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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娆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贤贵妃了。
但印象中的贤贵妃是个稳重端庄的女人,她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自己的一丝不苟,从未露出过这般憔悴的一面。
倒不是说她病得有多重,而是她的精神实在颓然。
“你坐到我身旁来吧。”贤贵妃说道。
温娆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等容樱搬了个凳子放在床边,她才缓步,挨着床边坐在凳子上。
“你这么拘谨……”贤贵妃扯了扯嘴角。
温娆默然,贤贵妃本就不喜欢她,她今日来,也只是不想落下个恃宠而骄的话柄,日后徒生风波。况且,祁曜现在还没怎么宠她。
“你现在是惠妃了,事情能真相大白,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是个福泽深厚的人,日后还当惜福才是。”贤贵妃不轻不重地敲点了一句。
“是,我明白。”温娆也不痛不痒地答她的话。
“其实你今日不来,我也会令人传你过来的。”贤贵妃幽幽一叹。
“是,我一听说您病了,连东西都没有准备就先过来了,晚些时候,我让容樱送几根参来,都是些上了百年的老参,还望贵妃不要嫌弃。”温娆说道。
贤贵妃没有拒绝,她不缺什么人参,但这些天来,没少人给她送人参,她若是拒绝了,她们便要大费周章地再来送别的东西了。
她看着温娆这般光鲜的模样,心里跟吞了黄莲似的苦。
从前她是从来都不会妒忌这些人的,可以说,她甚至都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可现在……现在啊……
从前的祁曜是个冷漠的男人,在贤贵妃眼里,他待所有的女人都如出一辙,如果非要从矮子里面拔将军,她便是后宫里和祁曜最亲厚的女人。
祁曜信任她,给她所有的殊荣,所有的人妒她恨她,却拿她无可奈何。
唯一的遗憾便是子嗣。
祁曜是个无能的男人,是他亲口对她所说,她甚至多方从其他人那里打听,结果竟无人知道这个滔天的秘密。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笃定了自己在祁曜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
便是这样的日子,却被温氏姐妹的出现所打破。
一个从来不亲近女色的男人,在见到这对绝色双姝终究还是恢复了男人的本性。
温娆妩媚妖娆,温茹端庄秀丽,她们都先后怀了孩子。
第一次,贤贵妃还能欺骗自己,温娆是假的,可第二次,贤贵妃不想再自欺欺人。
祁曜不是个无能的男人,他对她很好,他不想碰她,却给了她一个很好的理由。
他不惜抹黑自己的名声,对男人而言如同尊严一样的东西,就这样被他轻易抛弃。
贤贵妃心中如何不苦。
眼前的温娆便像个妖精,不怪祁曜动心……
“你既然是惠妃,便该做众妃嫔之表率,不可任意妄为,你妹妹犯了再大的错,她始终都是你的妹妹,况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目前唯一的皇子。”贤贵妃说着忽然掩住嘴,闷声咳了几声。
温娆垂眸,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每个人都是这样,在温娆落难的时候,没有人会对温茹说,她是你的姐姐,所有的人都只会把她看做是一团污臭的淤泥,而温茹便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可温茹落难了,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对温娆说,她是你的亲妹妹,你该原谅她,好似温娆便是这天底下头等的恶人,斤斤计较,见不得别人过好日子似的。
“您休息吧,温婕妤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您该明白,前一天的我尚且自身难保,我现在惜福得很,万不敢再去做些连累自己的事情。”温娆是来看望她的,不是来气她的,因而说话点到即止。
贤贵妃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唤着锦屏,“送客吧,我乏了。”
温娆完全不介意她这样的态度,生病的人忍耐总是有限的,贤贵妃能这么温和的对她说这么久的话已经够耐性的了。
只一送走温娆,锦屏就忙将药端给贤贵妃喝了。
“娘娘既然见她们不高兴,又何必要见?”锦屏微微一叹。
“你以为我不见就会好了么,没有温娆,也会有别人,我还能继续靠我的端庄来挽留他吗?不,我从来都没有留住过他。”贤贵妃叹道。
“娘娘,那您有什么打算?”锦屏问道。
