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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凌峰觉得自己很委屈,早知道侯三侯必蛟并没有丧命,那么自己这十几年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涯就太不划算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去投案自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还有,自己当时追击侯三,本意是为了救人,法院凭什么要死死地认定自己犯下的是故意杀人罪呢?这还有公理没有啊?
铁窗下,高凌峰对法院“颠倒黑白”的不满,对社会阴暗面的憎恨,与日俱增。
他奋笔疾书,每时每刻,但有空闲,他就会废寝忘食,不分白天黑夜地写上诉材料??,常常欲罢不能,有时既便是熄灯之后,他打着手电筒趴在被窝笼子里也要不停地写,似乎永无止境……
他要为自己辩护,他要为自己洗清冤屈和罪名,他要为自己伸张正义,不愿意仅仅为了苟全性命,而耻辱地活在这个世上。
高凌峰就这样疯掉一样地写了一个多月,但觉不妥,就撕了再写,写了又撕,反反复复没日没夜地就一直这么折腾着。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封长达十多万字的上诉书总算完结出炉了!
监狱里的罪犯,一个个都是心理极度扭曲麻木不仁的人渣,没有人去关心别人的事,多数囚犯在狱里就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就像“鬼见愁”胡顺所说的,“捡了一条命就算是自己赚下的”,活一天少两个半天,“只顾自己门前雪,哪管别人瓦上霜呀!”
“六分监区出了一个‘大作家’,窝在被子里写下了万言书,不是什么政治犯,也不是什么贪污犯,竟然是他妈的一个故意杀人犯,这驴唇不对马嘴的,真他妈奇了怪了不是?……太奇葩了……”一时间,在六分监区的犯人圈里,高凌峰狂写材料的事儿,成了头条爆炸性新闻,犯人和狱警们都对这事儿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高凌峰的死磕劲,引起了一个人的极大“兴趣”。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六分监区一人(狱警们)之下,万人(囚犯们)之上的“千岁爷”——犯人大组长“监督岗”“鬼见愁”胡顺“胡爷”。
他看中高凌峰骨子里的那股让人胆寒的硬气和韧劲,他觉得高凌峰是个人物,能独挡一面成大气候。
一个罪恶念头顿时在胡顺心里闪现,他要千方百计地拉拢高凌峰“入伙”,一起完成他苦心酝酿多年不可告人的“惊天大业”,他绝不甘心于就这么囚死狱中,了结残生。
胡顺是个惯犯,也是六分监区蹲监最长的罪犯之一,因犯持刀抢劫强奸罪入狱,被判无期徒刑,用他自己的话说,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他险些就吃了枪子被一枪给崩了,??所以他张口闭口就说自己的命是捡来的。
刚被押送到六分监区服刑那会,他在监区里耍横斗狠,横行霸道,闹监,打架斗殴,顶撞狱警,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曾经被列为三监严打惩治的头号对象,屡次三番被关禁闭,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牢头狱霸。
后来,盛志鹏来到六分监区履职,多次对他进行说服教育,晓以利害,让他老老实实安心改造,争取立功减刑,早日出狱。
为了框住这个穷凶极
恶的家伙,盛志鹏向监区长程枫提议:
既然胡顺是一匹野马,心狠手辣,是监区囚犯们人人望而生畏的克星,何不利用他的很气,让他去当犯人大组长,成为狱警的鹰犬,为我所用,利用他的势力和气场去黑吃黑,治理这帮乌合之众,这样做既可以扼制住胡顺的嚣张气焰,又可以稳定监区犯人改造秩序的安宁,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不然,六分监区只要有他胡顺在,就一日不得安宁啊!
程枫也觉得盛志鹏说的在理,于是赶紧把这个提议起草成一份文书,面呈监狱长章凯审批。
让一个牢头狱霸这样一个反面人物去充当犯人的内务管理者,这在三监乃至整个监狱系统都没有先例,也不符合相关监管法规。
这个胡顺一直都是三监的一块心病,为此,监狱长章凯没有少花精力整治,但是收效甚微,六分监区的监管秩序,在胡顺的起哄下,屡打屡犯,屡教不改,成了一个顽疾。
对于程枫提交的这份提议,从原则上来说,是根本行不通的,但是出于目前的这种难堪的局势,如果对症下药,这份提议又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值得尝试一下的办法,其实在监狱长章凯的心里,他也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他把提议当场退还给了程枫。
程枫有些不解,垂头丧气地回到监区,打开文书一看,他这才发现,监狱长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居然在提议书上签下了他的大名,原来,监狱长破例默允了他们这个不成规矩的提议。
胡顺当上了犯人大组长,程枫和盛志鹏也如愿以偿了!
“偏方治百病”,还别说,自打这胡顺坐上了“监督岗”这把交椅??,出人意料地当上了犯人大组长之后,这六分监区鸡犬不宁的局面终于奇迹般消停了,胡顺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办事变得循规蹈矩,再也没有发生过聚众闹事,对抗监管的事儿了。看来盛志鹏开出的这个以恶治恶的“土药方”倒是还蛮管用的啊!
