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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

    我好像听懂了,也好像没听懂。可是曾经日日夜夜的陪伴,无人知晓的隐秘和甜蜜,如果是我,我忘不掉。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我忘不掉,仅仅是因为,我的生命枯燥单调,我只有宋煦,我只能抓住宋煦。

    所以忘不掉,挣脱不得,深陷其中。

    ·

    宋煦和我待了一个月。直到我的病好了他才走。

    他和我说了好多话,像他回了天庭后独自一人幽禁的凄惨,院子里的恻隐花没有人浇水却还开的娇媚,想给我带的草莓季节不对没法给我……

    只是他没有再抱我了。

    总感觉他小心又克制,又像把每一分每一秒当做最后一刻来过,我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但我依旧很开心,或者可以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

    我们每天都坐在树下消磨时间,彼此无话,但都自得其乐。

    只是和他相伴的日子犹如白驹过隙,仅仅一瞬,便飘忽过眼。在仙人浩瀚的生命长河中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好似全不存在。

    有一个清晨,我感觉到他似乎轻轻亲了我的额头,就起身离开了。

    他的唇柔软而温热,无端勾人心弦。

    我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他离我越来越远的背影,莫名心悸。

    但我随即又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心里想的是:他应该有事叭,我已经找到要等的人了,心里慌什么呢。

    但我没想到,这一眼,是最后一眼,此后三千多个日夜,即便我思念入骨,他都舍不得见我一面。

    –

    宋煦赶在去聚言厅议事前半个时辰回来,急着回自己的朝暮殿换衣服,远远就看见颜熙攘蹲守在殿门口,旁边还站着他的妹妹。

    隔着老远,宋煦有些无语地盯着颜熙攘。

    颜熙攘回以无辜的笑容。

    ……

    还是宋寒霜站了出来:“哥哥,是我拦住他问清楚的,我们想知道你的打算。”

    宋煦没有回话,深深看她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换衣服去了。

    宋寒霜还想说什么,就被沉重的大门狠狠关上刮来的风吹了一脸。

    她轻轻喃喃:“看来哥哥还是没有原谅我给小灿然喂忘情丹啊。”

    颜熙攘:“这话我也想问你啊!你有病吧!你是脑子被门挤了吧!他知道忘情丹一定是我给你的,可你当初明明说的是你想忘记初恋!而且你用就算了,咋还不管用呢,还会闪回记忆片段,你有没有好好使用?搞的现在宋煦都一起恨老子了!气死我了!”

    宋寒霜:“去你大爷的!你才有病!我不那样说你肯给我?我去你那里哭了三回你才给我,我还能怎么办?而且我绝对按照你的方法做的,是你有问题!现在好了,小灿然要没了,我哥说不好也想不开一起死了,你就是得不到我哥就要把他毁掉!”

    砰!有一只花瓶砸在了反锁的大门上,两个人就好像打闹的学生看见后窗上班主任慈爱的目光一样,立马站直一改剑拔弩张的场面。

    宋煦走出来的时候他俩正乖乖巧巧、和和睦睦地站着。

    看到他出来赶紧迎上来,还没开口,宋煦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不会和她一起死的,但我会把我的灵丹给她,这是我欠她的。还有不需要阿颜你为她续命了,就让她随着本来的生命轨迹死去吧”

    说罢就走了。

    决绝又孤傲,只是他的话平淡到令人心慌与震惊。

    –

    我的情况开始时好时坏,每况愈下。

    我似乎能清晰地感知到,我的生命正一点一点的流逝。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些苦苦等待日子,我不明白我愤恨不解我遍寻他不得,似乎他那一个月的陪伴,触手可得的明艳,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不该存在,令人醒来后撕心裂肺,再不能忘的梦。

    我越来越嗜睡。

    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忽然明白他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了。

    你是让我不要等待,要我放弃你是吗?

    可是宋煦啊宋煦,我的春阳,我沙漠里的救赎。

    我忘不掉啊,我怎么忘都忘不掉,忘情丹做不到,你做不到,我更做不到。

    ·

    一个午后,阳光刺目又荒唐,我懒懒地躺在枝丫上,突然,胸口是如万丈高山压下的痛苦,我直直喷出一丈长的血,四肢百骸都布满了疼痛。

    应该是到了吧,我昏昏沉沉地想。

    我要死了。

    我的嘴里不断流下滚烫又即刻转凉的鲜血,看着无数塬鸢花的洁白花瓣被我染红。

    突然就笑了。笑容浓艳明丽,内里却掺了无尽的无奈。

    原来我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仍是忆着你。

    罢了罢了,宋煦,我不等了,也等不起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就当做大梦一场,来世忘个干净。

    我看着世界渐渐昏暗,我如释重负闭上眼睛。

    不见人烟的绝境荒漠,高大挺拔的塬鸢树枝上,有一只赤艳的小狐狸蜷缩成一团安安静静躺着,似是安睡一场,嘴角轻轻勾起。

    点点红光向上漂浮,她的身体渐渐虚空,映在不远处化成虚影的男人眼里,刹那间有如翠玉落地,声声彻骨。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