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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莫菲又赖了半小时的床，顺便缓解一下宿醉后的头痛，昨晚的酒劲儿有点大。莫菲起床胡乱洗了把脸，连妆都没化，就胡乱套了件衣服，带了副近视眼镜下楼吃早餐去了。
餐厅在酒店二楼，早餐样式还算丰盛，然而莫菲并没有什么胃口，拿了一碗小馄饨和一个苹果，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了，然后找服务员要了杯美式续命。因为快到十点钟收餐时间，餐厅内客人并不很多，除了自己，偌大的餐厅稀稀拉拉坐着三四桌客人，离莫菲最近的一桌，两个男士已经餐毕，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天，声音不算很大，听不清楚在讲什么。
吃过早餐，莫菲回到房间，这才开始正式的梳妆打扮，洗澡、护肤、化妆、更衣、带隐形，一整套流程下来，和昨天像换了个人似的，上身着缎面白色衬衫，下身搭配黑色A字裙，脚穿黑色尖头平底漆皮皮鞋，昨天的马尾放下来变成齐肩锁骨发，拿着挎包出门去了。
和阳虎、B公司的三方会议安排在下午三点，莫菲到公司后先去找几个杭州相熟的同事打照面，互相免不了互损一番，眼见离开会还有半个小时，这才悠悠的来到会议室，提前做些准备工作。偌大的会议室一个人也没有，莫菲连上了电脑，又把PPT调试一番。
一切准备妥当后，其他会议人员仍未到达，莫菲想到有一个500万金额的合同有问题需要和财务沟通，这份合同直接影响了莫菲上季度的任务完成率，如果算不了业绩的话，这季度八成要喝西北风了。正在此，会议室进来一人，径直向莫菲走来，“请问你是莫菲么？我是阳虎的客户经理陈思桦Steven，之前和你在钉钉对接方案来着”。然后递上了名片。
莫菲一边说着“你好，是我”一边接过名片，与此同时迅速打量了对方。虽说自己投身广告界多年，但之前一直是其他同事对接阳虎，上个月才交接过来，而B客户也是在前不久阿凡提并购视频平台Y之后，才有了第一次合作，所以这两家的对接人，莫菲并不认识。
面前这位陈思桦二十七八岁，身高一米七左右，中分头，四方脸，两侧脸颊的肉略往外溢，眼睛呈三角形，戴一副金丝框圆形眼镜，着浅蓝色短袖衬衫深蓝色西裤黑色皮鞋，西裤长度不太合身，裤脚堆在鞋面上。虽说如今的4A公司已远非二十年前那般令人向往，从业人员也良莠不齐，但只从外表评价，如果这就是高婷所说的帅哥，莫菲实在无法苟同。
“我们俩这属于网友奔现，你本人比钉钉头像还要漂亮”，陈思桦夸赞道。
“谢谢”，对方出于礼节性夸赞，莫菲一时间分不清楚是自己本人漂亮，还是钉钉头像太丑了。
“因为这是我们公司今年的重点项目，公司非常重视，希望借助这次机会，建立起此类项目的标准化执行方案，我这边会全程跟进，以后还请多多关照”，陈思桦又说。
“客气客气，互相关照”，莫菲回道。
”另外上次和你在钉钉和你聊过，不知道你们内部在这个项目上的返点政策有没有明确，坦白来说，今年的业务不景气，我们公司对每个项目都有返点要求，辛苦帮忙争取下”。
这下莫菲想起来了，陈思桦前些天在与自己的沟通中，说过一些业绩压力大、拿单困难、以及某某平台返点政策很好诸如此类的话，搞得莫菲有点莫名其妙，这是没见过的合作方把自己当知心大姐了么？现在终于明白了。
所谓返点，就是互联网公司把客户支付的广告费用以一定比例返还给广告代理公司。这在业内是一项公开做法，只是以前多是本土公司，如今国际4A公司也盯上这点蝇营狗苟了，倒真是应了陈思桦业务不景气的说法。
“其实这个项目对我们公司也是第一次，属于创新型的S级项目，目前来看公司投入的人力物力以及平台资源都会远超常规，已经不满足公司的投资回报率要求了，所以几乎没有返点可能。不过鉴于目前方案还没确定，今天先确定方案，后续我再和公司财务争取，好不好？”
这是实话，莫菲不准备藏着掖着，提前做好对方的预期管理，“不过建议你们别抱太大希望”。就这样莫菲把陈思桦的诉求暂时摁了下去，两人又聊了几句各自落座。
时间接近下午三点，参会人员悉数到齐。背对会议室门口一侧正中坐着阿凡提全国广告GM李想，李想右侧是高婷和莫菲，李想左侧分别坐着负责本次项目策划的同事，以及外部邀请的广告导演。面对会议室门口一侧正中坐着B公司市场部GM吉海燕，吉海燕左侧坐着市场部总监杨彬、主管涂波，右侧是阳虎公司客户群总监毕旭、客户经理陈思桦。