“先养好病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死了呢。”贤贵妃说着推开了药碗,翻身又睡了过去。
温娆住的地方在南边,是个好住处,离祁曜的宫殿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但相对其他妃嫔的住所而言,温娆离她们还是比较远的,也能落得个清净。
温娆在宫内不知宫外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王家的布料经历了一次空前的热卖。
但凡出来逛街买衣裳的,哪一个不互相八卦,有些人觉得这些事情已经神乎其神了,却依然不够味儿,说着便会添点油加点醋,传着传着就传远了。
前些年温茹编排了个戏曲儿,唱了好几回,这回儿再这般继续下去,难保不会再出现一个温娆版的。
卓老夫人在布庄的二楼,看到楼下微微拧眉,不知是好是坏。
“亦儿,你觉得此事是好是坏。”她拍了拍大孙子的手,叹息道。
王亦却没什么好愁的,道:“奶奶,这事情自然是好事,王家眼见着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时下就如同回锅的菜一样,又热了起来,可到底不是新鲜的菜了,奶奶若是放心便都交给孙儿,咱就该趁着这场热度,重新挽留住贵客的心。”
“你是个有主意的,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倒是她……”卓老夫人说着微微一叹。
“奶奶,咱们都是一家人,若是能互相扶持,这些事情自然不必放在心上,可她若不是咱家的,那咱可算欠了别人一份大大的人情了。”王亦说着可以做出愁状,惹得老太太一笑。
“你觉得我就小气到连份人情都还不起了,哼。”卓老夫人轻哼道。
王亦笑着没再说什么。
说起来,那件最为人所谈论的还是温娆身上的那件仙女纱,只可惜,仙女纱被祁曜一剑毁了,听说那条蛇有毒,那件裙子也就拿去扔进火里头一次烧了个干净。
梁萱不知道自己在阴暗的房间里究竟待了有多久,也许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到,可四周的阴暗都让她无法通过光线与温度来判断时间。
这种感觉有些令人崩溃,像是一种绝望,黑暗令人窒息。
疙瘩——
外面的铁门终于被人打开。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么一丝丝的光线都令她眼睛不适应。
“梁萱。”这是温娆的声音。
梁萱心里咯噔一声,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抬眼看向温娆。
“温娆,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求你……”梁萱的沾灰面庞上流下了两行泪,一道黑一道白的,狼狈至极。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之前对你说过,千万不要自寻死路。”温娆走近一步说道。
梁萱下意识捏紧拳头,“我是受人指使的,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些罪魁祸首,哪怕从一开始,我也是被人指使的,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苦衷,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我,却放走了幕后之人?”
“你不必说了。”温娆闻言也只是笑了笑,“梁萱,不是别人指使你,而是那些指使你的人刚要要做你想做的事情,不是么?否则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情,不管是在谁的身边,你只对针对我一个人呢?你不傻,我也不傻。”温娆说罢,就挥挥手,一群人将梁萱压住。
梁萱惊骇地看向温娆,“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温娆头也不回,便在前面大步的走开。
脚底下的路愈发长,拐来拐去,梁萱起初还走得动,可到了后来路愈发崎岖,她好几次都被树枝绊倒,她的心也渐渐发凉,他们根本就不给她停下的机会。
到了终点时,她才被摘下了头套,看清了周围的场景。
“梁萱,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温娆问。
“温娆,你真的想这样就把我杀了吗?”梁萱忽然冷冷一笑,笑的莫名。
“把你杀了又如何?”温娆挑眉问道。
“你就没有想过,我能悄无声息地在你身上放条蛇,就不会放别的比蛇更难发现的东西么?”梁萱说道。
温娆一怔,而后轻声地笑了起来,“天真,你怎如此天真?”
“你什么意思?”梁萱被她笑得面色一阵青白。
“谁告诉你,那条蛊蛇是你的?”温娆看着她,唇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