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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魁自称“查老二”,问店老板公鸡嗓要了二楼的一个单人包间,拎着一个大皮箱东张西望地跟在公鸡嗓的屁股后面上了楼梯。
旅店登记制度,在有些不太起眼的小地方,无非就是走走过场,瞎糊弄一下就算完事,特别是像苏二屯子这种地处城乡结合部边缘的偏僻乡郊,就算是你没有任何证明你就是你自个的“玩意”,一样可以心安理得的住店,反正只要你兜里有足够的“方孔兄”,舍得掏钱就行,在小商小贩的眼里,认钱不认人,唯利是图是他们这些人的共同“嗜好”和“禀性”。
公鸡嗓今晚挺高兴,又迎来了一个有钱又大方的皮货贩子,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得套套近乎,巴结着点,好让这个”财大气粗”的客人在店里多住些时日。
公鸡嗓赶紧去伙房提了两瓶热开水,又摸了摸了右边里兜里有没有香烟,他隐约记得这兜里的一盒好烟“长白山”呢!??好像还没有开折呢!
还好,在着呢!收拾停当,公鸡嗓这才悠哉乐哉的往二楼爬去。
公鸡嗓可是个生意精,他的上衣口袋里一左一右分别装有两种不同品牌的香烟,左衣兜随手可以掏出的是自己平常抽惯了的“老巴夺”牌香烟,这种烟是大路货,随处可见,便宜,市面上三块钱一包,这烟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属于是“自产自销”。
右边衣兜里的这一包,用东北话话说,老贵了!??近百元一包,一般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上等人抽的,这一包烟的钱,可以买三十多包像“老巴夺”这样的“屁烟”。
公鸡嗓刻意藏着掖着的这包“长白山”香烟,是别有用心的,人家这是特意为迎合有头有面的人给留着的,关键时候才会派上用场。
莫家大院被焚烧后,莫老更斥巨资又重新翻修了一遍,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盖了两层,除二楼十六个房间全部是包间外,其余的都是普通客服,最顶层是大通铺,专门留给“候鸟”们,那些打一站第二天就走的过路客临时寄住的。
208号是沈大魁租住的房间,公鸡嗓特意给客人留了这个房号数字听起来挺吉利的房间,“查老板!您请开一下门,送开水来喽!”公鸡嗓放下了手里的开水瓶,轻轻敲响沈大魁的房门。
“哦!来喽……来喽!”里面的话音刚落,就听“咯吱”一身,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头来,一双左顾右盼的眼睛警觉的扫视了公鸡嗓一番,“进来吧!”沈大魁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果真是店老板送水来了,这才徐徐打开房门,把公鸡嗓让了进来。
房间里烟雾缭绕,一股浓郁的烟草味呛得公鸡嗓几乎出不了气来,鹅的个妈呀!这家伙可是个大烟枪呀?吓死人的,这德行怎么能成,稍不留神,怕是要把房子给点着了呢!
虽然陪着笑脸,但是公鸡嗓心里面很不舒坦,“查老板,来……来!给,抽枝烟吧!”公鸡嗓不紧不慢地从右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故意把烟牌子亮亮相,给沈大魁看看,意思是店家我可是很抬举你的哟!
公鸡嗓从烟盒里老练的抠出
来一枝烟,毕恭毕敬地递给沈大魁,“哎!别……别!你留着自个抽,俺这不是正吸着吗?”沈大魁假装客套,扭扭捏捏的推让道。
“烟酒不分家嘛!拿去抽吧!客气个啥呢?往后有啥照顾不周的,您提个醒就是!”公鸡嗓再次把烟卷奉上。
“好的……好的!好说……好说!您太客气啦!坐一会吧,老哥!您这店生意不错啊?”沈大魁接过公鸡嗓的烟,随手夹在耳朵上,招呼公鸡嗓坐下。
“俺这地,一边挨着火车南站,一边连着阿城,交通也还算过得去,这店是个老店,恐怕得开有十多年了呢!在这苏二屯子可有名气啦!前东家现在生意做大了,开了两家大公司,还有一家新公司开在城里,听说马上就要开张营业了呢!这服侍的人生意啊,人家早看不红喽!扔给俺们给捡着,赚点油盐钱糊个嘴,这才没转包多时呢!往后还不是要你们这些大老板子多关照多担待点呀!”公鸡嗓是个话痨,又是一个吹牛皮的大王,这家伙,一开腔就刹不住车了!