到此刻为止，莫菲才相信昨天高婷所言非虚，对面五人中除了吉海燕是位女士，剩下四个男的，如果让陈思桦走黄渤路线单飞，其余三人可以组成伪装者兄弟团出道了。
阳虎的毕旭三十七八左右，鼻梁高挺，上唇一缕铅笔胡，梳个背头，身着白色长袖衬衫、蓝色西裤和棕色皮鞋，看上去清清爽爽，广告界胡歌就对了。B公司杨彬浓眉大眼，五官立体，嘴唇粉润润的，若隐若现的胸肌把衬衫撑得很是饱满，完美的平衡了书生和硬汉气质。涂波应该是刚毕业不久的小朋友，白净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让莫菲自愧不如，暗搓搓的想，除了陈思桦，其他三个肯定都是gay。
莫菲这么想也并非全无道理，广告行业大约是除了时尚圈之外的gay现象第二高发区，就拿自己这边的人来说，李想在公司就是公开出柜状态，今天这位策划的同事更是‘过分’，会议还没开始，已经往对面几位帅哥那里送了五六次秋波，“小婊子，是老娘输了”，莫菲从自己虚构的擂台上败下阵来。
李想借助主场优势首先开口，简单做了与会人员介绍，欢迎对面几位客人的到来，然后开始回忆十五年前自己和毕旭刚刚毕业都在阳虎，一起搭档服务B公司的经历，当时吉海燕虽然也才在B公司工作两三年而已，但已颇具大将之风云云。吉海燕看着李想和毕旭谦虚的说道，“好怀念和李总、毕总并肩战斗的时光，当时还是电视广告和纸媒的天下，我们第一次尝试互联网广告，全是仰仗二位的专业素养，效果特别好。”
“这次合作一定能够延续当年的辉煌，取得更好的效果”，李想附和道。
这个环节让莫菲感到有点尴尬，自己一直知道李想是从阳虎出来的，却不曾料到他们之间竟然有这么深的渊源，虽然阿凡提的上级在和自己下属信息同步方面的确有很多保留，然而作为一名销售人员，竟然没有掌握这个关键信息，实在太不应该。莫菲不久就会明白，这个关键信息的掌不掌握，实在无足轻重了，当然这已经是两周之后的事情了。
令莫菲疑惑的是，整个过程中阳虎的毕旭只是偶尔爽朗的笑两声，点点头，并未参与这种商业互吹，一时间看不清虚实。
策划的同事就整个方案作了PPT汇报，整个项目依托阿凡提的电商APP，选取北京、云南、敦煌三个取景地，拍摄十集共十个不同商品类别的故事短片，融入B公司的新款电动汽车车型，经过一系列的包装传递给消费者，加强用户对品牌品质的认知感，在APP上每周上线一集。
”你们看过A品牌的那个广告么？前面把故事讲完，最后摄像机带到A的车标结束。”
“知道，这个方式挺好的。”策划的同事不等吉海燕说完，就回答道。
“我们不要这种，太low了。”吉海燕说。
一头长发的男导演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整个会议室都跟着哄堂大笑，连吉海燕和策划都笑了，竟意外消弭了尴尬的气氛。
“这种方式和B公司定位高端的品牌调性不符，也和我们阿凡提这款产品的立意不一致，肯定不行。”高婷趁势接话。
“我的要求是，车标露出不能刻意，更多的还是建立商品与汽车在故事上的连接。”吉海燕说。
众人忍不住点头附和，大家又关于拍摄、展示细节做了更多的沟通，此处不表。
临近五点半，会议结束，莫菲早已预定了离此不远位于西溪公园内的一家苏浙菜餐厅包厢，一行十人过去边吃饭边继续聊。
莫菲发自内心的不喜欢商务宴请，碰到此类场合是能躲就躲，自己做销售的安身立命之本也并非仰仗请客吃饭喝酒做关系，而是依托对公司广告产品的精准把控，能够迅速掌握客户需求并给出专业的营销解决方案，然而今天这个局铁定是躲不掉的，不过很奇怪，这次莫菲并不排斥，甚至有点小期待。
饭局上的第一主题是李想、吉海燕两位畅想当年，高婷时不时做个捧哏，第二主题是大家表决心，纷纷起誓保证一定高质量完成项目。莫菲在中途甚至开始思想溜号，担忧起是不是每个善男信女，人到中年而走上管理岗位的人，都免不了变得油腻起来。
眼看饭局就要在这样无聊到底，大家转圈敬酒的环节，莫菲和毕旭碰杯子时，毕旭凑近了轻声说道，“我觉得您带眼镜更好看。”
莫菲怔住了，原来酒店餐厅那两位男士就是毕旭和陈思桦，也是，毕竟附近像样的酒店也没几家，想到自己素颜时的样子，莫菲不禁脸上一阵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