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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初愈,已能行动自如。
李从言搬了把椅子,坐院子里晒太阳,晨间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不知不觉,穿越已有一旬。
回顾这几日的生活,只有一个字能形容,那就是——惨!
先是和鸡拜堂,后来又迷路撞鬼,再后来身上长了奇怪的斑纹。
前天特意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诊治,说是中毒了,至于是何种毒,却说不上来,更别提解毒了。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真的是一言难尽。
好在,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仔细搜刮了前身的记忆,李从言发觉,这怪斑不是最近才有的。两个月前就已经出现了,一开始只是铜钱大小一块,后面越长越大,如今足足大了十几倍。
“这毒……还在扩散啊。”
他很惆怅,人生真是艰难,指不定哪天自己突然就毒发身亡了。
这时。
漂亮的小丫鬟冒了出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小鱼特意去厨房熬了鸡肉粥,给姑爷补补身子。”
李从言望向她,接过粥碗,道了声谢。
热气腾腾的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里面还放了木耳和莲子。鸡肉丝被煮的很烂,入口即化。
“美味!”
嘴上说着好吃,但心里却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不会是用和自己拜堂的那只鸡做的吧?
他摇了摇头,撇掉荒唐的念头,三下五除二将一碗粥吃完,美美地打个饱嗝。
若不是身中怪毒,这日子倒也不赖,衣食无忧,又有丫鬟伺候。
只可惜,不知还能享受多久。
……
小鱼利落地收拾好碗勺,却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从言瞧了,觉得稀奇,问道:“小鱼你还有事?”
“姑爷在床上躺了数日,想去街面上走走吗,活动一下筋骨?”
“不想。坐着挺好的。”
“哦……”小丫鬟露出失望的表情。
李从言见状,心中恍然。
“呵,我看是你想出去玩吧。”
她被安排照顾姑爷,姑爷不出门,她自然也不好擅自离开。
小丫鬟脸蛋红彤彤的,不好意思地说道:“今日有热闹可看呢。”
看热闹?
“行吧,那就去看看。”
李从言起身,伸了个懒腰,无所谓道。
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这丫头想出门,那便溜达一圈,看看热闹也无妨。
小丫鬟嘻嘻一笑,难掩喜色。
……
走在街上。
小鱼姑娘心情很不错,脚步轻盈,边走边跳,头上两根羊角辫一晃一晃,甚是可爱。
路过一个小摊。
李从言驻足,买了两根红绳,将小丫鬟的辫子扎成团。
后世流行的丸子头,就这么弄好了,而且还是双丸子头。
再找摊主借了铜镜:“如何?”
小丫鬟照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忽然红了起来,娇羞着低下了头。
“走吧。”
付了两文钱,李从言招呼她继续上路。
“你脸怎么红了,热么?”
小丫鬟目光躲闪,看向别去。
岔开话题道:“姑爷,世上真的有鬼吗?”
“有的。”
李从言肯定道。
不只有,他还亲眼见过,而且是一群。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呢……可,小鱼还没见过鬼呢。”
小丫鬟说起了今日要看的“热闹”。
原来,县里有户姓陶的人家,宅子最近闹鬼。这鬼不是别人,而是陶家的儿媳刘秀,前不久投井而亡。那刘秀眷恋凡尘,不愿离去,反倒扰得陶家鸡犬不宁。
不得已,陶家只好向官府求助。
昨日,官差贴出告示,说是请了一位道长,于今日正午施法捉鬼。
……
“所以,你说的看热闹,其实是看捉鬼?”
“姑爷怕吗?”
“怕。”
“那……回去吧。”
“来都来了。”
提起鬼,李从言心底有些犯怵。不过好在是白天,又有道士作法,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陶家。
临近午时。
吃瓜群众早已把陶家围得水泄不通,大门敞开着,乌泱泱挤了一堆脑袋。有手脚麻利的,甚至爬上了围墙,往那儿一坐,居高临下地看。
“刘氏不是才嫁过来一年多么,怎就投井了?”
