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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婕决意要使自己的身心活过来,精力稍微好一点后,她就会去前铺,那怕没有生意,理弄一下货物,或是什么也不做,总归要在那里逗留一会儿。
头两次如此,周瀚海很诧异,转头跟着她移动目光,也并没见她要做什么,不多久又回后院,暗想她许是一个人烦了,出来透透气!也就懒得管她。
慢慢的易小婕在外头铺子的时间多起来,还试着向乡民兜售杂货,间或也聊两句闲话。易小婕长得柔婉,看着和善,左右邻铺的女人初始跟她点点头打个招呼,后来搭起讪借个针头线脑什么的。几个月后慢慢熟识起来后,偶见易小婕不在时,就有人寒暄攀问:“你家婆娘不在啊!”
一日邻家的儿子跟伙伴顽皮追闹,躲进了铺子,易小婕蹲在柜后跟他玩耍起来,问他有没有上学堂,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最后竟在地下比划着教起他来。
第二天小家伙又来,易小婕教他两个字:“中华!”
晚饭时,周瀚海盯着易小婕:“你倒是精神起来了,天天往铺子钻,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这不是很平常的日子,平常的生活吗?我不能去?”易小婕淡然反问。
“你如今敢这样说话,做大起来了!最好不要动什么别的心思。”海盛行的事过去短短一年,周瀚海毕竟是不想太招摇。
“那你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吗?愿意在这里颓废躲藏一辈子。周家这颗大树倒掉了,你除了喝酒,找女人,打骂我,你忘了你也曾是一个国立大学的娇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几乎是几年来,易小婕与周瀚海说过最长的话。
周瀚海恍惚觉得又到了学校,对!她以前总是这么一副模样跟自己说话。怎么敢?他觉得岂有此理:“你不要忘了,我变成这个样子,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在公馆已经跟……。”算了,跟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世间没有如果跟可能。
若继续这样的日子,毋宁死!易小婕想认真勇敢的抗争:“正是因为我知道了,你跟陶飞的恩怨,周家的离散逃亡,是因我而起,我跟你来到了这里,忍受了你的打骂屈辱。否则,我又怎会是这样的生活?”
周瀚海扔下筷子:“你如今想过怎样的生活?去揭发我,跟陶飞双宿双飞?”
“不!已经跟你如此,我自知不配,不会做非份之想。”易小婕天真的以为,可以跟周瀚海商量出另一条出去:“何须时刻提防着被人揭发,过着提心吊胆躲藏的生活,你不是主犯,罪不至死,可以去警局坦白过错,以后光明正大跟你母亲在一起……”
周瀚海越过饭桌卡住易小婕的脖子:“你想让我去死!在重庆你骗我放过了陶飞,现在你又当我是三岁小孩,让我自己送上门去死?”
易小婕拼命的挣脱后,躲藏着周瀚海的追打,慌乱中她跑进厨房,用木拴别上,那小小的木门,哪里经得住暴怒的蹬踢,几脚之后周瀚海破门,易小婕胡乱抓起案桌上的东西,扔向周瀚海,忽然她抓到一把尖刀,双手紧握在面前,她并不敢动,周瀚海却扑了过来,尖刀一下没入了心窝!
周瀚海仰躺在地下,胸口插着尖刀,那是离开重庆时,周涛交给他防身的,易小婕看着满手的血,尖叫声刺破小镇安静的夜。
跌跪在地的易小婕,听见有人在拍门,她呆呆的走出去,请他们去叫警察来……。
陶飞在宿舍收拾东西,结婚后偶尔值班后来住过两次,有新同事来,他需腾出来交接,翻捡书架时,他发现易小婕的那枚发夹,还安静的在角落,他拿起来抹抹上面的尘埃,又握在掌心,这是他曾经的爱情。
下午回去后,小雨归置陶飞从宿舍带回的杂物,翻出了发夹:“我见过它,在火车上!”陶飞笑笑:“替我收着吧,一个同窗故友落下的。”小雨已经有几个月身孕,挺着肚子,拿着发夹到镜子前比划:“那我可以用吗?”
“当然可以,你喜欢的话!”
易小婕被收押到贵阳女子监狱,她交待的问题被全部函件核实,周瀚海系成都海盛案第一从犯,川大及乡民证实,案发前将病中的易小婕从峨眉虏骗,被害人虽是逃犯,但当由国法惩治,易小婕有自首及自卫情节,判五年监禁。
医院产房的过道上,陶飞来回的踱步,嘴里念着:“小雨,小雨!”两位母亲坐在长木椅上,也是忐忑不安,等了两三个小时,孙婶打算先回去,采买点母鸡和猪脚,赶紧炖上准备着。
孙婶刚出了医院大门,产房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护士抱出一个襁褓,陶飞和小雨的女儿出生了。
几天后小雨和女儿回家,卧在床上,看几位大人轮番着呵护,抱着熟睡的婴儿,看也看不够。
想了两天,陶飞在给女儿取名字。
“孩子爷爷说你学问好,名字让你自己取,”小雨喝着猪蹄汤:“你要是想不出,那我可要做主了。”
“取好了取好了,你好生养着,哪敢让你劳神!”陶飞说着,拿过写好的名字给小雨看:陶沐平!
易小婕在监房里一天天算着日子,把它当做一种静潭中的修行,每天虽有身体的劳累,思想却是空前的放松,不必再担心被屈辱的侵犯和打骂,不必再担心何时又将仓惶的藏逃躲避。
未来可期,可以预见曙光,五年后她将有身心的自由。白天同所有女犯做一些半手工的活,夜里她睡得很沉很香。
同监的一位大姐,跟易小婕遭遇类同,她嗜赌败光家财的丈夫,在将房子卖掉赌光后,竟想把十八岁的女儿,卖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续房,儿子与丈夫纠打时,她失手将丈夫杀死。
大姐是个老实胆小的妇女,只敢与低婉的易小婕多说几句话。一日她收到一封信,只认出信封上儿子的名字,打开后,除认得如妈妈几个简单的字后,却也看不大明白了,下午从大监收工回到监室后,她将信拿给易小婕看。