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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此时天刚刚黑下来,还远没有达到宵禁的时候,两个人把李大夫送到了他去的那间酒楼后面,由阿澈背着他,从雅间的窗户里面送了进去。
然后,他与禾早迅速逃之夭夭。
因为怕露出破绽,两个人急速出了城,在路上走着,禾早就探出头,问道:“咱要不要停下来将这些衣服啥的都烧了?”
她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适才的那张人皮脸,十分粗糙,这是阿澈友情贡献的,他之前逃亡,身上倒是带了些易容的东西,倒是让两人省了不少麻烦。人皮脸上上面扎了乱遭遭的头发,又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唇那里用胭脂涂得特别后,看着像是血盆大口。至于那取下人皮脸,李大夫只能看到没有人头的血窟窿脖子,是因为她除了戴了人皮外,还在里面套了一层黑布,又抹了血取巧,取下人皮脸后,配着周围黑色的夜幕,倒是也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大夫视力并不算太好的缘故,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个大半,又加上他当时惊魂未定,也就发现不了那么多小细节了。
阿澈坐在车辕上赶着牛车,闻言便轻声:“那就到前面处烧了吧。”
他的情绪淡淡的,不像高兴也不像不高兴。
禾早想了想,就干脆坐出来,与他并排坐着,轻声:“阿澈哥,你是确定要走了?”
“嗯。”阿澈应了一声,只是目光有些复杂,似乎隐藏了些许隐痛。
经过这一天的时间,他其实也猜出来了顾家的心思,娘舅家的人,果然是想让他去抢夺那个位置,所以才会告诉他真相!
知道母亲是被害死的,他当然希望他们告诉自己真相,但是,他却又无法忽视顾家的小心思!
禾早小心看了他一眼,咬咬唇,便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既然要去报仇,总该去积蓄力量吧,也或者是就这个模样往他父亲面前大咧咧一站,真假就能分辨了!
当初的假死只要说个理由就好了。
但是,阿澈竟是出乎意料地回答:“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会去军营?”
嘎?
禾早有些吃惊:“军营?你要当征兵吗?”
可,想想这个人一直都苦练武艺,倒是也回过味来。
或许,顾韩两家,给他安排的路就是通过军功而起家!
果然,阿澈耐心地解释道:“我如今已是已死之人,突兀回去只会将自己放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不得又会很快遭人陷害而不知,唯一的捷径便是走军功之路,如今我朝边疆并不平静,只要有仗可打,就不怕没有机会掌握实权!我要夺回我的位置,要为我母亲报仇,只单身一人又怎么行!我手中必须握有不低于对方的权势,才有可能与对方抗衡!”
他扭过头,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出眼前这女孩那层层的担忧,便又安慰了一句:“你放心,我舅舅家是武职,在南疆有一定的势力,必会庇护我,我会很安全的!”
话虽如此,但禾早还是放心不下。
先不说顾韩两家明显就是要从他身上得到某种好处,对他心诚不心诚,单单就是上战场打仗一事,刀枪无眼,又怎么会可能真正的安全!
而且,按照阿澈的心性,定然是想要收服一批人为他所用,但是沙场莽汉最佩服的却也是最勇猛之人!
要勇猛,就必须要在战场上拼命!
阿澈他的武功又不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拼命,就有很大的几率受伤,甚至是……
那个词眼,禾早不敢说出来。
她低垂了眉眼,无意识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却久久不说一句话。
阿澈就静静看着她,半晌才轻叹一口气,伸手轻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子,就像是从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微微笑道:“等我回来,你再做叫花鸡给我吃!”
禾早就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她忙大声清了清嗓子,哼了一声:“谁给你做,等你功成名就,成了大将军,哪里还将叫花鸡放在眼里!怕是只顾吃山珍海味哩!”
阿澈看到她眼中隐有晶光闪动,但是禾早却极其坚强,等闲甚少会落泪。只是一瞬,人就又恢复了常态。
他收回手,无声握成拳,目光却是温柔而宠溺的:“你做的叫花鸡,我此生不忘!卢家村的种种,我此生也不会忘!你……”我也不会忘!
最后那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禾早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阿澈哥,你还会回来吗?”
“会,一定会!”阿澈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清澈动听,带了一丝的低沉,仿若是将沉甸甸的承诺放在了里面。
禾早就咧嘴一笑,伸手与他击拳:“中,那咱们就击掌为誓!将来不管你功成名就,还是只一小步兵,也一定要回来!我还等着你给我讲五贤镇的方言呢,看看你到底忘了没有!”
阿澈就轻轻一笑,郑重道:“中,回来后我一定给你讲哩!”
这句方言,就带了他一贯的特色。五贤镇那很土的方言被他动听的嗓音一说,似乎也添了几许仙气一样。
禾早就咧开嘴,灿烂地笑了。
之后,两人就很悠闲地说着话,禾早还嘱咐他好多自己能想起来的一些阴谋诡计。又隐晦地暗示他要防备一些顾家韩家。
阿澈沉默又认真地听着,然后又很乖地点头。
就这样,一直到了卢家村,在村口,阿澈停下牛车,跳下来,对禾早点头:“你回去吧,我就不回了。”
禾早惊讶:“都半夜了你难道就要走吗?”
阿澈只看着她不说话。
禾早就突然觉得很难受,尽管一路上她已经调整了无数次的心态了,但是离别的情绪来的又如此轻易。
她坐在车辕上,低头看着对方,目光中尽是担忧和不舍。
阿澈也默默看着她,幽黑的眸子黑沉,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可,他大概也是很不舍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究是男子面对分别时理智一袭,阿澈就勾了下唇,微微一笑:“早儿,等我回来后,不要再跟我赌气好不好?”
他的声音,有种从未有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