“啊?这个老东家可不得了哇!这么有能耐,开两家大公司?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呀”沈大魁好像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交口称赞道。
这会轮到客人“回礼”了!只见“查老板”从枕头边上拿来一包没有开封的“软中华”牌香烟,走到公鸡嗓的跟前,一把拽过他的手,啪的一下把这包名贵的香烟放到公鸡嗓的巴掌心上。
“老哥!俺瞅着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够实诚够爽快!这包烟是老弟的一点小意思,俺们交个朋友吧!”“查老板”“情真意切”的说道。
“这哪成呢!不敢当……实在不敢当呀!俺可是个粗人呀!您是大老板,那可高攀不起呀!……”公鸡嗓见状,轰的一下,“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他重心不稳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没摔倒。
沈大魁赶紧把他搀扶住,“别寒碜人了,这年头哪有什么大老板小老板的?说白了,坑蒙拐骗都不是为了多捞几个钱,无利不起早嘛!个个大老板都是狼心狗肺呀!得留意点好!俺是个跑皮货的,小本钱小买卖,谈不上是什么大掌柜,我就喜欢跟你这号人交朋友,直来直去不遛弯,厚道!”“查老板”的话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在里面,不过对于毫无戒心的公鸡嗓来说,他丝毫没有察觉,因此也就没有理会。
眼见水到渠成,接下来沈大魁通过不断的套话,粗略地掌握了莫家大院的基本框架结构和人员分布,这正是他此行求之不得的东西。
“查老板,不好意思!请您以后抽烟悠着点,可千万别弄着火了呀!这屋往日可烧过一回的,但那时是莫总自个在打理,不管俺们的事,现在嘛!就不同了,他把这包袱扔给俺们了,老哥这心里面,怕着呢!……”临走,公鸡嗓转过头来,不忘用乞求的口吻叮嘱沈大魁要小心火烛。
莫老更事多,常常早出晚归,行踪不定,有时候干脆不着家,这让沈大魁晕头转向无所适从,摸不清莫老更的半点规律,一开始,完全是找不着北的感觉。
慢慢地,经过多次踩点和细心窥探,他发现莫老更的老
婆王二妮的生活起居,倒是与她男人截然不同,很有节奏感,她几乎每天晚上大约十点左右,一般都会准时回家睡觉。
时机成熟,女人天生胆小如鼠,沈大魁决定动手,先吓唬吓唬王二妮一下,敲山震虎……
这天晚上,王二妮同往常一样,处理完手头的事务,让厂办的公车司机小庞把自己送到了家门口。
王二妮是个夜猫子,她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的看书,就是坊间人们常常说起的那种“书痴”,乐意“熬书”的那号人,在平常人的眼里,一般会把他们当成书呆子来看待。
这王二妮草草地洗漱一番后,便迫不及待地上了炕,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本折有记号的《一帘幽梦》,那是台湾著名作家琼瑶的言情小说,真不可思议,王二妮这个普通的农村中年妇女,还好这口,那可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故事呀!难道她还在回味着什么?……
夜深人静,月光如泻,从窗棂里泼进来,融入屋内雪白的灯光里。
王二妮合衣半躺在炕上,徜徉在五彩斑斓的书海里,如醉如痴嬉笑怒骂,时不时变换着各种各样古怪的表情。
凌晨两点多钟,莫家大院客房的所有灯光都已经熄灭,人们沉睡在甜蜜的梦乡里,依稀还能听见呼呼的打鼾声,从各个角落里传来。
唯有北屋,那盏不灭的白炽灯依然不知疲倦的亮着。
时辰已到,守候多时的沈大魁折返回208房间,迅速从皮箱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两枚“冲天炮”,这玩意是乡下那些光腚的顽童们逢年过节,最钟爱的东西,又叫作“震天雷”,别小瞧了这不起眼的炮竹,威力可不小呀!能够把一个大南瓜炸个粉碎稀巴烂呢!
沈大魁小时候在外婆家常玩这个游戏,没想到今天,五十多岁了还能再享受一次童年的“乐趣”。
沈大魁蹑手蹑脚地溜到王二妮的窗前,悄悄地把两枚炮竹绑在一起,偷偷放到窗台上,然后用点燃的烟头凑在炮竹的引线上,看着滋滋作响的火花开始燃烧,沈大魁借助皎洁的月光,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迅速逃离了现场。
沈大魁气喘吁吁刚刚拐进楼梯口,只听“砰砰!”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北屋那边传来。
紧接着,传来王二妮歇斯底里发出的尖叫声,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深夜,这女人的惊叫尤其恐怖,令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惊魂未定的王二妮听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地震,吓得一跃而起,冲出屋外,只穿内裤,吓得筛糠似的站在院子中央,战战兢兢,冻得瑟瑟发抖。
刹那间,莫家大院的灯光几乎同时亮起,人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从自己的房间里“逃”了出来,面面相觑,惊恐万状。
沈大魁混在混乱的人群里,眼角透出一丝阴冷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