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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土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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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栏是没有上锁的, 在这种村子根本没人会管牛栏里的女人,所以水银轻松打开了牛栏那扇破破烂烂的门, 又解开她身上的那条狗链, 把她拉了出来。

    哑巴女人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 跌跌撞撞走在水银身后,水银用力抓着她的手,一来是防止她忽然发疯跑掉闹出什么动静,二来也是带着她好走快一点。

    水银沿着出村的路走,却没有直接走上那条出村唯一的山路,而是爬上了村子旁边的一座山。那座山比较小,山上偶尔会有人去打柴,在这座山上, 可以清楚看到村子那边的情况。

    哑巴女人的身体大概很不好, 她的喘息声粗重,脚步凌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特别是上山的时候,走在山路上, 她几次都差点栽倒, 但最后还是跟了上来。

    最让水银讶异的是, 这个女人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发疯闹事, 哪怕她没有带着她往那条离开的路上跑,而是转到山上,女人仍旧是一言不发乖乖跟着她。

    水银找了个隐蔽的树丛, 能观察到村子和路口那边的情况,附近还有一条小溪。她坐下来,让哑巴女人一起坐下,拿出之前准备的口粮分给了她一点。

    “吃吧,吃饱了,晚上我们就能离开。”

    现在是凌晨,在水银的计划里,她们要在这里等待一天,因为她还要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做些事。

    水银从来都是耐心的,她只怕哑巴女人不耐烦做出什么事影响她的计划,见女人呆愣地蹲坐在那,她也稍稍放下了心,靠在树干上抓紧时间休息。

    日头渐渐大了,村里的人开始出门走动干活,有人注意到刘家的安静反常,过去敲了门,没过多久,村子里就闹哄哄起来。

    这村子里一共二十多户人家,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刘家门口和院子里,不知道看到了里面什么样的场景,所有人都议论纷纷,那声音大的,连在这边山上躲着的水银都能听到声响。

    没过一会儿,村头牛栏那家也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喊起来,在群山之中的村子,大家在家里大声喊一声,附近都听得清楚,一群人乱了一阵后终于理出头绪,有人组织了村里的男人带着家伙追出村子。

    水银在那边山上看着村里的男人拿刀扛锄头,愤怒地顺着山路追出去,扯了扯嘴角。这个发展不出她的意料。

    他们猜测刘香雪杀人逃跑了,第一反应肯定就是顺着山路追出去把人追回来,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刘家老二也死了,只以为他去了县城,现在肯定还要去县城把人叫回来。

    他们一群男人脚程快体力好,如果她真的带着哑巴女人顺着那条路逃跑,最多半天就会被人捉回来,所以水银干脆没有跑,而是躲在了附近的山上。

    等村子里的男人都走了,目测已经走出去很长一段山路,水银转了转手腕,决定现在动手。

    只是哑巴女人……

    “你在这里等我,我要下去烧他们的房屋,放完火我就会回来。”

    哑巴女人看着她。

    水银再次说:“你不能吵闹,不能闹出任何动静,否则我会堵住你的嘴把你绑在这里。”

    哑巴女人忽然往后缩了缩,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动不动。在这一刻,水银忽然觉得,她并不像是个傻子。

    看了她一眼,水银最终还是没有绑她。她独自溜下了山,顺着这两天打猪草摸清的道路,偷偷回到刘家。

    刘家还是那个样子,大概因为场景太可怕,没人敢进去收拾,看热闹的人离开后,村子里剩下的那些老弱妇孺就没人敢再靠近这个死了人的屋子。

    水银毫无心理负担,进了刘家后在灶下拿了易燃的干草,又拿出藏在稻草下面的油,把这些放到刘家屋后,她再次进入老太婆和刘老头的房间,扯着被褥窗帘那些东西,点火烧着。

    确定几个房间的易燃物都烧着了,水银提着油和一捆干柴顺着墙角走到另一户人家后墙。

    她就像一道影子,默默挑选着家里没有人的房屋。很多人家的干柴都放在厨房,所以最易燃的是厨房,粮食才刚晒了收起,大部分人家都没来得及放进地窖,都在大堂里堆着,盖上被褥油布和干柴,也很容易烧起来。家里存放重要物品和钱财的房间一般是老人的房间,那里也是需要烧的。

