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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番将的行动出奇的快,当夜就纠结了一批守城军士聚集到上阳宫外,要求见安定国。安庆喜正在严庄为他新辟的酒池肉林中寻欢作乐,听闻番将作乱,吓得不知所措,衣衫不整地跑到昭阳殿,躲了起来,准备等严庄过来应对。
宫内的禁军首领是严庄的人,当然知道安定国已经死了,他们活着肯定是见不着了,不过他可以送他们去阴间见一见。他当机立断,召集了几千名禁军把他们围了起来,冰冷的弓箭直接从宫墙之上射了下来。
大胡子他们本就是想向安庆喜施压,救出安定国,却没想到,安庆喜真敢对他们动真格的。他们手上的兵并不多,胜在勇猛,一个个不要命似的举起武器跟禁军厮杀起来。
严庄知道,只有制服几个番将首领,才能镇得住那些从北地带来的胡人士兵,放心的宣布安定国已死,由安庆喜继位的消息,所以下了死命令,要把几个番将拿下。
双方经过一夜激战,禁军损失了近半,才把几个番将以及他们纠结的一帮士兵全部砍杀。几个番将的首级被挂在了菜市口,震慑留守洛阳的将士。随后严庄在上阳宫便宣布了安定国病逝,由晋王安庆喜继位的消息。
安氏多疑,洛阳留守的士兵虽然不多,却全是他在范阳的老部下,从各地收编的降军全部被他派了出去,为他攻城略地。
驻守城门的将领们听说安定国去世由安庆喜继位的消息,全都怒不可谒,可是看到菜市口挂的几个同僚的头颅,只能压下满腔的怒火,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守城。
安庆喜盼了那么久,如今总算得愿以偿,名正言顺地当上了皇帝,喜不自禁,立即擢升严庄为御史大夫,冯翊王,军国大事全交由他处理,而自己却躲进深宫之中,美酒美人才是他的最爱。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东西,终究不能长久,靠着暴力取得的政权也终将被民众推翻。
安庆喜躲在后宫享受极致的富贵,辛辛苦苦为安氏打天下、守天下的将士们却不干了,他们跟着安定国打仗,所夺财富、美女尽归己有。如今安庆喜恨不得把天下的财富和美女都收入自己的囊中,他们凭什么苦哈哈地给他当看门狗呢!
趁着夜黑风高,洛阳城三重城墙,八个城门,将近三万个守城士兵竟然连人带马,全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那些叛军有什么忠义可言,不过是跟着谁有利可图,便跟着谁走。
消息传到宫中,安庆喜还在睡觉,吓得一个翻身,躲进了床底下,还不忘哆哆嗦嗦地命人宣严庄进宫。
严庄也没有想到那些番将表面上顺从,私底下竟然给他来了一个釜底抽薪,赶紧调配了一批禁军前去守城,又给驻守在陕郡的燕军发了诏书,让他速速派兵回来驻防。
皇宫内的禁军少了很多,安庆喜没有安全感,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昭阳宫里,招来数百个宦官把守。可是安全感这个东西,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感受,他心里只有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这一点。
绿衣也曾以为自己胆子很小,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她在祖父的护佑下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四年,骤然失去了所有亲人,她却没有感到彷徨无助,独身闯到了长安,又逃到雍丘,独自安活了三年。
听闻常安被埋在雍丘城外的消息之时,她也曾以为自己会崩溃,没有勇气在这个乱世之中独活,她却又回到了洛阳,亲手杀了安定国。
她曾以为是仇恨支持着她走到如今,可是杀了安定国之后,她心底并没有多少痛快和释然,仍然愿意努力地活着。
如今她才明白,是爱给了她无限的勇气,祖父对她的爱、常安对她的爱,让她心里充满了爱,能够对天下百姓常怀感恩之心,悲悯之心,善良之心。
然而这世上大多数人靠着物欲才能活下去,他们是掠食者,他们的是永远无法满足的饕餮,只有源源不断地进食才能让他们有安全感,所以他们不断地发起战争,抢地盘,抢资源,抢一切想要的东西。
安庆喜和严庄没有等来陕郡的援兵,率先赶到的反而是的唐军,他们接到绿衣和刘晏送出的消息,近两万名淮南军从北海郡疾行而至,他们刚刚在河北与颜真卿联手,克复了信都郡,士气正浓。
洛阳城有三道城墙,本是易守难攻之地,如今却成了守城的劣势,因为原本就不多的兵力被分散到各个城门,大大降低了抵抗力。
严庄从各处紧急调兵增援城门,却遭到了城内百姓的阻挠。百姓们直接在自家门口设置路障,小巷里到处都是陷坑,大街上拉起了铁蒺藜,驰援城门的士兵迟迟无法赶到,淮南军却已攻克的定鼎门、阊阖门、丽景门。
唐军源源不断地攻入城中,严庄眼见事态无法控制,赶紧带着安庆喜从城北的庆喜门逃出,直奔河北,打算返回范阳老巢,继续操控这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大燕新皇。
可怜令狐婵,还没等到安庆喜册封她为皇后,就被无情地抛在了上阳宫内。彼时,她正在自己的宫殿之内与尚衣局的掌针商量凤袍的样式,她要用最华美的绢绸,镶上最炫丽的珠宝,让天下人都知道,她令狐婵是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绿衣正候在庆喜门外,把瘦弱的身体藏在官道侧面的壕沟里,经年的杂草把她掩的严严实实,而刘晏此时正趴在长厦门外的官道上,他们推测安庆喜应该会往河北逃亡,所以提前埋伏在这两处。
斩草就要除根,严庄和安庆喜代表着伪燕的朝堂,他们随时可能躲进另外一个城池,继续遥领叛军攻池掠地,只有除掉他们,才能动摇叛军的军心,削弱叛军的力量。
远远地看到安庆喜带着一队人马从庆喜门奔出,绿衣暗暗地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常安虽然遮遮掩掩地不想让她知道,但是她也不傻,他能做出来的东西,她一样可以做出来,要不是杀伤力太大,怕伤及无辜,她都想在上阳宫点上两枚。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悄悄地点燃引线,往后退到她预先挖好的坑里,坑有些小,却有些深,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防护措施,如果足够幸运,这个坑能救她的命,如果不幸,那么这个坑也能成为她最后的归宿。
耳边的轰鸣声响起,震动预想的还要强烈,绿衣只觉得泥土夹杂着杂草还有血腥的味道像他铺天盖地地袭来,又一点一点地消失,失去知觉之前,她想着常安或许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埋在了雍丘城外,可惜他们终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