎中,一个是仓部员外郎。原来户部分四个属部,分别是民部、度支部、金部、仓部。每部分别设郎中一人,员外郎两人,主事五人。左右侍郎分管四部,尚书统管整个户部。也就是说理论上左右侍郎每人掌管两个分部,但如今情况有点特殊,其中三个分部都归左侍郎管,右侍郎只掌管一个仓部。
可见陈彦在户部多么的势单力薄。
周航打算重用陈彦,他手下的那一个郎中、一个员外郎也要提拔,再把左侍郎换成自己的人,慢慢的尚书就成光杆司令了。其余的人如果能用则用,不能用的就换下去。其实很多小官也并非就是尸位素餐之辈,只是上行下效,照着上面的样子做罢了,真将上层整治严谨,下面的小官也不敢放肆。
说完之后,周航眼巴巴的盯着林如海,“先生,我这主意如何?”就差摇着尾巴求表扬了。
林如海傲娇的抿了一口茶,沉吟道:“太子殿下大有进益!”
得林如海一句夸张不容易,周航喜不自胜,一个没忍住,下午当着皇帝的面儿便炫耀起来,“林先生说我大有进益了!”惹得皇帝吃了半缸醋,心说,我夸你也没见你这样啊,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周航还好死不死的添了一句:“父皇,我的东宫该修好了吧。”
皇帝陛下怒目:“你就这么想搬出去啊!”
周航摊摊手,表示天底下最难伺候的就是皇帝了,动不动就生气,简直莫名其妙好不好。
皇帝陛下放下朱笔,暗搓搓的谋算,是不是该把林如海和航儿隔离起来,在这么下去,这吃里扒外的小子就只认岳父不认亲父了。不是他杞人忧天,事实在那摆着,这小子对着林如海那巴结劲儿、那春风拂面的笑脸,可比对着自己的时候还灿烂。
正想着的时候周航开口叫他了,他说的是:“父皇,岭南进贡的新鲜荔枝还有么?”
皇帝陛下:“还有一筐子,用冰块镇着呢,你想吃朕这就命魏兴安拿出来。”
周航:“不是我吃,是林先生喜欢,您一会儿让人给他送些吧。”
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