其实不然,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现象,都是胡顺这只狡猾的恶狼故意迷惑监区狱警们的视线伪装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他那见不得光的罪恶阴谋。
胡顺手下有两个铁杆追随者,除了鲜为人知的八面玲珑“卢蝌蚪”卢晓西,这个被盛志鹏自鸣得意的眼线,其实是“鬼见愁”胡顺的跟班,但凡狱警内部有什么决策和行动,胡顺都会通过卢晓西这条特殊的渠道,在第一时间截获,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还有一个顽冥不化的死党——纵火犯仇家墉,这家伙心胸狭窄,有一副蛇蝎心肠,这个披着人皮的狼因为个人恩怨而泄私愤,曾经在江城制造了骇人听闻的纵火大案,被判死缓,也是一个罪大恶极极端仇视政府的劳改死硬分子,这厮下手狠,敢说敢干,属于不要命的那种亡命之徒。在六分监区,犯人们都纷纷躲着他,暗地里管他叫“阎老墉”,意思就是这厮跟“阎王爷”是一个家族的,可不敢招惹他。
“三人成虎”,诈骗犯卢晓西诡计多端花招多点子足,充当了胡顺的狗头军师,纵火犯“阎老墉”仇家墉心狠手黑是颗手雷,扔哪哪
就会爆炸,成了“鬼见愁”胡爷胡顺的急先锋。
有了这两个左膀右臂的得力干将,何愁大事不成?
自此,胡顺就开始谋划起一起越狱的罪恶计划来。
计划刚刚有了一个雏形,六分监区突然又来了一个苦大仇深的新犯子高凌峰,据“蝌蚪”卢晓西刺探来的情报透露,这家伙来头不小,不仅是部队的侦察兵出身,而且这小子还是因为故意杀人犯罪而入狱,是个敢打干杀的“硬脾气”。
暴力性犯罪的罪犯,一直在狱中处于霸主地位,在监狱这个逞狠斗恶的地方,是最受同类们待见的,因为他们都是拼命三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茬”,没有人敢招惹他们,以他们为敌,下场可想而知,弄不好小命就会一命呜呼,葬送在他们手里,成为“枉死鬼”。
“恶人还怕恶人磨”,暴力犯无疑就是恶人中的恶人啊!
高凌峰的意外出现,给了胡顺一个惊喜。
放风的时候,犯人涌至监区操场上自由活动,有打球的,有看书的,有闲聊的,有自顾自地独自甩胳膊踢腿活动筋骨的,也有围着操场一圈散步的……
囚犯们三三两两,尽兴地玩耍着……这是属于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狱警们远远地站在操场外面执勤,彼此抽着闷烟,偶尔也闲聊上几句,只要这些人渣不闹事,他们一般都懒得去管他们,自己也落得一个清静自在。
趁狱警不注意,胡顺把卢晓西和仇家墉悄悄地召集在一起,团坐在操场一角的草坪上,佯装闲谈的样子,商讨着如何引诱高凌峰加入他们的团伙,为逃狱计划添砖添瓦。
“这小子有点他妈一根筋,你瞅着他那写诉状的那股子牛犊子劲,九牛都拽不回头呀!”卢晓西生怕别人听见,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回过头去,看了看高凌峰在操场那一边踱步的背影,“唉……估计想让这小子入伙,恐怕比登天都还难呀!”卢晓西长叹了一口气,泼了胡顺一盆子“冷水”。
“废话!……老子要找的就是这号硬骨头,你没看见这小子那双眼,成天瞪得就像要吃人似的,他心里不平衡……懂吗?呆在这里,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我揣摸着这小子现在的心思和咱仨一模一样,分分秒秒都想逃出这个鬼地方,啥他妈写材料,那都是使的障眼法,糊弄那些个小警察的玩意儿……”胡顺扭过头去,扫视了远处的两个年轻狱警一眼,压低嗓门,恶狠狠地说道,“这就叫打蛇打七寸,要掐在点上懂吗?……还你他妈总是自吹自擂是小诸葛呢……我呸!……狗屁都不是!”胡顺越说越来气,恨不得猛踹卢晓西的屁股一脚。
“胡爷的意思是现在拉他入伙是最好的火候了,是不是呀胡爷?”半晌没放一屁的仇家墉,这时似乎看透了“鬼见愁”的心思,故意伸伸懒腰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算你小子聪明,见到兔子撒腿跑,你这个时候不撒鹰,还等到啥时候去呀?……”胡顺诡秘地一笑,环视了“卢蝌蚪”和“阎老墉”二人一眼,神秘兮兮地说道。
“来……把头伸拢来一点,我看这事儿得这么着……”胡顺佯装掩住自己的口鼻,用低沉的声音对二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