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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棚户区西南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兀自矗立着一个小饭馆,布满尘网歪歪斜斜挂在门脸上的一张破旧斑驳的牌匾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露出“醉仙翁酒店”几个丑陋的暗红色的大字来,据说是这一带“最好”的“大酒店”。
杜憨子把我让进里间一个稍稍装修了一下的房间,说是装修,其实就是马马虎虎简单地粉刷了一下,墙面上横七竖八地留下了粗劣的刷板印。
络腮胡点了一个牛杂大火锅,又点了一盘卤猪脚、水煮肉片和新疆大盘鸡几个主菜,另外,随意上了一些个诸如豆干、油炸花生米和猪耳朵之类的凉菜做辅菜,唯独没有汤和鱼。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能是由于中原一带的气候“生来”就天旱少雨,所以水资源极度匮乏的缘故吧!人们似乎从小就养成了不食水中之物的饮食习惯,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会也不愿意烹饪水族类的任何食材。
当然了,从南方外来移居至此的“中原人”就不在此列了,因为饮食习惯也是一种家乡情结,无论走多远永远也不会撂下。
除此之外,每人一份羊肉焖面算是主食,人手一瓶东北二锅头的老烧,十盘八碗地硬是把一个小小的红木餐桌摆放得“琳琅满目”,好一顿坊间的平民大餐啊!
“唉,牛老弟,这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吃喝玩乐吗?”
“恁别他妈一根筋了,还干什么泥瓦匠啊,成天晒得黑不溜秋的……”
“这么说,牛三爷一直还在念叨着恁,说恁是个不可多得的英雄汉……”
“在他老看来,恁就是他心目中的常胜将军常山赵子龙呀!”酒过三巡,杜憨子唾沫横飞无所顾忌地试图说服我,越说越起劲。
“这么的,恁只要答应跟我们干,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俺跟牛三爷打声招呼,俺杜憨子宁愿把这里交给恁管……”
“还有俺这帮铁杆的哥们,统统都听从恁的吩咐……”
“这下恁可满意了吧?,恁看中不中啊?”络腮胡贼心死,一意孤行地想拉我入伙。看我一脸彷徨沉默不语,以为我有什么非分的要求,于是慷慨陈词,十分仗义地作出了“让步”。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他自说自应自编自导的独角戏,都是他一厢情愿想当然的表演。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固然是个好东西,要不然,普天下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飞蛾投火般地不择手段甚至不知廉耻地去疯狂地摄取钱财呢?就像不劳而获的牛丙轩杜憨子之流一样。
现在坊间流行这么一个说法,男人有钱才变坏女人变坏才有钱。其实,在我看来,钱生百恶……
特别是坏人有了钱,往往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坑蒙拐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恶不积不足以毙其身,直至被绳之以法遭到灭顶之灾而终其罪恶的一生。可以说钱在坏人的世界里,自始至终就是他们“开疆破土”“为虎作伥”的作恶工具。
平民百姓如果不能安分守己,为了不义之财而心怀鬼胎大发横财,虽说富可流油,但是他们的人性同样是扭曲的,他们的灵魂是肮脏的他们的行径是可耻的。
孔子云:君子固穷,小人穷则滥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的确,人一生可能随时面临着两种尴尬和无奈的境地,那就是什么都有可能就是没钱,什么都没有可能就是有病;但是,我要说的是人一生什么都可以没有,千万千万不能没有良心……
“大哥,跟俺们一起干吧!”
“往后啊,俺们都听您使唤……”小混混们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东倒西歪地,有几个硬撑着站起来给我敬酒,溅出的酒液不时恶心地洒落在餐桌上。
“承蒙各位抬举,我牛栓子不是不识好歹的家伙……”
“我也知道这都是大家伙为我好……”
“可是,我牛栓子享不起这份清福呀!”
“我家有六七十岁的老父老母,我还得回家侍奉他们二老呢!”
“得给他二老养老送终呢!”
“我这次来省城只不过是打过转,逗留一下,赶明儿个我还急着往家里赶呢!”
“我牛栓子在此谢过牛三爷,谢过杜哥,谢过兄弟伙了……”
“我先干为敬了!”我站起身坦坦荡荡地回应道,一抬脖子一口吞下那杯烈酒,有时候人不得不装腔作势扮猪吃虎,睁着眼睛说些瞎话……
说出这番话,其实我心里早已打起了退堂鼓,凶多吉少,我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估计我不入伙,心狠手辣的牛丙轩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刀疤脸现在还在豫北“断后”,虽说他也曾经和我推心置腹的彻夜长谈,打算和我一起重组川军施工队。
但是,巨额的启动经费是横亘在我们面前的一只张牙舞爪的拦路虎,让我们不得不望而却步,以工养工的这条路又被钱这个“鬼东西”给赌死了。
省城碰了软钉子,近在咫尺的家又不能返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问题一个个接踵而来。
这简直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呀!我感觉到自己的出路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进退两难,我冥思苦想,始终没有下策……
恍然间,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一个人,那就是我熟悉的大东北,我亲密无间的老战友小伟子苏伟。
但是,这个闪念仅仅是昙花一现,很快被我脑子里另一个严厉的声音呵斥住了:否!你已经亏欠苏伟太多太多的人情了,你无颜再次去搅乱他原本安宁温馨幸福甜蜜的生活。
“天无绝人之路”。慌不择路,情急之下,我毅然决然地决定背负“叛徒”“奸细”的“恶名”铤而走险,转道我曾经熟悉的老地方东北边陲商贸重镇——阿市。
这里地处国境线旁边,山清水秀天高皇帝远,又与苏伟的家乡遥相对应形成犄角之势;一旦有变我既可以随时随地撤离到苏伟那寻求庇护,也可以冒着生命危险一脚跨越边界线,远遁异国他乡……
如此看来,阿市才是我极佳的藏匿之处,是一个高明的不二之选,兴许,最危险的地方恰恰就是最安全的呢!
看样子,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只有背水一战,豁出去闯一闯“杀开”一条“血路”来了……
我婉言辞谢了杜憨子他们的“好意”,打了一个黑的,马不停蹄的悄悄地来到了省城火车站,买了北上的火车票,一声不响地直奔阿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