    刘家冒起的火和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很多留在家里的人都过去看热闹了,水银用刘家的火引开她们,再一一去烧其他人的屋子,家里有人她没法偷溜进去烧的,就泼油从屋后放一把火,就算烧不了太多重要的东西,也够他们慌一阵。

    今天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天空万里无云,有一丝风,空气很干燥。

    村子里到处起火,就剩下些老人女人孩子,一下子根本没办法扑灭各处的火焰,有家里实在顾不过来的,眼睁睁看着家里藏钱和放的粮食烧成灰,一时间只能坐在地上拍大腿,哭天喊地。

    水银穿的灰突突不起眼,趁着乱跑进了山里,绕个大圈回原来出村那条路上。她回到原来的山腰,发现哑巴女人靠着那根树干捂着嘴,和她离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跑了一大圈,水银感到非常疲惫,她流了很多汗,全身虚脱,嗓子在放火的时候被烟熏了,又疼又干。她坐在溪边洗手洗脸,又喝了很多水才感觉到好了一些。

    山下到处冒着浓烟,火势甚至无法控制,蔓延到旁边的野地,烧掉了那些干枯的柴草丝芒后,又一路烧到了山上。烟越来越大,黑色的灰在空气里飘荡,像是在湛蓝天空下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水银和哑巴女人坐在那静静望着黑烟中的村子,谁都没出声。

    火烧了很久,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上午离村的男人们回来了,按照时间看,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去到镇上,大概在半途看到身后的浓烟就赶紧赶回来了。

    出去一趟,发现家被烧了个干净,家里的钱和粮食都没了,父母妻儿都坐在地上大哭,男人们也受不了,他们甚至不能确定是谁干的,究竟是怎么干的,凶手又在哪里,破口大骂发泄愤怒后,只能抱着头蹲下,挫败又崩溃地一起哭。

    对于这些人来说,失去房屋粮食和钱财,对他们的打击甚至比失去几个亲人更大,所有人都忙着在屋子的废墟里翻找东西,把还没烧毁的粮食抢救出来。

    他们应该不会有心思在这种时候再出村抓人。

    这是水银计算好的安全逃跑时间。

    “我们现在离开。”

    水银背上包,抓住哑巴女人的手,带着她下山,顺着山路往外跑。

    休息过一阵,再次有了力气,两人都跑得很快。脸上不断流下汗水,双腿酸痛,可是没人愿意停下片刻。

    现在她们逃跑这个时间,是水银千方百计挣出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或许身后都会有人追来。她就是再厉害,面对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没办法从他们的愤怒里逃生。

    天色渐渐晚了,她们越过了两座山,身后的天空是微微泛红的,那是还有山在燃烧没能熄灭,飞来的黑灰甚至笼罩了她们一头一脸,但没人去管这个,水银从最开始拉着那个哑巴女人跑,到后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在山路上。

    只有她们两人,深秋的冷夜却感觉不到一点冰冷,只有鼓噪激烈的心跳,疲惫却亢奋的身体,不知疲惫地往前行走。在无边的夜色里,好像永远看不到头的山路一程又一程。

    水银这具身体在夜晚有些看不太清楚,都是依靠着模糊的感觉往前走,忽然,水银一顿。她好像听到了人声,就在前面转弯的路上。哑巴女人没听见,水银一把捂住她的嘴,又涌出了无边力气,拖着她往旁边的树丛里躲。

    有那么一阵,什么声音都没有,水银几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她一直没有动弹。

    终于,路的尽头转弯处出现一点光,有人握着黯淡的电筒走过来。那是几个村子里的男人,水银一想就明白了,村子里的男人们看到山里的烟,可能没有全部回来,而是留下几个去镇上找人了,现在才回来。