“新妇过门一年,肚子不见动静,坊间都说她是下不了崽的石女。刘秀受不住流言蜚语,一时想不开,便在深夜投了井。”
“唉,多可怜一女子。”
法事还没开始,几个街坊凑在一起,聊着闲话。
……
李从言带一小姑娘,自然是不能爬墙的,只得挤在门口,见缝插针地往里钻。受了一连串的白眼,总算占到一个不错的位置,能看清院里的情况。
只见院子中央放了两块门板,上面躺了一男一女。
“那是家主陶阿福和主母冯氏,他们是刘氏的公婆。”
小丫鬟提前做了功课,解释道。
夫妇俩面色灰暗,身形瘦成皮包骨,塌陷的胸口微微起伏,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瞅着没多久可活了。
李从言运起神通,定眼一瞧,便看见冯氏身上趴了一个女鬼。
女鬼一袭白衣,身形臃肿不堪,皮肤一片青一片紫,丑陋无比。她和冯氏脸对着脸,腮帮子一瘪,一道白色气流便从冯氏嘴里被吸走。
“乖乖,还真有鬼。”
院子东南角。
摆着一座法坛,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三清画像、祖师牌位、令旗、布幡、符纸、经书、铜锣、香炉、供品、插着柳枝的瓷瓶……
一个道士立于法坛前,还在准备着什么。
“道长看上去好小。”李从言惊讶。
确实很小,看起来比小侍女还要年幼很多,约莫十岁的样子,只比法坛高一个头。小小年纪,却一脸正色,举手投足间一副大人的做派,显得有些滑稽。
“原来有个老的。”小鱼说道。
“哪去了?”
“不见了。”
“这个呢?”
“徒弟。”
正说着,法事似乎准备的差不多了,小道长拿起铜锣,用力一敲。
“铛——”
一直交头接耳的街坊邻居们立即安静了下来,大家知道,马上要开始捉鬼了。
同时,屋子的门打开一道缝隙,一个青年男子探出脑袋,顶着厚厚的黑眼圈,畏畏缩缩地张望了一圈。
当他看到小道士的时候,浑浊的眼睛立即一亮,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飞快地跑到小道士身前,“啪”的一声跪在地上。
“长生道长,求求你救救我。”青年男子抱住小道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按我们先前说的那般,你……”
道号“长生”的小道士,在男子耳边说着话。
“这是何人?”
李从言问道。在他的视线里,男子一出来,女鬼便将目光锁定在那人身上,紧接着,飞身而起,死死地趴在他背上。
而男子和小道士一无所觉,仍旧在说话。
“刘氏的丈夫。”小鱼回道。
怪不得。
……
片刻后。
交代完,小道士让男人跪在他父母旁边。
随后,小道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手指伸进去蘸了蘸,再往眼睛上一抹。紧接着,他目光一转,看向院子中央,神色忽的一变。
李从言瞧的真切,小道士在抹眼睛之前,多半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见鬼物。抹完后,骤见女鬼,被它恐怖的模样吓了一跳。
不知抹的是何物?
和他一样好奇的大有人在,只听围墙上一个大汉高声问道:“嘿那娃儿,瓶里是啥?”
“牛眼泪。”
“抹了能看到鬼?”
“是。”
“给俺也抹上。”
“你不怕?”
“哼,俺要能看见鬼,定要它尝尝俺的拳头。”
说着,大汉一蹬腿,从墙上跳了下来。
小道士也不藏私,帮大汉抹上牛眼泪,然后指了指女鬼的位置。
那大汉眨了眨眼,顺着小道士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妈呀!鬼啊——”
一声大叫惊天动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接着,大汉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仔细一瞧,裤裆已然湿了。
一群人见状,乐个不停。
“哈哈哈……”
“哪来的憨货,笑死个人。”
……
小道士不为所动,而是翻开法坛上的经书,念了起来:“太上说法时,金钟响玉音;百秽藏九地,诸魔伏骞林;天花散法雨,法鼓振迷层;诸天赓善哉,金童舞瑶琴……”
经文枯燥,众人听得只觉无趣。
但那女鬼却失了神一般,昏昏沉沉,几欲睡去。
这时,小道士忽然拿出一张朱砂勾画的符箓,符箓无火自燃,灰烬落入提前准备好的清水碗中。
紧接着,他抽出瓷瓶里的柳枝,端着符水来到女鬼跟前。
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并不停歇。
柳枝沾上符水,“唰”的对着男人的后背抽了过去。
在旁人看来,背上明明空无一物,却清晰地听到一声脆响,仿佛抽中了实物一般。
女鬼迷迷糊糊间并不知道躲闪,从丈夫背上一下子被打了下来,滚倒在地。
“嗷!”
女鬼发出一声嚎叫,显出了真形,在地上打滚,激起一地尘埃。
哄!
周围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竟真有一个女鬼,长得还如此可怕。
胆子小的已经两股战战,不敢再看,只想逃离。
“姑爷……”
小鱼下意识地抓住姑爷的胳膊,缩着脖子害怕不已。
李从言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唰!”
小道士扬起柳枝,再次抽下。
女鬼蜷缩着身子,不停地哀嚎。几次鞭笞之后,鬼体渐渐不稳,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小道长好样的!”
众人见女鬼并无反抗之力,便渐渐不再害怕,反而像在看街头杂技一般,耍起哄来。
“女鬼害人,打死它!”
“用力打!
不过。
小道士并未赶尽杀绝,眼见女鬼到了溃散的边缘,他却将柳枝一收,念起了超度经文:“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