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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再兴的话令叶子眯起了眼睛，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
她早就猜到了，只是此刻才从赵再兴口中得到证实罢了。
“所以赵老你是来找我索赔的吗，我可没钱赔你。”叶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其实她心里清楚，如果赵再兴是来找她麻烦的话，前面应该不会跟她磨叽那么多，所以赵再兴应该是另有所求。
“那天我见到我生母了，就在医院里。”赵再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低声道：“当年因为战争的缘故导致我和父母亲失散，等我长大成人有能力寻找我的亲生父母时，却如何也找不到她们了。”
“所以我该谢谢你。”赵再兴看着她，笑道：“母亲说你是个好人，是你把她带到我身边的，谢谢你弥补了我人生当中的遗憾。”
“你不用谢我。”叶子淡淡地说道：“你母亲找到我，我也只是在帮她而已，所以今天所谓的深度合作，其实算是报答？”
“算是吧。”赵再兴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你的小说虽然质量尚可，但跟更高等级的合同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这也算是掺杂了我个人的一点私心在内。
我赵再兴一生有恩必报，这合同就当还你一个人情了。
我虽说不算大富大贵，但在这出版社和文学界还有些能量，此事对我来说虽说有些麻烦，但还不算难办。
至于进医院之前的事情纯属误会，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你无需担心，浩淼到现在还以为是你见义勇为把我送到医院的呢。”
“其实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叶子脸色并不是十分自然，显然赵再兴的直言不讳对她的自尊心还是有些伤害的。
自己的小说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虽说也想得到别人公正客观的评价，但是真的从别人口中听到批评的声音，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难受。
而且赵再兴的措辞令她感觉自己帮庄文慧好像图他什么似的，但人家又是确确实实对自己散发出了善意……
正是这种矛盾的感觉，令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赵再兴活了几十年，阅历丰富无比，早就成了人精，自然能够看出叶子脸色的不自然。
笑了笑，赵再兴安慰道：“我说话比较直，希望你不要介意，其实你小说当中的人物形象还是很丰满的，只是在世界观的塑造和整体节奏的把控上还有进步的空间，相信如果你能够解决这两个问题，距离名家也不是很远了。”
叶子闻言先是眉头皱了一下，但下一秒便舒展开了。
因为像赵再兴这样的文坛泰山，就算说话再直白、再伤人，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身边平时肯定不缺恭维抬举的声音。
他说的话就是一言九鼎，自然无需拐弯抹角。
更何况人家还是以一种比较委婉的、长辈对晚辈说话的语气对她的作品提出意见和建议，这么想的话，其实她倒该感到荣幸才对。
想通了这点，叶子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容，道：“谢谢赵老的指正，你的善意我收下了，但合同的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叶子这话一出，赵再兴顿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份深度合作的合同，相信叶子是能够明白其中的价值的，而且叶子的经济状况也确实不是很好，可叶子却仍然拒绝了这份完全可以改变她生活现状的合同。
这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为什么？”赵再兴问道。
“如果这份合同是靠我自己的能力获得，那我一定很开心。”叶子苦笑了一声，道：“但现实就是，这份合同不过是赵老欲还我人情之下的产物，如此，这份合同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这……”
“赵老如果非要说人情，那么，使你父母重聚，免去你父亲成为地缚灵的结果，也使他们夫妻二人得以含笑九泉，这是否是更大的人情呢？”
“你见过我父亲？”赵再兴脸上的神情，在此刻终于有了剧烈的变化。
“自然见过。”叶子轻叹，直视赵再兴的双眼道：“所以要说人情，人情这东西是还不完的。”
“我帮你父母，纯粹是因为我想帮，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获得什么回报，但如果此时我签下了这份合同，那当时的初心却是变了味道。”
说完叶子又笑了笑，长舒了一口气，道：“希望下次我们再谈到合同的时候，那份合同，是靠我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作品争取来的。”
有些事情，哪怕与她的利益不符，被人不理解，甚至被人说傻，她也要去做。
因为这，就是叶子。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赵再兴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
“合同的事，就此作罢吧。”叶子毫不避让地与其对视，一时间，屋里陷入了沉默。
许久，赵再兴笑着打破了沉默，摇了摇头道：“我承认我之前小看你了，既然你坚持，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过了很久，赵再兴才轻叹了一声道：“父亲母亲，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能跟我说说吗？”
“那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啊……”叶子好似自语，庄文慧和赵兴国之间的故事，就在喃喃之中，被她娓娓道来。
从庄文慧是怎么变成地缚灵的，再到夫妻二人重聚，叶子有选择地把她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跟赵再兴说了一遍。
除了她一开始暴揍庄文慧那段儿……
把本人吓进医院，还揍人家老娘，这事儿要真说出来，有恩就要变有仇了。
叶子足足讲了快一个小时，赵再兴是个老烟枪，期间也会拿烟出来抽，吞云吐雾中，赵再兴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鬼，叶子并没有制止赵再兴抽烟的行为。
一直到叶子讲完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叶子才问道：“赵老你是不是感冒了？”
赵再兴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声音很沙哑？”
“不是，我看你很久了，你抽烟有个鼻孔不冒烟。”
“……”
赵再兴瞬间觉得手里的香烟立马就不香了，尴尬地掐灭了烟头，想了想，随后转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
信封并没有封上，可以看到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钞票。
看这厚度，估摸着得有大两万块钱了。
“你这是？”叶子疑惑道。
虽说她这会儿是在跟赵再兴说话，但她的眼睛却很没出息地被那些钱牢牢吸引住了。
财迷本色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