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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表达过,在我看来经常爱使用“先生”和“您”的人难免有些故弄玄虚的味道。我和庙祝之间的这几句话,我刻意多次使用了这两个词。一是因为我心里必然还没放下他拉着格桑跳湖憋气,给格桑险些造成生命危险的不满;二是我始终对他庙祝的身份,还存有怀疑——毕竟,他的风格转变的过于突然……
“怎么?黄金做的眉毛还嫌廉价?”庙祝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年轻人!做人不能太贪心!”(庙祝这句话里,已经把我称呼为“年轻人”,而不在叫我“高原人”——这样看来,我对于眉毛的提问,让他有些反感我了)
“黄金自然不廉价,能用黄金做出如此这般的眉毛工艺品,那当然更不廉价。”我缓缓地说道。
“那你对这件东西还有什么疑问?”庙祝像是有些恼怒,他狠狠地说道。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要送一个眉毛?或者说,为什么要用黄金打造一个眉毛?”我说道。
“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黄金打造的东西多了——牙签、水杯、钢笔、汽车,甚至还有人造出黄金卫生纸……”庙祝似是不屑地说道。
黄金做的卫生纸,那自然是一种开玩笑的比喻,实际上那是用金箔做成的——据说,那是迪拜富豪使用的,上边印有花纹,一卷138万美元,合人民币大约八百多万……
“是,单纯用黄金打造眉毛,在这个世上或许也不算稀奇……”我缓缓地说道:“但——所有看似稀奇的事,都跟眉毛有关,那,我就必须值得一问了。”
“哦?——除了这个黄金眉毛,还有什么事跟眉毛有关?”庙祝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特殊,但至少可以肯定,这种表情里掺杂着一些惊讶。
我转身看向李成均夫妻和格桑三人。此刻的他们三人,必然知道我接下来要讲什么,他们没有丝毫想阻碍的眼神和动作——因为可能我们都感到,眼前这个庙祝也许是解开“眉毛”问题的关键,甚至他可以完全解开,甚至“一周之后”的那个危机,我们可以不用再去参与……
于是,我便从“李成均第一次来电”到“汤得逊拿出陈翼德的短信”的全部经过告诉了眼前这个穿着庙祝服、自称庙祝的人。(此时的我,还是没有认为,在书店遇到的“眉毛”和后来这些事一定有关,所以,我没有讲那一段)
当我叙述这一切的时候,庙祝先是一愣,转而又变成愤怒,但我说完以上这些经过的时候,他竟然表现出了一丝出奇的镇定,这种镇定很怪异,像是在刻意地压制着什么——悲伤?还是惊喜?还是别的什么……我甚至做不出任何推论,,只有猜测……
过了好一会,庙祝突然张开了嘴,他说道:“这群人无聊至极!有完没完!早都跟他们说过了!过去的已然过去……”
庙祝说这句话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景区里几乎已经听不到游人的声音……他这句突如其来的一句,再加上静静的夜色,更加使人觉得空荡和一无所知……
“是!这群人无聊之至!亏汤得逊还说他们是一群有趣的人!”我重重地说道。
我这句话一语双关,是一种典型的问话技巧——首先,我顺着庙祝的喜怒说下去,从情感上,庙祝不会反感我;再者,我显然是想通过这样的问法,得到一些关于“他们”的确定性回答——我此时已经先入为主地断定庙祝说的“他们”不是陈翼德和汤得逊;或者不止是陈翼德和汤得逊……我故意这样说,就是让庙祝误以为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或者他直接脱口而出反驳我……这样,或许是撬开庙祝嘴巴的方法……
庙祝并没有直接回我的话——显然,“脱口而出反驳我”的打算已然落空……他迟疑了片刻,看了看我,说道:“哎!也不能说没趣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确实是一群非常有趣的人……只是,这么有趣的人,为什么不愿意放弃这些无聊的事呢……”
另一个角度?庙祝嘴里的“另一个角度”是怎样的角度?有趣的人不愿意放弃无聊的事?怎样的有趣?怎样的无聊?——听着庙祝的话,我脑海里不停地在想这些问题。
我思索了半天,但是和之前一样,还是无解,只有那些零星的分析……我定了定神,看着庙祝,问道:“那么,你能讲讲,为什么你没有眉毛吗?”(此时的我,已经从上边的对话开始,不知不觉中把“您”换成了“你”;或许在潜意识里,我也不知不觉的不那么反感眼前的庙祝了)
“眉毛?你说的是我的脸上的眉毛吧。”庙祝说道。
“自然说的是。”我回答道。
“那是一场大火没的。”庙祝似有所想地说道。
“怎样的一场大火?”我追问道。
“一场很大很大的火……很大很大……延绵几百里……”庙祝说着这句话,望了望天上的月亮。
“延绵几百里?”我不由地说出了声。接着,我瞬间在脑子里回忆,这三四十年来世界上发生的所有大火:1983年发生在加里曼丹的大火,烧毁森林350万公顷;1987年5月6日至6月2日,发生在我国大兴安岭的大火,烧了28天,据卫星云图计算,过火面积约有120万—130万公顷;1997年夏季被称为“世纪灾难”的印度尼西亚的森林大火烧了几个月,烧毁森林30多万公顷……当然还有前不久的澳大利亚大火……
——但,他说的这延绵几百里的大火,到底是哪一次呢?这时的我,自然无法推论……
——人的注意焦点一旦停留在某些自己在意的事上,必然会忽略别的,有的时候,这些别的,可能恰恰就是最重要的。当时的我,自然也犯了这样的错。
当我意识到,再去一直思考到底是怎样的大火、可能会毫无意义的时候,我便转而问道:“那么,你跟‘他们’是朋友吗?”
“朋友?哈哈哈哈哈……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和你们是朋友!当然,我们注定成不了朋友,永远成不了朋友!”庙祝先是一阵狂笑,接着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