    如果她刚才没有听到说话声及时躲避,被这几个男人撞上,恐怕只会被他们抓住带回去,到时候等着她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不是被乱棍打死就是被烧死。

    哪怕是水银,那一瞬间也在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将呼吸放轻,等着那几个男人走过去。那几个人大概也急着赶回去,没有多注意周围漆黑的树丛山林,等到他们过去一段时间,水银才从地上爬起来,把哑巴女人拉起来,两人再次沉默地走在山路上。

    这一次,水银更加小心地倾听着路上的一切声音,好在并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她们在晨光微熹的时候看到了镇上的房屋。

    水银没有在镇上停留,而是直接拉着哑巴女人继续往前。村子里的人大多常来这镇上,镇上还有村子里出来的人住着,被他们看到了不是好事,她宁愿走远一点。

    离开那个村子只是第一步,还没到能高兴的时候,她必须谨慎选择更安全的道路。

    走到中午,水银带着哑巴女人上了路边一辆破破烂烂的大巴,大巴车去的是一个县,水银不知道那是哪里。

    这种小地方的短途客车都是在路边随时载客,水银付了钱买票,随意找了空位置坐下,连身份证都不用。

    她和哑巴女人都没有身份证,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没有身份证,去大城市买票买不到,但同样的,那村子里的人根本找不到她们,只要她们跑到另一个地方改头换面,想办法补办个身份证,他们再也别想把人找回去。

    那些人法律意识淡薄,遇上什么事仍然是习惯村子里自己解决,这给了他们法外之地的特权,但是同时,他们也要承受没有法律保护的苦处。

    连续乘车一天一夜,到了一个稍大点的城市,水银这才找个旅馆暂住了一天。村里人不会经常洗澡,水银和哑巴女人又都狼狈万分,身上发臭,一路上不知道被人指指点点了多少次,在车上别人都不敢靠近她们。

    “你家在哪里,还有没有亲人?如果有,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如果没有,我会送你去警察局。”水银终于对哑巴女人说。

    哑巴女人洗干净了,意外地还长得挺好看,就是显老了,她看着她,眼里满是泪水。

    水银无动于衷:“我不会一直带着你。”

    哑巴女人写了一串数字,是电话号码。她写的很快,好像默默回忆了无数遍。

    水银点了点那张纸:“你的名字。”

    哑巴女人写了名字。

    水银看了眼,起身去借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水银语气平静地告诉电话对面的人,他们的女儿在什么地方,过来接她。

    电话那边有人哭有人笑,再三询问了她地址,水银在一天后就见到了一大家子人过来接人,据说是先坐飞机再转车,一对五十多的老夫妻,还有两个二十多的年轻人,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哑巴女人怯怯看着她们,最开始并不敢向前,直到那个五十多的女人朝她伸手哭着喊了一句,她才跑了过去抱住对方。

    水银不太喜欢这样的场景,她在洗手间里,听到那两个年轻人和一个姑娘在走廊里小声说话。

    “大姐这几年好像是被人卖进山里了,好像还跟人生了孩子……她这个年纪,回家里也不好住吧。”

    “家里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是不好住,过段时间让大姑给她找个工作,搬出去住也行。”

    “我就怕别人说闲话,你们不觉得丢脸啊,唉,你们看到刚才那个和大姐一起的女人了没,她也是被拐卖的?爸妈是不是还要给她钱?”

    “是要给点,但也不能给太多,两千块差不多了吧。”

    水银在洗手间里仔仔细细洗了手,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面容,她想,其实离开那个大山的囚笼,伤害也不会停止,外面的世界还要继续给她们以痛苦,甚至这痛苦会更剧烈。

    她带着从刘家拿出来的那点钱,没有和哑巴女人告别,悄悄离开了这里。

    她会找到继续生活下去的办法。

    也会找到继续生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