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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丝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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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里收拾柜子。发现了一个奶奶送给我的礼物。这个礼物是奶奶在86岁那年和姑姑们去旅游,从上海特意买回来送给我的。那是一条紫色渐变成粉色的真丝丝巾。

    看见那条丝巾,我立马把它系在了脖子上,感受它带来的丝滑与温暖。

    我从小就是和奶奶爷爷一起长大的,我奶奶是一个瘦瘦小小却内心无比强大的女人。她的一生育有三个孩子,我爸是老大还有两个姑姑。我和小姑尤其好,因为我爸妈离婚后小姑还没有嫁人,我从小她就带着我,比我妈陪我的时间都多。

    我爷爷年轻时是机电公司的领导,经常出差去上海,我小时候会收到爷爷出差从上海带回来给我的礼物,比如糖果、比如衣服。每次我都会特别开心,拿录音机放背景音乐我来唱歌对爷爷表示感谢。

    爷爷说过很多次要带奶奶去上海,直到爷爷去世也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记得有一次我上幼儿园,因为淘气趁着老师弹钢琴让我们自己插插片儿的功夫,我跑到了幼儿园大门看奶奶是不是来接我。被看门的大爷发现送回班里。然后三个老师站在钢琴前边把我劈头盖脸的数落一顿。说着说着我就哭了,眼泪流下来,我就去擦眼泪,一个老师弯腰把我的手扒拉下来,我一下就急了,回手就给了老师一个大嘴巴。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太开心了。我的奶奶被老师拿电话召唤来了,当天就接我回家了。我奶奶拉着我一路数落着我:“你这孩子有反骨,就是不好管理,亏得生在现代,在古代生下来都得被砍头!以后可不能打人,还敢打老师这大了还了得…”之后我印象中接连好几天我都开心的在家玩耍没去幼儿园。

    上小学三年级他们离婚了,我就转学了,从朝阳转到奶奶家崇文读小学。我家那时是平房,家里有一个双杠洗衣机,每到周末我都会和奶奶搞卫生:洗衣服、床单、擦地……到了冬天,水真凉啊,那时候根本没有热水器,水龙头里流出的水贼凉把手冻的跟胡萝卜一样。我从不忍心让奶奶一个人干活,我都会和她一起干。洗衣机里的水拿大盆接出来,拿那水涮墩布擦地。衣服洗干净挂在窗外,没多久就冻的硬邦邦的。

    春节时,我会和奶奶做年货和剪窗花。屋子里生着蜂窝煤路子,爷爷总喜欢烧几个大枣沏水喝,满屋子飘着焦糊的红枣香。奶奶会做一种叫咸食的小菜,里头有胡萝卜丝、荸荠、花生米、木耳、粉丝段,炒好后放在小坛子里,过年吃时盛出来一盘,倒点儿腊八醋撒一点白芝麻,特别好吃特解腻!奶奶负责准备其他食材,我负责拿擦蹭擦胡萝卜丝。有一次因为手太凉都冻木了,我擦丝时右手无名指的肉都擦掉了一条,竟然没有感觉,发现时血流了一大堆,盆里的胡萝卜都红了……奶奶急的赶紧给我包扎,还幽默的说这回这菜不是素菜了,带荤腥了……到现在我手上依旧有那个疤瘌。

    每年春节前我都会去琉璃厂买红纸,回来自己剪窗花。家里的老房子窗框和墙围子都是淡绿色的,配上大红色的窗花特喜庆,家里年味十足。我剪窗花贴窗花,爷爷奶奶做排叉、炸肉丸子、白菜夹…爷爷的小匣子里放着京剧,我的脑海中,那是最安详和幸福的记忆。

    对奶奶的回忆太多了,最近的一些是前几年,小米儿一两岁时我带她回去看奶奶。她会带着小米儿玩,拿着小米儿的脚丫说她的脚是臭脚丫,奶奶表现出被熏晕的样子,逗得小米儿嘎嘎笑。

    还有过年时,我给奶奶发压岁钱红包,奶奶说什么都不肯要,她说她有钱,让我赶快收起来,让我对自己好点留着自己花……我最后偷偷藏在她的枕头底下,留个字条给她。

    奶奶在结束了她期盼了一生的上海之旅,半年后的一天,突发脑出血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我爷爷奶奶都是死于突发脑出血,爷爷先走的,爷爷去世后我奶奶没哭过,她做好了一切心里准备一般,默默的极度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我不知道,人是不是到了八十多岁都是看透了生死的,特别佩服我奶奶。我爷爷奶奶俩人都是一天时间就离开了,真是仁义至极,一点麻烦不给子孙添啊!

    当初刚收到这条丝巾的时候,还觉得奶奶干嘛花这些钱买礼物给我们呢?一生都节约节俭的奶奶这不是浪费钱吗?而且总是觉得奶奶没有必要给我们买礼物的,只要她高兴我们就开心了。

    但是我今天突然意识到:在奶奶的内心世界里,不管他是86岁还是96岁,或许她的内心中也是有着一颗少女的心的。她还是会喜欢那种丝丝滑滑的小女人。她没给自己买,而是买给了姑姑们我妈还有我。在她的内心里,也许带着丝巾甚至穿上旗袍,这些才是女孩子应有的样子吧。

    现在看来,奶奶跟有预知一般,这是她留给我们的念想。我非常珍爱这条丝巾,这是世界上最美的丝巾!

    不知道奶奶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我最最亲爱的奶奶啊,我好想念您啊!

    今年的生死分别经历让我突然明白了,只有当灵魂离开肉体时,才能开启到另一个空间世界的大门。死了的人和宠物他们只是肉身消亡,灵魂是去了另一个空间世界,只是我们肉眼看不到听不见感知不到而已。死亡绝不是终止,而是新旅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